第七章 人窮志不窮

靈兒很快便明白了安叔的意思，找個由頭跟安叔告辭，蹦蹦跳跳的出了安叔家門，不過她沒立刻走遠，而是轉了一圈，縮在安叔家院牆下偷聽。

只聽房門吱嘎一聲被推開，然後是安嬸的聲音：「他爹啊，咱們送去老員外家售賣的竹筐不是六文一副嗎？怎麼靈兒說才三文一副了？」

安叔輕嘆一聲：「唉，她娘，這事兒跟咱們沒關係，咱們自己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別四處去說啊！」

「看你說的，我是那種嘴碎的人嗎？只是覺得楊家二老挺可憐的，夫妻倆沒田沒地、沒兒沒女的，就靠老爺子編點兒竹筐換柴米油鹽，唉~~~」

靈兒輕手輕腳離了院牆，撿了方才藏的東西，用裙子兜著低著頭慢慢往自家方向走去。想起方才安叔安嬸的話，靈兒心裡很不是滋味兒，果然有錢人沒幾個好東西，連這點兒錢都摳，要是家裡條件好些倒也罷了，這不是明擺著欺負人嗎？真想……唉，爹娘又不許我惹事兒，真麻煩啊！

「傻妞兒，傻妞兒！」靈兒聽側面有人壓低聲音喚自己，回頭去看，是小虎子。靈兒上前道：「小虎子，幹什麼？」

小虎子盯著靈兒好一陣猛瞧，驚訝道：「傻妞兒，你當真好了？」

「那還能有假？你娘不是早就來看過了嗎？」

小虎子不好意思的紅著臉摸摸腦袋：「那個…傻…靈兒，我…我原本打算每天給你家送魚的，可…可那天回去我娘知道河邊的事，就不許我去河邊了，所以…所以……」

「沒關係，我不要你的魚！」

「可是…可是我答應你的！我爹說男子漢大丈夫，說話要算數！」

靈兒偏頭想了想道：「你若真的覺得不好意思的話，那…幫我個忙怎麼樣？」

「好，你說！」

「啊？你問都不問，就答應了！」

小虎子摸摸腦袋傻笑：「嘿嘿，那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

靈兒湊到小虎子耳邊嘀嘀咕咕幾句，小虎子連連點頭，二人商量好了分頭行動。靈兒兜著自己的東西跑回家去，小虎子往村子西面跑去。

靈兒氣喘吁吁的衝進院門，把老夫妻嚇一跳，一齊站起來詢問。她將裙兜里的東西嘩啦嘩啦全倒地上，笑呵呵道：「娘，您看，這是叔伯嬸娘們給我的，省著點兒能管一頓飯了呢！」

楊老太太看看地上的東西，又看看楊老頭子，輕嘆一聲道：「靈兒啊，以後……」

「怎麼了，娘，您不高興嗎？」

「不是啊，靈兒知道節儉了，知道往家拿東西了，娘當然高興！只是……」老太太有些猶豫，似乎在斟酌怎麼說，靈兒稍稍一想，立刻明白過來，心下感嘆，這對老夫妻實在太善良了！

「娘，靈兒知道了，靈兒現在不是傻妞兒了，不能隨便接受人家的施捨，更不能伸手向人家要東西，否則會被人家瞧不起的對不對？」

楊老太太欣喜的直點頭：「對對，靈兒啊，咱們人窮志不窮，要吃飯要穿衣要買東西都得靠自己的雙手去掙，不要只等別人施捨，否則人家會一輩子看不起你的，知道嗎？」

靈兒很認真的點頭：「知道了，娘，以後靈兒再不跟人家要東西了！娘，咱們家竹筐一定要賣給王員外家嗎？自己弄到鎮上賣不是更好嗎？」

「這個…靈兒啊，咱們家的竹貨一直都是賣給王員外家的，弄到集市上賣也可以，可一來這東西太重，咱們弄不動；二來王員外家要是知道咱們自個兒把東西弄去鎮上賣，肯定會不高興的，以後你爹再生病什麼的，人家就不會要咱們的東西了！」

靈兒皺眉道：「娘，他們這不是欺負人嗎？我們自家的東西，想賣給誰就賣給誰，憑什麼一定要賣給他們啊？我聽村裡人說這竹筐集市上能賣十文一副了！」

「哎呀，傻孩子，快別說了！」楊老太太擔憂的往外看了一圈，拉著靈兒往裡走點兒：「靈兒啊，你又忘了上午娘跟你說的話了？咱們是外來戶，不能……」

「不好，娘！現在靈兒好了，不是傻子了，不能眼睜睜看著別人欺負爹娘！爹，這些竹貨給靈兒好不好？靈兒保證把它們全賣出去，還能得個好價錢！就算以後王員外家不收咱們的東西，不是還有靈兒嗎，靈兒會想辦法的！」

楊老太太愁容更甚：「你這孩子，瞎說什麼？你還這麼小，那框子比你都大，怎麼……」

「老婆子，靈兒想做的話就讓她試試吧！」

「唉，老頭子，你也糊塗了是不是？萬一…萬一員外家知道了……」

「沒事兒，讓她試試吧！」

楊老太太見老頭子堅持，猶豫半晌，最後長嘆一聲，「好吧，靈兒啊，你不要勉強，能行就行，不行就算了！受了委屈回來告訴娘，不要死撐知道嗎？」

「恩，知道知道，娘，來，您幫我清點清點！咱們把東西整理出來，明兒一早我帶幾樣小件兒跟小虎子一起去集市上看看！」

「小虎子要去集市？」

「是啊，我問過了，小虎子他叔叔也要去集市了，我們坐他叔叔的牛車就好，這東西直接放牛車上，也不費力氣！」

楊老太太想了想：「恩，這樣倒還可以......不行，我明天也得去一趟！」

「不用了吧，娘？有小虎子和他叔叔幫忙，肯定沒問題的！」

「不行，你以前每次去集市都走丟，娘不放心你！正好我的鞋底子已經攢了十幾副了，明天一正好拿去賣，但願能得個好價錢！」

既然老娘這麼說，靈兒也找不出理由阻止，老娘去也好，讓她見識見識我的本事，知道此靈兒非彼靈兒，能幹著了！

靈兒滿心歡喜的跟老娘一起整理竹貨，最後選了五個半乾的小簸箕、五個做飯淘菜的筲箕，順便又讓老爹編了不少竹制的小玩意兒，如小竹簍、小鳥兒、小蟲子什麼的，跟簸箕筲箕一起打包，加起來一共可能有三四十斤。

靈兒試了試，拎起來很輕巧，本來還想多裝些的，楊老太太堅決不讓，擔心賣不完弄回來太麻煩！

直到傍晚時分，小虎子才來，靈兒一見他冒頭兒，就一溜煙兒的跑了出去，二人腦袋湊一起嘀嘀咕咕，楊老太太看得稀奇，「他爹，你看，咱們家靈兒何時跟小虎子那麼要好了？」

老爺子伸頭看了一眼，「那還不好？以前小虎子不也老欺負咱們家靈兒，現在不欺負她，反而聽靈兒的話，說明咱們靈兒當真伶俐了！」

老太太想了想，呵呵笑道：「也是，唉！多謝老天爺顯靈，如今靈兒總算開竅了，咱們的日子也算有個盼頭兒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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