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鶯解新聲
郭嘉要看郭圖的行軍日記。郭圖就看田蘭,見田蘭點頭,這才取出遞與郭嘉。行軍日記的最前面,都是些練兵的事情,郭嘉就跳過不看了。一直看到向平原宣戰,才咦了一聲。然後速度才慢了下來。過了許久,看完了。郭嘉將行軍日記還給郭圖,道:「今後切記,具體的戰鬥過程不宜如此虛構和簡略。」郭圖待要分辯,田蘭將手一按,止住了。道:「行。」郭嘉又道:「公則最後獻計南下泰山設伏,非常不錯。為何不採納呢?」田蘭道:「我在等我那八千兵呢。兵一到我就走。」
田蘭話音剛落,親兵就來報告,說那八千士兵已經回來了。
「兵到了,那就整隊出發吧。」郭嘉道。田蘭道:「我還要等一個人。他叫太史子義,是我新招的武將。」剛說到這裡,又進來一個女親兵。田蘭不待女親兵開言便迎了過去,「是不是吃飯了?今天廚房弄的是什麼呀?」女親兵說:「不是。是那天那個射箭的太史慈來了。」「嘿你少說一句會死啊,」田蘭道,「那就請他進來,不,公則,走,我們一道去見他。奉孝,還有那個什麼,」于禁忙道:「于禁於文則。」「文則啊,那一塊走吧,」田潤續道,「嘿,文則,公則,都是賊呀。」
走到外邊,見太史慈正跟顏良、文丑在說話。太史慈雖然沒有跟顏良、文丑比過武,但好歹在殲滅管亥的戰鬥中一起上過戰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因而顏良、文丑對太史慈也比較客氣。田蘭道:「子義啊,你終於來了。我們一直準備出發,遲遲未走。就是為了等你。既然來了,那我們就一起去點兵吧。」
太史慈過來向田蘭下跪行禮:「末將見過主公。」田蘭道:「哦,等點完兵,我再給你弓箭。」郭嘉聽見了太史慈對田蘭的稱呼,卻沒有在意。在郭嘉的眼裡,田蘭就是天一下、地一下的亂來之人,沒什麼規矩可言。于禁突然道:「軍師祭酒。此去乃欲與曹操交戰乎?」
「抱歉。我差點忘了,」郭嘉叫住了田蘭,「田帥。文則乃曹操之降將,與曹操交戰,文則最好能夠迴避。能否另外給他找個事做?」
「哦,你願意做點什麼呢?」田蘭問。于禁答道:「練兵。或者防守要隘。」田蘭道:「這會兒,我還沒有要隘需要防守。徐州正在吃緊。我也不需要防守瑯琊。練兵嘛,我就這點兵,眼看著全都被趕出去打仗了。招新兵嘛,真該死。管亥那六七萬人殺了還真是可惜的。目前青州各城剛剛招募了地方武裝,招兵也不合適。我看這樣,你還得隨軍。若與曹操交戰。你不上戰場。待我抓了俘虜之後,再找個地方讓你練兵算了。」于禁抱拳道:「謝田帥。」
……
泰山是郡城。有一座現成的兵營。田蘭的士兵就在那兒。田蘭等人一到,一名千夫長就迎了上來:「見過田帥。我們的千人隊,上次駐守章丘。這次進兵,怎麼也該輪到我們打前鋒了吧?」田蘭問道:「你們的番號是……」千夫長答道:「乙隊,甲乙丙丁的乙,乙隊。」「行啊,我記住了。」「哦,還有,」千夫長道,「上次往平原送信的常紹,就是我們隊里的。」田帥道:「就是那個壯小伙啊。對了,改天讓他來找我。」
再往前走,就看見了其餘幾個千夫長。田蘭道:「喂,有幾天不見了。下面的兵都還好吧?」千夫長們都說還好。田蘭又問:「訓練場上站隊的位置都劃分好了吧?」泰山的訓練場與信陽軍營的訓練場形狀不同,因而需要重新劃分各個千人隊的列隊位置。千夫長們也說劃分好了。田蘭道:「呆會要集合,別讓士兵們走遠了。」
又往前行。此時訓練場上約有三千士兵,有的在說話,有的在練功,有的在跑步。一名士兵突然跑了過來,單膝點地向田蘭行了個禮,抱拳道:「田帥,我有個請求。」田蘭道:「起來講。」「是,」士兵站了起來,「我想請將軍多教幾招刀法。」
「行了,」田蘭道,「不過,下次吧。可不要貪多嚼不爛喲。」打發起了那名士兵,田蘭問于禁道:「文則,你看我這些兵練得咋樣?」于禁道:「看上去武藝都練得挺不錯的。以末將之所見,田帥極其愛兵,對待士兵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那麼士兵熱愛田帥也一定如同熱愛他們的父母一樣。若有危難之時,這樣的士兵一定會與田帥同生共死。不過嘛……」
「不過什麼,大膽地說。」田蘭道。于禁這才續道:「軍隊並不是總會處於危難的。當我軍佔據上風的時候,當我軍沒有遇到危險的時候,寵愛士兵就有可能嬌縱士兵。是故末將以為,威嚴勝過了慈愛。必須讓士兵縱使赴湯蹈火也不敢違抗命令。那樣,無論何時何地,士兵因為懼怕我軍將領而不懼怕敵人,就只敢前進而不敢後退。那樣,就能戰無不勝。」
「說得好,」田蘭道,「看來你果然是塊練兵的好材料。」
……
現在田蘭集合隊伍都不擊鼓了。這是因為擊鼓有很多規矩。一通鼓擊下來,從開始到結尾,有將近一炷香的時間。因此,上了點將台之後,田蘭就直接叫親兵宣布集合。兩名親兵走到台邊,大喊:「集合——」不是一齊叫,而是輪流叫,一人叫十聲。如果叫了八聲就集合好了,就不叫了。叫完十聲,還沒有到位的士兵將會被處罰十鞭。
太史慈沒見過大軍集合的陣仗。于禁則是練兵的行家裡手,早就司空見慣。擂鼓集合,乃是慣例。鼓聲隆隆,會在士兵的心裡形成一種緊迫感。這麼兩名女親兵的喊叫,聲音也不夠大,更談不上陽剛。真是不如鼓聲。
于禁正轉著念頭,突然女兵就不叫了。今天這次,只叫了七遍。于禁一轉頭,卻見訓練場上士兵早已列隊完畢。而且橫平豎直,十分整齊;還有,士兵的身高,彷彿都變得一樣了。這哪是士兵。簡直就是人工布置來演練兵法的木箸。
于禁自己以前的士兵。在訓練合格之後,需要將近一通鼓的時間才能完成集結。于禁還沒聽說過有比自己更快的。但現在就有了。于禁不相信地擦了一下眼睛,確實沒錯。田蘭的士兵真的完成集結了。而且這隊形,怎麼就……怎麼就很不一樣呢?
田蘭往台前走去,走到檯子中央的邊緣,道:「士兵們!」聲音一落。滿場就是刷地一聲響。于禁一愣,哪來的聲音?田蘭又道:「稍息。」滿場又是刷地一聲響。這一次。于禁瞧清楚了,所有士兵在同一時間伸出了左腳往前邁了一小步。
田蘭續道:「士兵們,百姓是什麼?百姓是我們的父母,百姓是我們的兄弟姐妹。我們吃的糧食是百姓種的,我們穿的衣服是百姓縫的,就連我們手中的鋼刀。也是百姓採的礦,百姓練的鐵。也是百姓造的。當兵的吃著百姓、穿著百姓,就必須得保護百姓。因為總有一天,我們自己老了,揮不動刀了,我們自己也會變成百姓。
「逆賊曹操,其父被徐州都尉張闓殺害。曹操要報父仇,本來也是天經地義。但是,曹操沒有找張闓,他找的是徐州牧陶謙陶恭祖。如果他僅僅是以報仇為名,以搶佔地盤為實,也還罷了,但是,曹賊士兵所過之處,墳墓盡行挖掘,百姓盡數屠戮。曹賊如此殘害百姓,我們能答應嗎?」全場萬餘士兵震天一聲大吼:「不能!」
「對,我們不能答應,我們絕不允許有殘殺無辜百姓的事情發生,我們要,」田蘭停了停,道,「消滅曹操。」全場士兵齊聲喊道:「消滅曹操!」
「占平原的時候是甲隊的活兒,乙隊守了章丘,其餘各隊戰了北海;乙隊什麼也沒撈著,」田蘭道:「這次就讓乙隊走在最前面,各隊依次而行,甲隊殿後。明日卯時造飯,辰時出發。解散。」
……
郭嘉明顯地感覺到田蘭與自己有了隔閡,但是還不好解釋。郭嘉自己可以做到公是公、私是私,卻不能要求田蘭也同樣做到。好不容易機緣湊巧,田蘭自破了兩個不出兵的借口,登台點兵,卻又是明日出發。明日就明日吧。已經向士兵宣布了的行期,不可能再變了吧。
次日點卯,田蘭讓于禁和郭嘉跟著殿後的甲隊。郭嘉害怕一爭辯,田蘭說不定會將醜事說出來,就沒有說什麼,服從了。
飯後出發,未用嚮導,田蘭及其親兵先行,顏良、文丑、太史慈、郭圖緊跟,然後就是先行的乙隊。
這條路,田潤走過,還跟高順、李建幹了一仗。田蘭是不知道的,但親兵都知道。走著走著,田蘭瞧見親兵們往旁邊山上指指點點的,一問,才知道田潤在這裡打過一仗。於是便讓她們仔細說說。
這些女親兵得令,就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開了。連說帶比劃的。到了當初的埡口附近,田蘭向顏良等人打了個招呼。停了軍隊,自己與親兵一道,奔埡口去了。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耽誤了不少時間。郭圖趕上前來,對田蘭說:「田帥,我們似乎走得太慢了。兵貴神速,應該兼程前往才是啊。」田蘭道:「你說得很對。兵貴神速,可我是元帥,元帥貴在不神速。不過,還是得謝謝你。下次希望你還是能夠照樣指出我的不對。」
……
無論走得如何慢,總還是沒有停下。酉時正,便接近了東阿。但聽得東阿那邊殺聲震天,似乎正在交戰。田蘭就讓文丑去看一下情況。讓千夫長調整了一下隊形,隨時準備調頭開往東阿。
過了一會兒,文丑迴轉,說是張遼的部隊正在進攻東阿。張遼,再怎麼說也是自己的夫君啊。幫得上忙的話還得幫幫才是。這時,丁隊剛到,正在整隊,田蘭就帶著乙、丙隊先轉向了東阿。
行得不遠,就見到了張遼的營寨。有張遼的士兵前來引導。很快,田蘭等兩千餘人被帶到了攻城的戰場。
田蘭看到,東阿東面這邊城牆矢石如雨,而張遼的士兵則英勇無畏,冒死衝鋒。不過,張遼的士兵乃是東線主力部隊,有足夠多的盾牌。所以,雖然看上去比守城的士兵傷亡稍重一點,但還勉強可以接受。
一架架雲梯被豎了起來,一架架雲梯被推翻。一些士兵衝上了城牆,與曹軍短兵相接。大部分士兵仍然被城上的矢石所阻。在城門那兒,巨大的沖城木已經被城頭澆下的火油引燃了。暫時是不能進攻城門了。
張遼呢?田蘭看了一下,沒有找到。沒找到就等唄。這些日子,自己已經洗過數不清次數的澡了,身子也可以算是乾淨的了。
緊接著,田蘭的士兵陸續到來。連最後的甲隊也過來了。當然,輜重車就只開到張遼的軍營,沒有開過來。
于禁在郭嘉的陪同下走了過來。于禁道:「田帥,守城的是曹軍的行軍司馬荀彧荀文若,其人清秀通雅,智謀決斷,有王佐之風。諾,就是那個人。」郭嘉亦道:「吾耳聞目見,當世賢才未有能及荀令君者也。」
太史慈這會兒也湊了過來,問道:「田帥的弓,可以賞給我了吧?」田蘭道:「我就多一張弓,給你是可以的,但是你得立個大功,好讓我有個由頭才是。瞧見沒有,城樓上那個人,是曹操的行軍司馬荀彧荀文若。呆會兒……」正說到這裡,張遼這邊鳴金了。
……
進攻的士兵如潮水一般退了下來,留下了滿地的屍首。過了片刻,一隊士兵舉著白旗上前收屍。這時,接近晚飯時間,今日基本上不會再打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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