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提升
沒過多久,男孩又慢慢失去了意識。又過了一會兒,張小山才帶著顧郎中趕了過來。
「脈象平和……真是怪事,身上分明有這樣的傷,卻除了過分虛弱導致的昏睡,就沒有什麼大毛病了。」顧郎中有些疑惑,又診了診,道,「就先帶去醫館吧,在我這兒放幾天,看看情況。」
「可是,他好像還有些發熱。」清鳴補充道,「剛才整張臉都是紅的,話都說不出來。」
「發熱?」顧郎中忙仔細看了看,而後道,「沒有啊,好得很呢。」
清鳴看著男孩,的確,在失去意識之後,他臉上就退去了紅潮,不再有什麼異常了。既然他沒有發燒,那麼剛才他為什麼會縮在她懷裡臉紅成那個樣子呢?難道是年紀太小太怕生了?
清鳴本想跟著顧郎中一起把男孩送到醫館的,卻無奈身體太弱,還沒走兩步就累得不行,因而被張小山強拉著回家去了。
清鳴是被張小山一家收留的。說是「一家」,這個小小的家庭里卻只有兩個人。張小山的母親早逝,如今只有他和他當兵的父親相依為命。
剛進了家門,就見張小山的父親張鐵迎面走過來。張鐵的父親個子極高,身形壯碩,胳膊比清鳴的腿還要粗些,好像一隻手就能把人捏斷。他也是清鳴來到這個世界之後見過的等級最高的人,足有20級。除了張鐵之外,清鳴連等級超過18級的都沒有見到過,別說像張鐵這樣足有20級的。
張鐵走到張小山的面前,還沒說話,就先揪著他的後頸把他扯過去,對著他的屁股就是兩腳。張小山疼得嗷得叫了一聲,想跑,卻被揪得緊緊的,哪兒也去不了。
「哎呀,做什麼打孩子。」清鳴忙把張小山攬到了懷裡,從張鐵的手裡救了出來。
「我可聽說了,這小崽子又拿石頭扔你了?」張鐵拿眼睛瞪著張小山,粗聲粗氣道。張小山被瞪得跐溜一下躲到了清鳴的背後,邊揉屁股邊偷偷探頭瞄他爹的臉色。
「他鬧著玩呢,怎麼這麼大火氣。」清鳴反手輕輕拍著張小山的脊背,「小孩嘛,都淘氣。」
「這小崽子就是不知道好歹,不揍不行。你身子不好,還見天照顧他,他倒好,欺負人就算了,竟然還敢欺負到你頭上去了!你不用護著他!——張小山,你過來,看我不揭了你的皮!」
「照顧他應該的。」清鳴一面把張小山往自己身側藏,一面笑著道,「張叔和小山都對我有恩。當初,要不是小山把張叔找來,把我送去了醫館,花錢給我養好了傷,又收留了我,我這會兒指不定餓死在哪兒了呢。」
張鐵和張小山是她的救命恩人。當初,在從城牆下醒來時,她不光因只有1級而虛弱,還渾身都是很深很嚴重的棍傷,疼得鑽心。
她懷疑,自己這個身體的前主人就是被人用棍子活活打死的。
嚴重的棍傷再加上只有1級而渾身無力,當時清鳴連站都站不起來,還因傷口發炎而發起高燒。如果不是張鐵父子,她不知道自己會病死還是會餓死,總之是一定早就死在城牆下了。
「……話哪兒能這麼說,換誰看見個女娃娃躺到那兒能不管的。」張鐵一聽清鳴這話,頓時顧不得教訓兒子,先撓著頭,不好意思了起來。張鐵雖長得嚇人,性格卻很是淳樸,還很容易害羞,「哎呀,你這女娃娃,突然說這個幹啥。」
清鳴笑起來,把張小山往屋裡領,道:「回去吧,一會兒吃飯了。」
有張鐵父子倆添柴加火殺雞剖魚打下手,飯一會兒就做好了。飯桌上照例有給清鳴額外堆的一碗肉和蛋,用來給她補她虛弱得過分的身體,防止被吃飯吃得風捲殘雲的張小山搶去。
清鳴咬著筷子,想著,自己真的是撞了大運了,怎麼就總是遇到好人呢。
這頓飯,張鐵卻吃得有些心不在焉。飯吃過一半的時候,張鐵忽然開口,道:「清鳴啊,待會兒我把家裡的錢都找出來,你拿著錢再收拾收拾細軟,帶著小山先去城外的林子里住段日子吧……那邊很偏的地方有個木頭屋子,是小山出生前我打獵住的,一般人找不著。那片林子不大沒有野獸,小山又野得很,會抓野雞打野鳥什麼的,你們餓不著的。」
「啊?可是……為什麼去?」忽然聽到這樣的話,清鳴有些驚訝。
張鐵長嘆了一口氣,低聲道:「這太平日子……說不好還有幾天了。早點藏一藏,千萬別出事了。」說完,他又對張小山嚴肅道:「男子漢大丈夫,要好好保護你清鳴姐,知道不?」
「好!」張小山嘴裡嚼著飯,高聲道。
清鳴也知道,最近,時雨城所在的鴻國一直都在和嵐國打仗,戰線一直蔓延,如今也已經蔓延到了這時雨城,聽說也有不少人打算逃出城了。然而,儘管如此,這時雨城卻依舊熙熙攘攘,看上去還算太平。這讓清鳴沒有意識到,原來戰爭已經離得這麼近了。
「……那張叔你呢?」迫近的危險讓清鳴心慌了起來。
「我是當兵的,吃官家的糧食,要守城門的。就是妖怪打進來也得守著,怎麼能跑。」張鐵扒了口飯,把可能送命的事說得比吃飯都還要理所當然。
清鳴吃著飯,卻忽然覺得嘴裡的東西都沒了味道了。反倒是張小山,嚷嚷著自己也要打壞人,興奮得無憂無慮。
不過,一定沒事的吧。張鐵的等級是20,遠高於常人,是清鳴來到這個世界后見到的等級最高的人沒有之一。這樣的人哪是那麼容易有事的。
第二天,一大早,顧郎中就找上門來了。「清鳴,你見著昨天那小孩沒?」他指的是昨天受傷的男孩子。
「沒有啊。」清鳴道,「怎麼,他不見了?」
「倒不是不見了,他是自己走的。」顧郎中道,「昨天醒了,一醒過來就問你在哪兒。」說著,郎中又是一副后怕的樣子,「說起那小孩啊,真是有點嚇人,眼神陰沉沉的,說話做事也都冷冰冰的,怎麼看都不像是小孩啊……」
「怎麼會?」清鳴卻一點這樣的感覺都沒有。那時候,她覺得那孩子抓著她的手腕,脆弱得不行,還很怕生,怕生得滿臉通紅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不過,顧郎中的膽小是出了名的,他怕的東西往往都沒什麼可怕的,因而清鳴也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
見清鳴明顯不信,顧郎中習慣了眾人嫌他膽小,就也不再多做爭辯,只道:「不說這些了……你沒見著他?這可就怪了,昨天還連路都不能走,今天居然就能走了。剛能走路就要走了,攔都攔不住……這可怎麼辦,身子都沒好利索,怎麼能到處亂跑呢……看著又不像是害怕,再說衙門不是說要找人來保護他了嘛。」昨天,考慮到那孩子身上不尋常的傷,清鳴就讓張小山去報了個官。
「既然是自己走的,可能是有什麼要做的事吧。」清鳴這麼說著,卻還是有些擔心,道,「那孩子明明怯生生的,為什麼這麼堅持要走呢?」
顧郎中可不覺得那男孩哪裡怯生生的,卻還是掛心他的身體。但既然是人自己要走就也沒有辦法,最終,顧郎中還是長吁短嘆地回去了。
很快,清鳴就沒有時間去擔心別人了。
戰亂的消息猛地傳開,這兩天逃走的平民也就忽然集中得多了起來。每天都有人帶著行李出城,城門處來來往往,離開的人不約而同地給守城的官兵送了很多東西,許多人都是含著眼淚離開的。不過兩天的工夫,小小的城池已經少了大半的人。
儘管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太平的日子還是了結得比任何人想象得都快。幾天後的清晨,就在清鳴帶著張小山剛剛搬入林中的第二天,嵐國敵軍兵臨城下。
戰爭開始了。
清鳴因為戰爭開始的消息而感到擔憂,張小山卻始終無憂無慮的,單純地為自己的爹爹正在打壞人而高興。清鳴想,這也許是因為他年紀不大,還不太能意識到危險和死亡。
搬進了林子,張小山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天堂,掏鳥蛋逮野雞,簡直是這個沒有野獸的林子里少有的混世魔王。
清鳴囑咐著張小山不許走遠,晌午回來,又跟他拉了男子漢大丈夫的勾,這才准他離開。張小山雖然頑皮,說話卻總是算話,倒也不讓人太擔心。在小山走後,清鳴就在離屋子不遠的地方一個個布置起小小的陷阱來,期望能逮些野兔什麼的。張小山畢竟還小,萬一沒弄到吃的,總不能讓他餓肚子的。
城裡正在打仗,她的心裡其實很亂。她擔心張鐵,也擔心熟悉的人,擔心再次回到城池就是面目全非。可是,除了照顧張小山,她卻什麼都做不了。
清鳴很厭惡自己的無能。
布置好陷阱,清鳴就回到小屋,將很久沒人住的屋子收拾了一下。快到中午的時候,她又出了門,想看看自己的陷阱的成果。這麼一看,卻把清鳴嚇了一跳。
清鳴本以為自己所有的陷阱加在一起能抓到一兩隻動物就已經是撞上大運了,卻沒想到這陷阱居然這麼有用。不過一上午的工夫,所有的陷阱居然都抓到了野雞,而且各個都在等級3以上,又大又肥,簡直像是有誰故意放進去的似的。
可是,這種地方怎麼會有別人呢。清鳴想,也許這是因為這個地方很少有人會來,所以動物還不熟悉人的陷阱的吧。
自知自己的等級只有1,搞不好根本就抓不住3級的野雞,清鳴就也沒有自己動手。等到晌午,張小山回來的時候,清鳴就把他帶到了陷阱那裡。
「哇……好多!怎麼這麼多!」剛去到陷阱,張小山就驚訝地嚷個不停,「怎麼能抓到這麼多啊!清鳴姐快教我!我逮了一上午才逮了兩隻!」他帶回了兩隻等級2的野雞和一窩鳥蛋。
「我也不知道會這麼有用。」清鳴道,「快去抓吧,我抓不住的。」
張小山就興奮地拿繩子綁野雞,沒一會兒就收光了陷阱,然後拉著清鳴回去殺雞放血。清鳴起了爐灶,坐在那兒等著被張小山放血的野雞頭頂上「野雞(等級3)」的字樣消失掉。在動物死去時,頭頂上的名字和等級就會消失掉。
有兩隻野雞很快就死掉了,卻還有一隻頭頂上的字樣一直都沒有消失掉。又等了一會兒,清鳴疑心是放血放得不夠,就動手給它補了一刀。
讓清鳴沒想到的是,在野雞頭上的字樣消失的瞬間,她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行白字:
你的等級提升至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