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吃虧
枇杷微微笑著上前,向王淳道:「你正巧趕上了,也一起吃點吧。」說著將碗替梅夫人、十六娘、王淳擺好,也沒有忘記榻上玩的囡囡。然後拿起烏木鑲金四楞筷子,輕鬆地夾了一粒琥珀榛仁,放到婆母碗中。
圓溜溜的榛仁,上面裹了一層熬好的糖,冷卻后凝成一層硬殼,愈發的滑,而這種烏木鑲金的筷子本是祭祀大宴時用的,非常沉重,根本不適合真用來吃飯,但是枇杷夾起來卻輕鬆自如。王淳見她一將一粒粒的小榛仁送到大家碗里,倒有幾分開心,還笑道勸道:「夫人不是說最喜歡吃榛仁嗎?」
梅夫人平時是不大吃這些果仁什麼的,總覺得太油,現在加了糖便更不喜歡,但是這道菜是她自己點的,兒媳夾到自己碗里,兒子坐在一旁看,不吃也不好,只得硬笑著拿湯匙一粒粒往嘴裡放。枇杷見狀趕緊再夾給她,兩根筷子上下翻飛,一會兒便將半碟子榛仁都放入了婆婆的碗中,「喜歡就多吃點。」
王淳見狀,心知枇杷一定覺得布菜時順便練練手上功夫也不錯,一時促狹之心大起,便笑著向枇杷道:「姐姐最喜歡吃鴿子蛋,你也幫她夾些。」
枇杷笑道:「正是,鴿子蛋就是姐姐讓做的。」口中說著,已經將幾個鴿子蛋送入了十六娘的碗里,還體貼地問:「姐姐只吃白煮蛋?會不會噎到?」
王淳不待十六娘說話便搶先道:「你剛到我們家不知道,我姐姐最喜歡白煮蛋,從小就是,白煮雞蛋都能吃好幾個,更不用說鴿子蛋了。」
「是嗎?」枇杷吃驚地說:「原來姐姐竟然喜歡這個,怪不得特別告訴廚房只白煮了去皮就行呢。」
其實十六娘最討厭吃蛋,特別是白煮蛋,她從小時候就不肯吃。可是眼下的情況由不得她不吃,吃到第二顆就覺得噎到了,向王淳狠狠地瞪了一眼,剛要拿茶,枇杷已經遞了過來,「白煮蛋吃多了會噎住的,還是喝點茶吧。」
王淳卻一把將茶杯搶了過去,「我姐姐就喜歡這樣噎著吃,她吃白煮蛋時從來不喝茶的。」
這時囡囡叫道:「舅母,我還要肉圓!」
枇杷便笑著又給她夾了幾個,寵愛地拍拍臉,「囡囡想吃什麼只管說。」
十六娘這時剛剛將那隻鴿子蛋噎了下去,趕緊上前攔住枇杷,「不能……」可是剛噎下的鴿子蛋還哽在嗓子中,一說話竟然又嗆了,「咳咳」不停地咳了起來,將臉憋得通紅,半晌才順過氣來,「不能給囡囡多吃,她這兩天肚子不好,大夫看了讓只喝粥的。」
枇杷很喜歡粉妝玉雕的小囡囡,聞言趕緊停了筷,「可是姐姐剛剛說囡囡想吃肉圓。」
十六娘只得強辭奪理道:「我一時忘記了。」
囡囡的肉圓被母親拿走了,馬上哭了起來,「我要吃肉圓!我要吃肉圓!」
王淳看著生氣,「要是囡囡肚子再疼了,都是你這個親娘害的!」
十六娘亦心疼女兒,趕緊抱了囡囡哄著,就勢走了出去,「我帶囡囡去花園裡玩一會兒。」也算不必再管那碗鴿子蛋了,要是都吃了下去一定會將她噎死。
梅夫人一見,也趕緊將裝了榛仁的碗也放下了,「我陪十六娘哄囡囡。」說著也飛快地走了。
枇杷轉向王淳,手指輕輕一動,兩根筷子如車輪般地轉了起來,上面鑲的金片光閃閃地甚是好看,有如過年時表演百戲的一般,嘴角儘是笑意,「你想吃些什麼呢?我來給你布菜。」
王淳樂不可支,將她手中的筷子搶過來扔到案上,「以後娘和姐姐再也不敢想什麼小伎倆欺負你了。」
正說著,國主從外面回來,見只有他們倆個,問道:「你娘和你姐姐不在,你們怎麼反而在這裡?」又看到案上幾樣東西,更是驚奇,「今天廚房送的是什麼?」
枇杷趕緊掩飾道:「娘、姐姐和我商量弄些新奇的小吃,就讓廚房做了,剛試著嘗了並不很好,正要撤下去。」
「我說怎麼看著這樣奇怪。」好在國主並不是細心的人,又一向不管內幃的事,竟然信了,便不大理論,卻向王淳道:「下面送來了很多卷宗,我一個人看不過來,剛讓人去找你,聽說你已經先回來了,便讓人將那些卷宗送到梧桐院,你今晚看了批好,明天要發的。」
王淳趕緊答應了,國主又笑問枇杷幾句,無非是到了王家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之類的,最後約定明天一同去送玉節度使,才揮手令他們回去。
於是王淳回了梧桐院后便打開卷宗看,枇杷著實用心服侍,一會兒端了茶水,「喝點茶水提神,」一會兒送了瓜果,「你不要動手,就在我手上吃幾個櫻桃,正是如今最新鮮的果子。」過了一會兒,沒什麼可忙的了,便坐在長案一側將卷宗仔細整理排好。
王淳看著忙忙碌碌的枇杷,笑問:「怎麼對我這樣好?」
「因為你對我太好了。」枇杷低頭看著卷宗,自然而然地說著,她不是沒聽人說過,成親后從娘家到婆家,完全是換了一番天地,其間一定會有種種的不適應,自己也曾經做了準備吃一些苦頭。
做什麼事不需要付出呢?自己能成為女將軍,擔起家國重任,這期間的付出有多少?現在嫁到營州來也是另一種重新開始,枇杷從接到那杯茶時就敏銳地感覺到自己還是要付出。
可是,她並沒有想到王淳竟這樣在意自己,從一開始,他就站在自己一邊,特別是發現自己的手燙傷之後,一定向婆婆和十六娘施加了很大的壓力,自己完全能感覺得到。而今天就更不必說了,婆婆和十六娘從見了王淳就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很快就又落荒而逃了。
枇杷可能自己都不是十分地清楚,她的性子是極倔強的,一向不怕困難,越是難她越激發出力量,可是對於向她的示好,卻又極易感動,是以她能為青河、為皇上、為她的朋友們拼上性命幫忙。現在她就覺得無論自己怎麼對王淳好都是應該的,所以送茶送水果整理卷宗都是小事。
她端坐案旁,一側的面容正對著王淳,光滑的額頭,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樑,紅潤的唇,還有發自內心的笑,那樣溫馨美麗。
王淳本就心裡痒痒的,綺念一波波地冒出來,現在終於是奈不住,又知大白天的枇杷定然不許,便想了法子先將窗門俱關了,又將她哄到了自己身邊,裝作失手掉了筆,將她的衣袍沾上墨,急忙動手,「趕緊把外衣解了,小心墨滲到裡衣上。」
枇杷哪裡想到他的詭計,自己也急忙解衣,春衫輕薄,四隻手在一起倒是快,一會就除了幾層,王淳還在說:「這件也沾上了,也脫了吧。」
枇杷還真聽話,由著他將裡衣也寬了,才發覺自己竟然只剩下一件小肚兜了,而王淳的手已經伸到了肚兜下面,急忙去找剛脫下的衣服,可已經來不及了,王淳已經抱住她道:「還記得我昨天說的那個式樣嗎?正是要用這個案子。」
其實,枇杷若是真不許,她還是有辦法逃開的,但是看到王淳那張俊臉微微有些扭曲,滿是渴望,眸子里閃著黝黑的光,一直射到她心底里,整個人竟然都軟了下來,不過嘴還是硬的,「若不是為了生兒子,我才不讓你這樣荒唐。」
其實在王淳心裡,早把生兒子拋到了腦後,只在口中應著,「你說的很是,我也是為了生兒子。」卻已經忙得不可開交。第一次在白天偷香竊玉,那種心動的感覺本就難以言述,而枇杷曼妙的身姿,比奶還要白皙細膩的肌膚更是令她幾欲癲狂,達到極點后哪裡又捨得罷手,見枇杷推他起來,便在她耳邊哄道:「我們可是要多生兒子的,一次哪裡能夠?」
手下卻愈發的繾綣纏綿,突然見枇杷緊閉著眼,想到成親那天她伏在自己身上細看,又不禁失笑,輕吻著她的眼帘道:「張開眼睛看看,我自問還不至於到了看不下眼的程度吧。」
就見枇杷長長的睫毛就如蝴蝶振翅般地抖了幾抖,卻閉得更緊了,「我不看!」
「我偏要你看呢!」
「就不看!」
「不看就不看,反正我是看了個飽,你吃虧我可不管。」
果然枇杷將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遇到王淳的笑意又閉了回去,過一會兒又悄悄睜開,上下打量了王淳一回。新婚那天她一時被迷住了,剛要細看,卻被王淳抓到,再不好意思再看,其實她也是想看的。尤其是王淳這樣絕世的美男子,如果不看果真是吃大虧的。
卻見王淳的發冠已經鬆了,頭髮散下來幾綹,漆黑的發落在白皙的肩上,越發顯得發更黑肩更白。因剛剛的激烈,額角滲出汗珠,沿著臉龐流下,雙臂和胸前也微有汗滴,又因撐在案上,顯出精瘦的肌肉輪廓來,完全是與平時不同的人,狂野放縱,卻另有一番風采——原來美人不管怎麼樣都是美的,現在的王淳,似乎更另枇杷移不開眼去。
枇杷突然想起了美容儀善騎射的獨孤郎獨孤信到城外打獵,回城時疾馳中被風吹歪了帽子,第二天,滿城的男子都歪開始戴著帽子,從此便有「側帽風流獨孤信」的說法。如果讓別人看到現在的王淳,說不定喜歡他的女子又多了呢,她們大約會為了欣賞這樣的他來自薦枕席,於是枇杷馬上決定,「你不穿衣服的樣子不許被別的女子看到!」
王淳笑了,「不會,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說著愈加瘋狂起來,「我只給你一個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