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事件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兩個人依舊四肢交纏,卻平靜下來。
枇杷突然開口,聲音因剛剛的□□而有些沙啞,「我想還是要告訴你,敬茶那天我不是完全無辜的。」
王淳卻一絲震驚也沒有,一隻手依舊攬住她的腰肢,一隻手依舊不急不緩在她的背上輕撫,輕笑道:「我當時確實以為你是完全被她們構陷了,只是陰差陽錯才會有那樣的結果,但後來便明白其實你早發現,卻只是一聲不吭,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
枇杷被驚,抬起伏在王淳胸前的臉問:「那你不怪我嗎?畢竟婆婆受了傷。」
王淳將雙手撫住她的雙頰,「你還是這樣傻,明明你也受了傷,而且還比我娘的重,怎麼總是忘記?」
枇杷一向是不把自己的傷當成一回事的,聽他用這樣寵溺的語氣來說自己,不知再說什麼好,頓了頓方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傻枇杷,自然是因為發現你受了傷啊!」
枇杷再一想也就明白過來,自己的手被燙起了水泡,自然是因為捧茶的時間太長,而一向機敏的王淳就猜到自己一定是想明白了再奉茶上去的,羞愧道:「你不怪我?」
「其實我也心疼我娘,也冒出過一絲怪你的心,」王淳誠實地說:「但是我很快就冷靜下來了,若想評判是非,不論是國之大事還是內宅小事,最需要的是一顆公心。我娘既然允許十六娘和福嬤嬤欺負你,她自然也得為自己的錯誤承擔結果。而且,也許這對她並不是壞事,因為如果她做了壞事反被大家同情,將來她還會更進一步,再發展下去,也許會闖更大的禍。」
見枇杷低頭不語,王淳便笑道:「我以為你一定不會告訴我呢?」
「原本是不想告訴的,但是,」枇杷展顏笑道:「我還是不想瞞著你。」
「你總是這麼可愛!」王淳說著將枇杷的兩隻手拉到自己的唇邊,「只是再不許讓自己受傷了。」
「早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枇杷的傷口確實好得很快,只是在王淳發現那一天用了些葯,後來就再不肯包著布帛,兩三天下來,竟然只有些痕迹了。
王淳將她的手指一根根拿過來親著,又道:「以後,我們對我娘要恭敬愛護,但是卻不要再理她那些糊塗想法,還有十六娘,她若是不回曲家,就在我們家裡養著,不過你要記住,你才是少夫人,才是府里的主人。」
枇杷笑道:「你不要再擔心我了,其實她們欺負不到我。只是我想我娘說的也有道理,婆婆畢竟是長輩,我還是要讓著她的,時間久了她自然知道我的好處,也不會再因先前的事而心有不快。」
王淳對自己的娘最是無奈,「我娘要是有你這樣懂事就好了。」
正提到婆母,突然有人來傳話,在門外道:「夫人請少主過去,有要事。」
屋子裡的兩個人面面相覷,其實心裡都不大相信夫人能有什麼要事,但是只得趕緊起來整理好儀容,王淳便道:「既然只叫我,你就在家裡,等我回來吃飯。」
枇杷答應著,「你趕緊去吧。」
王淳快步去了正殿,見母親正在拭淚,父親在一旁安慰,一旁還站著一個有幾分面熟的婦人,也哭得淚人似的,驚問:「出了什麼事?」
梅夫人哭道:「你史家表妹丟了!史家人到處找卻找不到,你趕緊帶人去幫幫忙!」
王淳皺了眉頭道:「好好的人怎麼會突然丟了?倒底是個什麼情況?」
國主見夫人哭哭啼啼說不清楚話,便指著那婦人道:「史家派人來送信,說是你史表妹本來由她陪著住在清和縣的一家客棧里,結果一早就發現人突然沒了,便趕緊來求我們幫忙。」
王淳已經想起那婦人原來正是史家的一個堂親,他要稱表嫂的,前些天正是她陪著史表妹到國主府上來的,便向她問:「可報官了?」
那婦人擦擦眼淚道:「我們一發現姑娘沒了,就嚇得魂都沒了,哪裡還顧得上報官,只到處尋找,找了幾天沒找到便到這裡來求救。」
王淳盯住那婦人,身上已經散出一種說不出的威嚴,挾著雷霆之勢問道:「史家表妹到底去了哪裡?你還不從實說出來!」
那婦人一直見王府上的人和氣,又自峙親戚,便這樣直接上門了,現在卻被少主的氣勢嚇得跪倒在地上,哭道:「小婦人真不知道,我與三娘子住在一間屋子裡,睡前還說了半晌的話,第二天一早就見床上沒有人了,我便等兩天,又在附近找了找,卻怎麼也找不到,所以趕緊來國主府上求救。」
王淳冷笑道:「你拿這話去騙史家人吧!還不離了我們府上,別讓我叫人將你打出去!」
梅夫人原聽兒子問話,已經停了哭聲,現在所得抖了起來,從榻上下來幾步就到兒子面前,氣得指著他道:「你瞧不起你娘家的親戚也就罷了,現在竟還這樣絕情,你史表妹也算與你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她丟了你連問也不問一聲,就連報信的都要打出去,難道以後你只認你媳婦一家親戚了嗎!」
王淳聽這話,也不快道:「娘,我十二歲進京路上才見到史家表妹,她在我們家裡也只住了幾個月就回家去了,哪裡來的青梅竹馬?正是你總說這樣似是而非的話,才讓史家人心大眼大,總生出些野心來。只憑他們前些時候做的事,我若是不認他們是親戚,早將他們打出去了。」
梅夫人說不動兒子,便又開始哭了起來,「史家再有什麼不對的,也是你親姨娘的家,你總要幫襯的。」
國主見夫人哭成這樣,趕緊上前扶住,亦勸王淳道:「你史家表妹是有不對之處,但她一個弱女子平白地丟了,我們還是要幫忙的。」
王淳亦無奈地扶住母親,「娘,你聽我給你講道理,別白白替她們著急。」送了母親坐下然後道:「一個月前,史家在我們府上鬧得不成樣子,我才命人送他們回了老家,可是到了家沒兩日,史家表妹就帶著這個婦人等又暗自回到德州,那時史家怎麼不說她丟了,還不是史家暗許她出來的?」
就在王玉兩家的親事前兩天晚上,史三娘子帶著幾個人回到德州,奔入王府不肯離開,王淳發了狠才將她送出去。王淳又瞧向那婦人,「才離了我們府人就再一次丟了,可是人丟了你們又不報官,又不急著尋,直到過了兩三天才找到我們這裡,這都符合常理嗎?」
然後他瞧著母親和那女人,「其實你們心裡都知道她去了哪裡吧?」
梅夫人終於醒悟,向那婦人喝道:「三娘子倒底去了哪裡?她一個姑娘家,又沒有你的陪伴,在外面出了事怎麼辦?」
那婦人這時嚇得也不知道再繼續裝哭了,直楞楞地看著梅夫人,「三娘子沒在王府嗎?」很顯然,史三娘子被趕走後還是不甘心,又想過要回王府,那婦人也知道。
「當然沒有!」梅夫人突然將目光投向兒子,「淳哥兒,三娘是不是找你去了?」
王淳看看母親,再看看那婦人已經灰白了的臉,苦笑道:「史家表妹若是再來找我,我哪裡會不把她送到娘那裡去呢?更何況算算時間,她若是能到德州,正是我成親前一兩天,我那時正忙著招待岳父一行人呢。」嘆了聲氣,「這一次史家表妹可能是真把自己弄丟了!」
聽了這樣的結論,梅夫人也不哭了,獃獃地看著兒子,而那婦人早癱在地上起來了。
國主倒底還是清醒的,趕緊問兒子,「淳哥兒,該怎麼好呢?」
王淳道:「我們德州不敢說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吧,但卻極少作姦犯科的事,史家表妹夜宿的清和縣,民風極為淳樸,從沒有聽說有搶人的事情。史家表妹既然丟了,就趕緊正經報清和縣官,由官府追查吧。」
國主聽了,便向那婦人道:「既然如此,你就趕緊回清和縣報官找人。」見她遲疑不動,又說:「府里派車送你回清和縣吧。」
梅夫人這時也醒悟過來,向兒子道:「淳哥兒,你從小在你祖父身邊學的斷案查案,一向得你祖父讚許,現在出了你表妹丟了的大事,你也跟著去清和縣幫忙看看吧。」
王淳嫌惡地搖了搖頭,「娘,上一次我好端端地在家裡就差一點被表妹賴上了,現在若是主動去了清和縣,沒準兒史家就將表妹丟了的事賴在我頭上,我怎麼也不肯去的。」
「史家正是燕地人,史表妹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你竟然一點也關切!」梅夫人氣憤地道:「虧你還總說我們家以德治國呢!」
「正是以德治國,所以才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我家親戚亦如尋常百姓。現在史家表妹丟了,自然依例報至縣官處置,我若橫加干涉又成什麼樣子?」王淳幾句將母親說服之後馬上就派人送那婦人回清和縣,趕緊報官尋人,又派了母親身邊的嬤嬤去史家報信,將事情一一安置妥當,方又回正殿。
卻見父親有事出去了,只母親一人在屋內,正拿了一本詩冊子亂翻,便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了,「娘,我知道你心裡不好過,但是你可想過,如果不是史家一心攀附富貴,放縱表妹,哪裡能惹出這們的事來?」
梅夫人放下詩冊子,嘆氣道:「我娘家只這一個嫡親妹妹,想拉她家一把也不過人之常情,原來我就想為你和史家表妹定親,你祖父和祖母都不許,你也不情願,現在史家表妹只不過想當個妾室,你竟然也拒了,現在她丟了,你竟然連找都不去找,實在是令娘心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