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他的寶貝兒,一直很乖

65.他的寶貝兒,一直很乖

穆雲琛面無表情,放在褲袋裡的手被一雙瑩白細腕如蛇一般纏住,他低頭看女人裹著浴巾故意擠出胸的性感模樣,「你怎麼在這裡?」

女人踮起腳尖,繾倦的貼近他頰邊吐氣:「不好么?」

穆雲琛抬眸,清潤的雙眸內泛起陣陣內斂的紋痕,稍一抬手,另一手再往下垂落,阻了一下,暗黑色的身影從她馨香的氣息當中,輕鬆抽離,裹挾著從外面帶進來的濕冷空氣,霎間染了一股子冷凝的肅殺之氣詢。

往內走了兩步,半側回頭,冷色調的下巴微微展露出不耐的神色。

「我不是說了,以後別到我這裡來嗎。霰」

女人把浴巾往下拉了拉,不懼他的警告,狡黠的抬起濕漉漉的大眼睛,雙眶內唯一裝進他行走時修長的身影。

穆雲琛脫下外套,她便伸手去接,乖巧的掛在衣帽架上,再走回來,愜意的眯著眼,雙目微微笑著看他,「我聽說你去出差,我就問阿姨要了鑰匙,過來給你打掃啊。」

她手一揚,像是在炫耀客廳的整潔,本意想著牽引走他的視線,然而只不過是自己逡巡了一圈,再收回來正對他時,對視的眼睛里,叫她看出了害怕的寒意。

迅疾弱弱的低下頭去,努著嘴怯弱的低語:「對不起嘛,我下次一定經過你的同意再過來。」

穆雲琛靜靜的坐著,眼尾慵懶的移去她的臉上,神情似有迷惘,半眯起雙眸,漫不經心的吸食香煙,晦暗而危險的氣息自他兩潭深諳的眸瞳中迸出。

「好了,別鬧了,茵茵。」

林茵茵愣怔的看著這人,他清痕淺斂的耀黑色瞳孔綻放出極度的頹靡,配合這斜叼在嘴裡的香煙,如同專註在其上無法分心給他,滿目盡皆堅定的拒絕,沒有絲毫感情起伏的睞她。

這樣一個一旦沾上便讓人無法拒絕的男人,林茵茵越在他身邊待得久,越就學得沒羞沒臊,裝傻充愣的搖頭:「哥哥,你到底怎麼了,以前你不這樣啊。」

穆雲琛頹靡的幽暗雙眸越漸浮躁,劍眉當中鎖了一條豎起的直線,他吃了口煙,微張的菲薄唇間緩慢繚出奶白色的霧氣,聲腔像是被煙氣熏染過後的沙啞低迷:「既然叫我哥哥,就該知道有距離。」

林茵茵仍是搖頭,心尖驟然凝聚起一股鑽心的刺痛,額前的空氣劉海在搖頭晃腦時被撒得凌亂。

她趴在他的腿上,十分可憐,像是一隻即將要被丟棄的小狗,怏怏而急切的抬頭,眼神哀求這個一隻豢養著她的主人能夠網開一面。

穆雲琛慵懶的靠近沙發背里,燃過一半的香煙夾在食指與中指指尖,卻已不抽,裊裊攀空的奶白色煙線如他那般輕悠緩慢。

而他在透過這條彎曲上升的白色霧線,晦澀的眯著她。

30歲,真是男人如狼似虎的年紀,六年間身邊走馬觀花的掠過各式女人,他曾經極度放縱自己最原始的本能,對任何女人都採取不拒絕的態度,一個從創業初期到如日中天的男人,壓力襲頂的狀況下,他對女人身體上的渴望就像香煙一樣,會上癮。

等他玩夠了,再膩了,才發現身邊仍然留著一個。

「你不要丟了我,好不好,我保證以後都不再出現在她面前。」林茵茵叫他突然冷寂下來的態度給嚇住,很緊張,帶著微微的惱意嗎,強裝出可憐模樣的說這樣心不甘的話。

穆雲琛已經表現出來了足夠的耐心,他做事從來不拖泥帶水,一鎖眉,上身傾倒將煙捻滅在煙灰缸里時,一隻手用力的將她從地上提起來。

她被嚇得當即爆發出一聲彷彿被扼住喉嚨的尖叫聲,眼前黑影一晃,驚慌的眼神從他腿部的角度上移到臉,下意識的用另一隻手捂住心口。

他卻放開了她,一點人體的溫度也吝嗇給予,面無表情的抬起她的下巴,冰冷的涼薄視線唯獨盯著她的眼睛端詳。

曾經,他就是被這雙像極了呂依萌的眼睛所吸引,更容忍了她在身邊放肆了多年。

「你想幹嘛?」

她很怕。

「去卸妝。」他靡靡的目光竟然徒然犀利了不少。

林茵茵散下的頭髮軟趴趴的貼著臉頰,濕漉漉的清純眼眸滿是無辜的看著他,盈滿水霧的雙目泛著令人心軟的柔光,忽然執拗的坐著不動,「我不,倘若我卸妝了,你就從我的身上看不見她的影子了。」

穆雲琛的臉,猶如日升

日降交替的光暗逐漸淡漠下來,驟然輕抬眼皮,漆黑瞳孔內透著寒涼,無聲且威懾的盯著她的眼睛,晃過一秒思索的神情,愈加的將怒氣給逼出來。

「我警告你,別再一而再的把依依牽扯進我們之間來,我與你就算過完這一輩子,也只是見不得光的關係,與她比,你不配。」他扣著林茵茵下顎的手在收緊,緊到她覺得痛,眼睛一眨才覺得有淚涌.出,怨懟而委屈的隔著霧眼去瞪他,驚覺這個男人竟從視線內迷離了起來。

她慌張的抬起手背,胡亂的抹一把眼睛,急切的帶著咳聲匆匆補救:「我不提了,我不提了,我聽話......」

穆雲琛放開了她,眸光一撇她沾染了淚水后被揉黑的雙眼,瞬冷的僵直嗓音低低沉沉道出:「去洗臉。」

林茵茵壓抑著抽泣聲,頓在唇口,垂頸的角度恰好看見手背上黑色的東西,應了一聲,胡亂往浴巾上一抹,還是去了浴室里。

她打開水龍口,雙手伸進冷水裡,掬起一捧往臉上砸。

濕漉的臉卸去精緻化好的容顏,尤其那雙眼睛,每日最花功夫,可此時卻在鏡子里諷刺的看著自己。

她恨,恨自己為什麼天生沒有呂依萌那張狐.媚的眼。

她為誰,才把自己彎月形的眼睛刻意修飾得冷艷高貴。

美國的幾年,她故意接近,極力的模仿本人的神韻,自以為學到了四五分,每次去他身邊,他卻只看她的眼睛,唯獨這雙眼睛!

磨蹭了許久,才捨得走出來。

此時穆雲琛正站在窗前,遙遙隔著扇形陽台,神情淡然的舉著煙,抽一口,停歇許久,深邃的視線放在前方黑色的暮景,一動不動,輕飄飄的煙圈從他的頰邊,被風給吹進客廳里。

他一轉頭,清潤水眸朝光著腳,仍然裹浴巾遮身的林茵茵淺淺一睇,夾煙的兩根手指比其他指頭突出一些,筆直的往某個地方一指。

林茵茵看去一眼,心,頓時涼如冰窖。

他竟將她藏在床底的衣服也找到了,放在茶几上。

她心碎如絞碎那般疼痛,受傷的眼眸彎著,微微搖著頭,迎視他堅毅的瓜子臉,視線相對時,他肅然一擰眉,自然的將目光挪開。

只冷聲道:「把衣服穿上,廖凡子樓下等你,他送你離開。」

林茵茵捂著心口,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出體內卻花了一個世紀那麼長,沒有了眼線的美化,她瑩潤的水眸楚楚可憐。

眨一眨軟軟頹廢的眼睫,她光著腳一步步似踩在刀刃上。

「哥哥,你不可能和我不見面的。」她心下發了狠,說話也不再畏畏縮縮。

穆雲琛如水般清透的某地泛起一個小小的波浮,微涼的目淺淺一眯,凝睇她一眼,眼眸與神情皆是不耐的躁動之氣。

他不說話,不屑說,擺脫一個女人對他來說不是什麼難事,然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即便不做他地下的女人,也的的確確能靠著另外一個身份與他此生糾纏不清。

林茵茵是真的心傷了,她過去從來不挑釁這個男人,乖巧的做他身邊隨時可記起也隨時能忘記的寵物。

這一次,她卻當著他的面,緩慢脫去身上的浴巾,光溜白滑的身子暴露在空氣里,她雙眼快速的眨動,內心不安而惶惑,忽然不知道該要做什麼。

偷偷的用餘光去看他,發覺他已經轉過身去,黑色的襯衫黑色的褲管,似乎唯獨他手指間夾著的那根煙蒂才稍稍有溫度。

她冷笑,心涼到極致,站定了狠狠的看他一眼,然後彎下腰,腰腹因為她弓成蝦米狀的身子而堆擠出了兩層肉。

略一晃神后,腦海里浮現出呂依萌姣好的身材,絕美的混血面孔......

深吸一口氣,才恍然察覺原來喉嚨里早已經蘊藏了哽咽,悶不做聲的開始穿衣服。

穆雲琛佇立在窗口,往下一睇的視線,一抹白色的女子身影從廖凡的車邊快速走過,咚咚高跟鞋聲響即使隔了十幾層的高度,他也能聽得明白。

指間燃燒的煙沒再抽一口,他看著前方的夜,雙目凋零,眉目如畫,卻讓冷漠的表情硬化了五官,頭頂的彎月延伸而下覆在他臉上的柔光竟也叫渾身的冷然氣場給嚇退了些許亮光。

耳邊,鬼魅那般迴響著林茵茵怯怯又幽冷的聲調:「哥

哥,既然你曾經把我當做她的替身,為何以後不呢,她不願意同你上.床,可我願意,以前不都是這樣的么。」

他優雅站定,靜默如水的側顏在玻璃上映出一個冷頹的剪影,偉岸修長的身軀像立在夜色下的屏障,陽台外的暗黑色系與他身後的白熾燈既不相溶也不相衝。

就像此時他繁雜糾結的心理活動。

他騙不了自己,更騙不了任何人,連林茵茵這樣一個待在他身邊就已經習慣性的去遺忘很多事的女人,都清楚的知道,他穆雲琛的心裡,從始至終都只藏了一個女人。

至於其他人,要麼是和她眼睛相似,要麼是和她眉毛雷同。

然而,都不是她。

他凝望漆黑夜色的幽深雙眸曇花一般悄然而短促的劃過一瞬流光,轉眼,又是冷肅的擰起秀眉,平靜如常,卻難掩面上漸漸顯露出來的衝動,以及衝動的心緒下被敲擊的腦神經,他壓抑不住此時內心滌盪的浪潮,在隱隱作祟的晃激在身體里,時刻都有衝破體膚,整顆心都奔到某人面前的慾望。

一分后,他拿了車鑰匙和外套,下樓。

黑色的賓利行駛在霓虹交錯的街道上,穆雲琛雙眼安靜的直視前方,琉璃雙目內逐漸暈染了一層層的默然和激動,沉黑的瞳孔嵌在犀利的眉眼內,猶如經過久遠年歲依舊保持完好的琥珀。

他緩緩一旋方向盤,在街道盡頭將車轉左。

駛過兩條街,恍然驚覺這條路線是去呂依萌之前住的酒店,想到此時她必定沒再住在那裡,卻偏偏遇到單行線,腳踩油門,車子以獵豹的速度衝出去,在U型轉彎口掉頭。

十分鐘后,停在林茵茵名下的一處公寓。

他知,她在。

到達目的地后,他被理智沖昏了的頭腦悄然靜默下來,隔窗的容顏在路燈的幽藍光霧下漸漸顯露出寡然的孤寂,落寞的緩緩抬起濡濕眉眼,仰頭靠著,向公寓的高層看去,投落在眼底的纖長睫毛描下陰影,毫無阻擋他認真搜尋屬於她在的那扇窗戶。

A市的天暗得比較快,此時已是晚上十點,四周悄靜無聲,高昂費用的公寓人煙稀少,除了他的車停在公園裡,竟無任何其餘聲響。

他輕闔眼眸,閉目休憩,雙目中所有糾葛在一起的繁雜被深深的斂去。

忽然從側後邊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許是碰到了垃圾堆,瓶瓶罐罐撞在一起的尖銳響聲穿透車窗,到達穆雲琛的耳朵里。

他緩緩抬起眼眸,餘光往後瞟了一眼,沒有分去多餘角度的心力。

接著,一道搖晃跌撞的身影從花壇背後闖出來,紫色的身影邊走邊撞,一頭瀑布長發遮蓋住臉。

穆雲琛渾身一震,側眸的他,眼瞳深處邃然幽暗,散發著斜撩乖張的戾氣,望向那道背影的眼中猶如玻璃切割面的稜角,揉雜著冷峭的鋒利,筆直的剜出去一眼,隨後定格。

撐開車門下車,他渾身森冷的氣場逐漸往那人靠近,步伐快而准,每一步踩在地面,都像是要把表面的塵埃都再捻碎一些。

靠近了,長臂一探,擒住她的胳膊,還未用力,懷中陣陣被酒氣掩蓋了的馨香撞在胸前,毫無預兆的悶痛叫他吃疼的哼出一聲,頷首抬起女人的下巴,頃刻眉梢冰冷。

呂依萌眯著眼,醉態的眼瞳里燃著點點愁意的凄楚,迷濛著一雙眼抬頭仰視頭頂罩下的陰影,她搖頭晃腦,把額前的髮絲甩到旁側,剝開給眼睛蒙了塵的髮絲,卻是蜻蜓點水般通過穆雲琛看向他頭頂的黑暗蒼穹。

她彎彎眼笑了,食指豎不筆直,指頭朝上,不知是在指他,還是在指天空,一張口,撲鼻的酒氣叫人作嘔,「咦,天黑了。」

她就在他的懷抱中,卻沒將人認出來,而那八爪魚一樣陰霾沉沉的天空竟吸引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神思早就不知道飄去了哪裡。

饒是穆雲琛再如何謙謙淡然的性子,也被眼前她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給激怒。

他扣住她的臉,手指用了力,將她頰部肌肉往上推。

呂依萌瑩潤水痕的美目被迫抬起,晃動紋瀾的雙眼內驚艷絕倫,眯眸的模樣極盡撩惑,她呵呵的笑,抬手對準他的胸前蓋下一掌。

笑哈哈的發出兩聲刺破天際的銀鈴:「你看呀,天都黑了,都黑了。」

穆雲琛雋秀的眉心驟然一縮

,鼻翼下不停的鑽進她嘴裡呵出來的氣,有奶味也有酒味,兩者夾雜在一起,很不好聞,他很想揪著這個女人的屁股狠狠打一頓。

然而,此時她是完全沒有意識的,當初同居屋裡,任何地方他都不放酒,只因為她喝下兩杯便會神志不清,傻呵呵的誰也不識。

他忽然覺得心驚,四下張望,非但沒有看見官曉的身影,也沒有車,若是旁的人撿到她,那會如何。

他更多的是氣,一隻手當即繞到她腰后,往上提起,壓抑著噴薄邊緣的怒氣,狠抽一口氣,而後盡量柔和的放軟聲調:「是,天黑了,你去哪裡了?」

「我去喝酒呀。」她塗著丹蔻的手指沿著他腮邊輕輕划拉,從腮到額頭,再從髮際線到喉結,痴痴的笑了:「我一個人呢,偷偷跑出去喝的。」

仰視的呂依萌雙眼很是迷離,雙眸泛紅,顯然是哭過,她半個身子的重量全部掛在穆雲琛的身上,形象也十分頹靡,軟軟糯糯的掀起纖長睫毛時,她晃了晃頭,眯著眼去碰臉上他還停留著的手。

臉被捏得不舒服,她嚶嚶的叫兩聲,拿下他的手,嘟著嘴委屈的胯下眼角:「疼。」

穆雲琛大張他水潤的雙眼,居高臨下深情的凝望著她,被她調皮拿下的手拖住她的後腦勺,肩膀后側路燈流瀉下來的昏黃-色光影,照得她纖長半抬的睫毛煽動如蝴蝶的羽翼。

他愛極了這對長睫毛,愛慘了她會說話的眼睛。

他捧著她的臉,如過去在熱戀中那般,柔柔著嗓音誘哄道:「依寶,為什麼不找人陪你,自己一個人去?」

她怔了一下,然後笑開,微微上揚的嘴角弧度綴了一抹道不明的哀傷:「我找不到呢,就我一個人,我不敢給他打電話。」

「不敢給誰打電話?」他心有微漾,一時急切,勒住她腰后的手往內收緊。

「......」她小臉糾結的抽成一團,沒化妝的臉,嬰兒肥圓圓的臉蛋浮起霞紅,「疼,好疼......」

穆雲琛恍然驚覺,鬆了手勁,卻轉而撈起她的身子,呈公主抱,雙眼移去周圍尋了尋,沒有長椅,也沒有可以坐下的地方,索性就這麼站著。

「唔......」呂依萌打了個飽嗝,許是喉嚨里衝上來的氣太猛,霎間美目顯了盈盈水痕,大而無辜的可憐的望著他,「他呀......我有穿鞋哦。」

她顧左右而言他,眼帘內意外的看見自己翹起的腳,閃亮亮的坡跟鞋在眼前晃成了好幾個影,她指也指不中,小手晃個不止。

「你看,我有穿鞋子哦,每次回家我故意不穿鞋,他就會生氣,一邊罵我,一邊用熱水給我敷腳,幫我把腳板心的碎渣子挑出來,其實我好疼好疼的,可是就是喜歡看他那麼呵護我的樣子。」

她嘻嘻笑了兩聲,如絲綢柔滑的眼瞳里裝進了圓月的清輝,縈繞淺淡的薄光,暖暖的柔化了小臉。

他看得醉了,真是醉了,怎麼就會拿這個小東西沒有辦法。

他捧起她的臉,吻了一下,不夠,又再吻,她覺得癢,用手去推他,摸到臉,五根手指乾脆嵌進肉里去,給他的臉險下去了幾個小凹形。

「依寶,那這次為什麼沒脫鞋。」

呂依萌不說話了,腦袋軟趴趴的靠在他的胸前,一隻手攀住自己的膝蓋,身子在他懷裡扭來扭去,彎成了小巧的弓月型。

眉頭皺一皺,咬下唇忽然哭哭啼啼的發出貓吟般孱弱的哭聲,「他不在了,上次我脫了鞋子,可是打開家門,沒有人。」

那一室孤寂的蕭條將她渾身罩得冰冷。

穆雲琛渾身一震,低下頭,痴情望著她白凈的額,皙白如霧的渺渺面孔在夜色下,似乎會毫無預兆的隨空氣而消散。

他覺得整顆心都像是被揪緊,疼,心疼。

呂依萌還在滴眼淚,像一個被拋棄的無助孩子:「沒有人給我敷腳,我好難過。」

穆雲琛艱難的將一手從他肩背後繞出來,潮濕的掌心輕柔的撫去她臉上的淚痕,少去了一半的支撐力,他單隻手牢牢的托著她的身體,用力到青筋乍現,臂上的肌肉僵硬的杵著她,小小的一個動作,做完之後卻滿額是汗,雙手也早已經痙.攣發麻,他渾然不管,只要她安然無恙。

薄唇抵在她額頭,柔聲帶著寵溺:「乖,不要哭,依寶,我還在你身邊,以後還給你敷腳好不

好。」

她搖搖頭,美目內蕭條空茫,一秒后又搖頭,搖得幾乎攪混了眼眶中的繁星。

「不要不要。」

她軟軟憋著嗓音,濕漉漉的淚眸楚楚可憐,多麼的讓人憐惜,穆雲琛頃刻就心疼了,奈何站立著抱她的姿勢,不會再有手能幫她擦眼淚。

他隨著她的一聲「不要」,清潤的眉心間沁出了一滴汗珠,他頓時皺眉皺得深沉,輕聲問:「為什麼不要呢?」

她在他懷裡閉著眼,縮著脖子,後頸灌進的冷風有點冷,輕輕眨動的眼睛困鈍得逐漸抬不起來,低低糯糯的柔嗓悶哼著:「他不會原諒我的,如果他知道我做的那些事......」

穆雲琛一愣,垂視她頭頂的視線頃刻下移,他手勁上灌了力,將她的身子往上托,一下子臉碰臉,額抵著額,呂依萌已經半闔的雙眼裝不進他幽深急切的雙目。

「什麼事?」

他搖晃著她的身子,疲憊睏乏的呂依萌皺了皺眉,難受的睜開眼,小臉糾結到一起,深深的吸一口氣然後抿緊嘴,兩邊臉頰頓時被口腔里的氣給撐得鼓鼓。

穆雲琛立即托住她的下巴,「是不是想吐?」

她艱澀的點點頭,穆雲琛得到確認后才把她放下來,卻又一隻手捆住她的腰往上提起,快速的裹挾至花壇邊。

呂依萌的手,在下蹲的過程中,從他的肩膀滑到腰,再攀住褲腿,一彎下腰,張口釋放了嘴裡的濁氣,喉嚨口猛烈的衝上一陣酒氣,眩的腦筋極不清楚,她難受的一手扶著額,另一手還緊緊的抓住穆雲琛的褲腿。

他彎著腰,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給順氣。

她嘔得大聲,卻只是乾嘔,什麼都沒吐出來,可又感覺到喉嚨里明明堵著什麼東西,將她一張臉給憋得通紅,只好伸手指進去摳。

「不要放進去,拿出來。」

穆雲琛蹲身在她身旁,用了恰當卻足夠控制她的力氣,將瑩白的纖細手腕給拉出來,手指頭沾了濕漉漉的唾液,他不在乎,將她的小手揉握在手心裡。

這個舉動惹得她撒潑,揮起兩個拳頭往他肩膀上招呼,嘴裡瓮聲瓮氣的控訴:「你放開,我難受,放開放開!」

「依寶乖,會傷到自己的,別做好嗎,你要是難受,我帶你回家,熬醒酒湯給你喝好不好?」他沉寂了六年的溫柔一朝爆發,唯獨這個女人能激出他的這一面,也唯獨她,他真的拿她沒有辦法,真的沒有。

「就不就不,哪有讓喝醉酒的人不吐的,討厭,討厭死了。」呂依萌軟著耳朵,不太聽得真切,捶打著他,忽然就哭出來,新的淚水沿著先前的軌跡滑落。

她一哭,穆雲琛立時慌了神,用盡了所有耐心,哄小孩那樣遷就的哄著她:「好好好,我討厭,不吐了好不好,我們回家。」

呂依萌蹲著身子,將身體緩慢的轉去他的方向,天真無辜的歪著頭,忽然就這麼看著他,即使被酒精給麻痹了的眼眶裡,也依舊清朗得猶如浩瀚星空。

她抬了下手,忽然往剛才吐過的地方一指,嘟起嘴彷彿受了很大的委屈那般:「你看,我明明什麼都沒吐。」

「真乖,依寶什麼都沒吐。」

他擁著她的肩膀,帶著她起身,剛一站直身子,他就迫不及待的抱起她,如剛才那樣公主抱的形勢,寬大掌心捧著她的腦袋,往胸腔上輕輕的放,讓她舒服的倚靠。

呂依萌陷在他溫柔的懷抱里,眼眸半睜半闔,無意識下眼梢仍然彎彎帶笑,波光瑩潤的雙眸內楚楚動人,穆雲琛沒忍住又親了親她的額頭,再親了親唇,她一會兒躲一會兒不舒服的哼哼,他卻始終耍著賴皮,纏她擾她,直到電梯門打開。

剛一走進去,她便睡著了,垂著腦袋軟綿綿的靠著他的胸腔,濕熱的呼吸透過薄薄的一層襯衫,連著將他整顆心都燙柔了。

他不恨了,不追究了。

此刻溫馨在懷,他腦海里倒映一般一遍遍回憶著當初甜蜜的時光,猶如電影的幀數,跳動很快,然而記憶很深。

此刻他打定主意,無論懷裡的這個女人心裡究竟瞞了他什麼事,他不問了,也不介意了,無論身體是否還乾淨,心裡是否還有他,他都不放手了。

此刻抱著她,像是在手心裡放了世間最好的珍寶,摔不得,碰不得,他寧願自己手臂發麻,也捨不得松

開她一分一毫,直到走出電梯,他站在公寓前卻犯了難,不得不把呂依萌叫醒,溫聲詢問鑰匙在哪裡。

他的聲音穿透走廊俏靜的氛圍,悠悠轉轉的彌散在頭頂,絲絲如樂輕盈的傳入呂依萌耳膜,她不耐的睜了睜眼,眼皮沉重的慫拉著,抬也抬不起,閉也沒法閉,像是連續熬了幾個通宵終於能夠休息了卻還是冷不丁的被打擾驚醒。

她打了個飽嗝,芬芳的淺淡香味和酒味直衝鼻尖,穆雲琛無奈的笑了笑,配合著她撐在他胸腔上的手,托住她一條胳膊,直到她在地面站穩腳跟。

然而,只是一秒,隨後步子歪歪扭扭的向著牆角走去,蹲下身時,上身過多過快的前傾,嬌嫩的臉頰被半人高的盆栽給戳了一下,碩大葉片抵著她太陽穴的位置,驚得穆雲琛嚇出一身冷汗,急忙蹲在她的旁邊,垂視而去的角度察覺到她正在賣力的想要搬起盆栽,調皮的手指在盆底摳來摳去。

他頓時明白,捉了她的手在手心裡輕輕捏了一下,然後挪開盆栽,果然從下面找出一把鑰匙,舉起手揚在她眼前,眼眸深深的睞著她,泛著柔笑的雙眼內似裝進了山水畫般,寵愛遼闊而無邊境。

「小搗蛋,怎麼還習慣把鑰匙放在這種地方。」

她嘻嘻的笑,傻乎乎的透出憨態,柔滑的微笑掩映與燈光交織的粼粼簇影下,格外的明艷動人。

「我只有放在這裡,才記得呢。」

她用手指去碰鑰匙,剛一觸到,指腹冰冰涼的感覺刺激了全身,此時的她在酒精的作用下渾身發燙,一感覺到溫度較低的東西,伸手就搶,緊緊的攥在手心裡,臉上一瞬間顯露出小孩子般天真純愛的笑容。

她有一雙會說話的水眸,痴痴貪婪的護著鑰匙,生怕他會搶走,眼底縈繞起了點點防備的抵觸,嬌俏的抬起眼兒瞪了他一眼,蹲在地上的身子,全身重量靠著兩條腿,她搖搖晃晃的逐漸仰跌在地上,打了個滾,滾到他的腳邊才有阻力。

穆雲琛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他的寶貝兒,還是那麼的純真可愛。

他溫暖掌心輕輕的垂至皮鞋旁邊,輕輕托起她的後腦勺,食指與中指兩根習慣用來夾煙的手穩穩的緊貼她的後腦勺,掌住,輕手往上托,帶著繾倦的愛意,再次將她抱了起來,耐心呵護著從她手心裡把鑰匙拿出來。

對準鎖扣,一扭,門開。

懷裡的人兒,醉得已經睡著。

這次他不忍心叫醒,他的寶貝兒,一直很乖。

於是鞋也沒托,遠遠的在玄關口看見一扇敞開的卧室門,遙遙望見門內的泰迪熊,唇線緩慢的牽起一抹瞭然的笑弧,經過客廳時,流線型順暢的視線粗略的掃了一眼沙發上的狼藉,各種拆了包的薯片零食堆積如山,他淡雅一笑,如夢似幻的暖系表情處處透著溫心的安穩。

原來,這麼多年,他要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輕輕的放呂依萌在床上,穆雲琛從一而終的專註視線始終離不開她,眼眸流轉如迷離的山巒,如霧的雙目一點點的在泄露此時他心內滌盪開的漣漪,忍不住俯下身,修長手指停與她瓷娃娃般精緻的臉畔,看她連睡夢中也依舊靈動的小臉,纖細的睫毛像風中撲簌的輕葉,顫顫浮浮。

他捨不得走了,貪戀的在床沿坐了許久,久到卧室里的空氣都暈染開了她渾身的酒氣,才恍然驚醒一般,找到廚房,打算煮薑湯。

活到30歲的穆雲琛,只在當年為這個女人洗手作羹湯,如今時隔六年,他久荒廢了的手藝,經由時間的推磨,已經遺忘得差不多,雙手碰到鍋碗瓢盆,濃濃的陌生與疏離感頃刻盤踞在心間,而後不久,便被從心臟處花開一樣綻放至血液和四肢百骸的溫暖給取代。

他百度薑湯的做法,平時對任何事情都冷靜處之的男人,頭一次在一件生活小事前被攔住了腳,他厭嫌百度上過於累贅的過程敘述,簡單的切兩片生薑丟進水裡,想了想,又丟了一小塊紅糖進去調和味道。

等到水煮開,他舀起一勺嘗嘗味道,有點怪......

幸好菜刀架旁放著一個裝酸梅的玻璃瓶子,他擰開瓶蓋倒出兩粒,端著一碗已經吹到溫冷的薑湯返回卧室。

「依寶,醒一醒,起來喝薑湯好不好。」他幽深濃黑的雙眸含笑睨她,一手高舉著湯碗,另一手繞過她後背,擁著她的肩試圖抱起來。

呂依萌哼了哼,半睡半醒間水眉不自在的蹙起,一個轉身,手臂搭到一個軟綿綿溫溫熱的東西,立即將手臂盤得更牢。

穆雲琛垂著視線,琉璃雙目內盈盈淺笑,床頭矮櫃幽藍色的弱光將兩人擁抱的姿勢在牆上投了一道陰影,他頷首看著懸挂在腰身上的小身子,長指溫柔的撩開她臉蛋上垂下的髮絲,濕熱的呼吸相溶與空氣中。

他多麼貪戀這一刻......

————今晚這兩人會發生什麼呢,我不造呢,今晚我會發生什麼呢,當然是睡覺了!晚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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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咄逼人,老公見招拆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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