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083.她好與不好,都維繫在他的身上
呂依萌矮下身,憐惜的拍林茵茵的手,夾雜著安撫的語調安慰著:「我發誓。」
林茵茵滿臉淚水,仍舊死死的攥著呂依萌的手腕,抽泣的間隙打了一聲嗝,雙眼絕決而嚴肅:「我信你,我信你依萌姐。」
呂依萌只當她剛剛遭遇了失戀的痛苦,情緒還浸在悲傷當中無法自拔,被眼淚迷離了的心智,只不過是想要在無助消極的情況下,尋一個可以支撐依靠的點緊。
呂依萌撫摸她慘白得幾乎沒有血色的臉,手心裡淚汗交融,她烏黑的大眼睛里汪著一池旖旎的紋痕,很輕很柔,「乖乖的,去洗個臉就睡。讎」
林茵茵維持著坐立姿勢仰頭,雙手抓住呂依萌的手腕,有種要「同歸於盡」的悲憤心緒,絕望的哀傷眼神並沒有因為這句保證而有緩和的跡象。
她知道,穆雲琛可以對她狠心,但絕不會對呂依萌狠心。
呂依萌的保證,只是口頭上隨口一說罷了。
可她就是鐵了心了,既然自己的人生已經分崩離析,憑什麼讓別人能好過。
她擦了擦渾濁的淚水,清明了的眼眶內虛出一道黯淡,旋即用力的點點頭,然而仰頭之後,察覺到渾身驟然綳直的呂依萌,清秀的眉心擰出了清溪般的痕迹。
林茵茵不動聲色的眯了一眼,站起身詢問了一句,手一碰到呂依萌的胳膊,意外的察覺出她渾身本能的顫慄了一下,林茵茵沒再碰她,反而自己捲縮著雙手手指,覺得剛才從呂依萌身上感覺到的激顫有點噁心,凝重的蹙著眉,勒著不耐又問:「怎麼了嘛,依萌姐,也不理我。」
呂依萌沒動,整個身體綳成了一條直線,募的抓住林茵茵的胳膊,無法控制的震了兩下,抬起眼睛,眼底一片青色一覽無遺,她舔了舔嘴,舌尖被雙唇抿在中間,表情晦澀又有些羞答答,低聲說道:「我好像,來大姨媽了,可是沒有備著衛生巾......」
林茵茵一瞬間默然,蹙眉沉吟片刻,表情也是如出一轍的難堪,歪頭瞥見呂依萌裙子上一小片紅色,瞳孔頓時瑟縮了一下,一霎間閃過眼底的嫌棄與厭惡在轉頭之後,巧妙的隱去。
她扯了扯唇角,不太情願的自薦:「那我下去幫你買吧。」
「怎麼好意思。」
除了官曉以外,呂依萌從來不會輕易的麻煩任何人,本來是想回房間換一件乾淨的裙子,自己下樓去買的,聽見林茵茵自告奮勇,她首先拒絕了一下,下-體驟然湧出一道熱流。
她渾身一個激靈,夾緊了雙腿,不好意思的撓頭笑笑,臉頰上的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蔓延,「那就麻煩你了。」
林茵茵捂唇笑了一下,只拿了自己的錢包,換好鞋子就出去了。
一直送到門口才返回客廳的呂依萌,側回頭往自己的身後看,扭曲著姿勢,艱難的將眼睛的視線往下瞧,捻住裙子的一角,往外掀伸。
一片觸目驚心的紅頓時讓她羞了臉,小跑步衝進卧室里去,打開卧室內的浴室,門也不關就進去了。
......
出了門林茵茵不慌不忙的邁了兩步,忽然定在原地,豎耳凝神,分辨自走廊拐角後傳來的聲音。
焦躁轉圜的腳步聲隨著男人喘著粗氣聲音一併傳來:「你少給我說了三樓,等不了電梯,我爬樓梯上來的,可累,到底在哪裡?」
林茵茵摸著左側鬢角,指端繞著一撮垂下來的髮絲,忽而眼眶內詭譎一閃,靜悄悄的後退兩步,拿出備用鑰匙打開門......
「小心——」
急驟的男聲驚懼一般彌散在空間狹窄的走廊,宋承亦一揚手,摟一把身側被撞擊后搖晃踉蹌的女人。
林茵茵低著頭,手舉到頭頂擺了一下,示意自己不需要幫忙。
她悄然抬眼淡掃,眼眸內霎間凝聚出漩渦一般危險的深邃,繼而又低下頭,垂視地上一道修長身軀在逆光角度投下來的陰影,長得足夠掩蓋她的嬌小身體。
「沒事,我撞到了人,先不說了官曉,我好像到了。」
掐了通話,宋承亦把手機往休閑褲口袋裡放,眼睛微微低垂,盯一眼面前低著頭的女人,再次確認:「真的沒事?我沒撞傷你?」
林茵茵短暫失神后,回神,仍舊沒抬頭,擺擺手,藉由壓耳發的動作,與他擦肩而過,正面站在電梯前,按下下
行鍵,耳朵細緻的聞著身後的動靜,男人似乎駐足了兩秒,可能是在探頭觀察她,覺得無謂,才轉身離開。
梯門打開,林茵茵兩腳垮進,轉身關門的時候,塗著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頓在開門鍵上,丟魂落魄般長按。
門口早已經空蕩蕩只餘一片空氣,那男人明顯是過了拐角,朝著呂依萌的家裡走去。
這是一層富人區公寓,每個樓層只有一戶,他與官曉通話找到這裡,卻被林茵茵恰好撞見,那淡瞥的一眼,林茵茵目視到男人的正面,五官輪廓如雕塑般好看,她忽然覺得,刻意的將門打開引.誘這個男人,是不是便宜了呂依萌。
宋承亦走到門口,正要叩門,發現暗紫色的金屬門扉竟是虛掩,門內燈光流瀉外放,他怔了一怔,將手撐直,打開門,卻沒立刻進去,站在門外往內張望,逡巡的視線掃見玄關處鞋柜上一個熟悉的香奈兒手包時,懸著的一顆心頓時放下。
「依萌?」
喚出一聲,沒人回應。
宋承亦自行換上拖鞋,返身關門,女式的拖鞋穿在他足足有42碼的腳掌上,簡直像大人偷穿小孩子的鞋子,走了兩步便放棄了,不如打赤腳來得痛快。
某間卧室內有水聲傳出,宋承亦邊喚著呂依萌的名字,雙腳不由自主的往那個方向去,恰好走到門口的時機,浴室門打開,他雙眼躲閃不及,眼睜睜的看著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冒著熱氣的門口閃出來。
宋承亦的眼睛獃滯的看著將浴巾裹成抹胸的呂依萌,一秒之後不自然的挪開視線,朝向右側邊敞開的陽台,窗外的景色已經灰黑暗淡,許是起了風,婆娑樹影間流瀉而進幾縷淡薄輕風,拂動玻璃門扉后兩層薄紗窗帘,鵝黃的顏色正在風中輕輕搖曳,耳邊卻突兀的傳來一聲驚乍的尖叫。
「你看什麼啊!」
他乾淨修長的五指穿插進自己的髮絲之間,眼神頗無奈的看著兩手捂在心口做防備狀態的呂依萌,哭笑不得的扯開嘴角:「姑奶奶,家裡進來人了,你是當真沒發現?」
呂依萌瞪著眼,第一時間關心的不是他怎麼進來的這裡,而是:「你剛剛看到什麼了?!」
宋承亦淡淡的微微一笑,食指朝著正前方指了一下:「我剛剛看見什麼了,現在我就還在看著。」
呂依萌噌的低頭,環視自己一圈,雙手往身體內側收得更緊,伸手就去提胸.口的浴巾,往上拉扯到快要挨著鎖骨的距離,孩子氣的仰頭,怨念的一眼看出時,卻因宋承亦自覺的錯開視線,而致使她不滿的眼神垂落在了空氣中。
「我回房換衣服,你等著。」
宋承亦攤開手,擺在身側兩側,他根本沒有回答或是接話的必要,因為某人已經閃進了門內,甚至將門關得震天響。
他頷首,不自覺的展露出好看的笑顏,眉梢眼角間凝聚的忍俊不禁不難看出摻雜了幾許寵愛,彎月形的雙眼內氳出淺淺波光,繼而瞥了一眼卧室門,旋身進餐廳里找喝的。
呂依萌換了一條嫩粉色的抹胸中長裙出來的時候,宋承亦正半個身體倚在冰箱上,手上托著一杯橙汁,不經意的上抬一眼,剛灌了一口飲料進嘴裡,頓時雙頰外鼓,十分滑稽的瞪大眼,想笑而不敢笑。
「不準吐!」呂依萌一聲嬌喝,她更在意的是地板不要被弄髒了。
宋承亦卯著一口氣,捶胸頓足的咽下口裡的飲料,垂手放在桌上,哭笑不得的一掌拍在呂依萌的頭頂:「剛剛見面,你想噎死我么。」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眼眶內幾許流動的華彩盈著狡黠:「你換的衣服,和剛才有什麼區別。」
她烏黑的大眼珠在眼眶內閃爍一般,滴溜溜的瞳孔滾動到眼角,耍賴的訴一句:「你管呢。」
宋承亦溫柔的垂下目光,看著她孩子般瞪眼的表情,寬厚的掌心似乎才殘留了輕拍她頭頂時沾到的洗髮水味道,她的氣味就像一隻撓著心尖的野貓,讓人慾罷不能的想要好好的憐惜她。
呂依萌招呼他在沙發上坐下,拿出零食準備招待,忽而想起他是不愛吃這個的,乾脆自己抱著,吃得開心又滿足,舔指尖的碎屑時,抽空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也正在看著自己,那眼神輕柔到沒了邊。
一股異樣的感覺旋在空氣中,她往後縮了縮脖頸,「你別這麼看著我,我不喜歡。」
她說完后,繼續埋頭在零食里,沒有注意到宋承亦一秒內轉換的眼神,從僵滯到
釋然,頃刻前被冰涼飲料潤過喉嚨而發出的嗓音清新低柔:「我來看看你,沒想到你生活得還不錯。」
呂依萌感覺到他的目光,咀嚼的小嘴稍稍停頓了一下,朝他調皮的一眯眼,故作探究的視線從雙眼內一道狹窄的空隙當中睞出來,以深沉的探究詢問道:「不然呢,你是期望我在這邊過得不好么?」
宋承亦用來撐太陽穴的手揚在空中,置於胸腔前晃了個圈,斗柜上檯燈鵝黃-色的暈光里,他扯開雙唇,笑得明鏡透亮,帶出「嗤」的一聲:「你讓我怎麼回答呢,我既希望你好,也希望你不好,如果論你過得好不好的程度,是維繫在穆雲琛的身上,我寧願自私一點,想著你會過得不好。」
那樣的話,起碼還能回到他的身邊。
他雖隱了一句沒說,呂依萌大抵也能體悟出來,六年的相處雖說斷斷續續,好歹也已經奠定了感情基礎,她始終規行矩步的與他的關係保持在愛情與友情之間,更甚者只論親情。
這般自私的想法,只是她。
他未必會那麼覺得。
薯片包裝袋在兩手之間捏得窸窣作響,呂依萌換了個姿勢,盤腿而坐,後背慵懶的靠進沙發背里,拍拍手心裡沾到的渣屑,呼出一口氣時,菲薄的兩瓣唇間若隱若現兩顆擾眼的兔牙。
她笑起來時,從來是那麼讓人暖心暖肺,就連皮笑肉不笑時也是一樣,「好了,專門跑過來奚落我一通,有意思么。」
宋承亦挑眉:「我以為你會問我,瑞瑞的下落。」
「不用問啊,因為我已經知道了。」
宋承亦眼中剎那流露出的情感,像風中搖曳的燭光,短暫閃爍后消失得悄無聲息,啟口的話被她補充的一句給截了道:「官曉告訴我的,前幾天住院,瑞瑞也來看過我。」
他愣怔了一瞬,似乎正在快速度的消化所聽到的消息,那停滯的情緒懸挂在眼角,當她抬頭看來時,早已經巧妙的被雲淡風輕的笑容所取代:「小傢伙比你要有本事,我在穆雲琛的公寓樓下找到他,小東西一看見我就趕我走,說是不許我破壞他的計劃。」
呂依萌緩緩鉤織起一抹獨屬於她的那種欣喜又稚氣的微笑,染溫的眼眶內浮光搖動,似乎看著空氣,就能憑空的想象到瑞瑞說這話時,神秘兮兮的模樣。
她「噗嗤」一聲笑出來:「那你生氣么?」
「我氣啊,好歹小東西也叫了我這麼幾年的乾爹,一看見親爹就不認我了,真是養不熟的小狼崽子。」
呂依萌仍舊天真的笑著,烏黑的大眼睛染笑睇著他,悄咪咪的挪動屁股往他靠近,順手抓了一包油炸食品,輕輕戳了戳他的胳膊,往他懷裡塞:「我代替我兒子給你道歉,接受么。」
宋承亦沉默無聲的看著他,漆黑的瞳仁內盈滿她兩側嘴角彎彎揚起的笑弧,忽而傾身靠近她,拿零食的手故意的往她手背上搭,果然看見她大驚失色的表情,想抽手又猶豫的模樣真真切切的落進他眼睛里,一瞬的凝神之後,他鬆了手,卻拿走了零食。
「你也一樣,養不熟的狼崽子。」
「你要喝什麼,我去給你倒。」
呂依萌扒扒頭髮,臉蛋上的表情因為提著蘋果肌一下子放鬆之後,看起來自然許多,她隨口問問,人已經走到了餐廳的冰箱,在一排飲料當中找出一瓶雞尾酒。
「不用了,我看看你就走。」
宋承亦把吃了幾片就沒興趣的薯片放在茶几上,單手插袋,欣長的佇立在她身前,垂下的視線掃了一眼她手上的雞尾酒,繼而雙眼含笑的打趣:「別告訴我這是官曉的,你愛拿她做擋箭牌。」
呂依萌吐舌,算是默認。
真就如他所說,宋承亦只是坐了一會就走了,除了不小心碰到手背以外,他保持著良好的紳士風度,沒有做任何過分的舉動。
呂依萌送他出去,想了一想,把雞尾酒往他手裡一塞。
宋承亦本來就背著身對她,冷不丁的從身後遞過來一個東西,他本能的伸手擋了一下,看清楚物件之後才要去接,可衣袖上早已經被瓶口內噴濺出來的酒給撒濕,頓時眼神紛亂,又極快的定住黑眼珠,責備的看著已經識趣討好的某人:「冒冒失失的,我就身上這一件衣服,你給我弄出漬了,我拿什麼來換。」
呂依萌知道自己莽撞犯了錯,絞著手指頭,偷眼瞧他,小小聲的嘀咕:「有信用卡就行了。
宋承亦皺了下眉,顯然哭笑不得到連繼續責備她的想法都沒有了,無奈的一聲嘆息過後,將雞尾酒遞給她,然後開始脫身上的衣服,扣子解到第三顆的時候,被猛然恍然大悟的呂依萌給攥住了手。
她眼神亂顫,飄忽如柳絮,仰頭十分戒備的盯著他堅毅的下顎,「想幹嘛呀,脫衣服別在這裡脫啊。」
宋承亦只是想脫下來把袖子給搓一遍,再用吹風機風乾的,豈料她會有這樣尖銳的反應,心內泛起些微難過的同時,腦子裡起了惡作劇的念頭。
他順勢反手握住她的手,往胸.前狠力一帶,面容說不出的嚴肅而低昧,一雙杏花眼內裝進她霎間驚慌的小臉,他將胸膛打開,單手納她入懷,兩人之間的距離僅僅留了五厘米左右,而他因為矮身而凸起的肩胛骨,仗著身高,完全的擋住了一般頭頂水晶吊燈投射下來的琉璃光亮。
「你說我想幹嘛呢,嗯?」
呂依萌眯了眯眼,被他接在尾音處的那一聲低緩黯啞的「嗯」給激出了渾身的雞皮疙瘩,激動得甩手,清晰的感覺到手背甩到他下巴的痛楚,也阻止不了自己兔子般速度往後一跳。
「腦抽了吧,快別鬧了,穿好。」
呂依萌握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後抬起兩手,撥開他的手后,打算親自幫他繫上紐扣。
本該快速完成且如幻想那般行雲流水的動作,只因她的餘光不經意的往門口驚鴻一瞥時,頓時整個人猶如凝固了一般,從頭到腳一動不動。
「怎麼了?」
一直憋笑的宋承亦察覺到她驟然停止下來的動作,頷首專註看她的視線亦是跟著停頓了一瞬,長指點一下她仰頭后小巧的鼻頭,柔聲問。
「穆雲琛。」
呂依萌呢喃一句之後,瞟了一眼宋承亦,未曾發現他在同一時刻驟變青白的臉色,自己恍如大夢初醒一般,驚得往後退開,然後她的視線里便不再有他,烏黑眼珠狠狠顫著裱在雙眶內,又驚又嚇的看著門口佇立的修長身影。
宋承亦在發覺真相之後,特別糾結的後期了英眉,眼底暈開一層淺到看不清的黑色陰霾,猶如漩渦一般,將自己給吞噬殆盡。
他不慌不忙的扣好襯衫紐扣,挑釁的眉眼直接望著沉靜內斂,持著穩重淡定的步伐走到身前的穆雲琛,輕輕上扯一側嘴角:「好久不見。」
穆雲琛高傲的揚著下顎,下巴的青渣被燈光的光線覆了一層絨光,恰到好處的成為了他雕刻般五官上一道自帶修飾的描邊陰影,而他從容不迫波瀾無驚的表情絲毫不怯場,眼神若即若離的在宋承亦伸出的手上旋了一圈。
幽幽的說道:「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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