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走漏風聲
當我看到驗孕棒上面兩道紅杠杠的時候,感覺世界在我面前崩塌了。從廁所里出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還處於一種極端混亂的狀態。
「怎麼辦?」我不知所措地看向王沁,可是王沁看到測驗結果也是一臉茫然。她不要說懷孕,連戀愛都沒談過,這種情況當然更是應付不來。
「我聽說測這個要早上測比較准,而且你這兩道一深一淺,也未必是真的懷孕了啊。」王沁盯著驗孕棒,半天憋出這一句。
我後背貼著牆根滑下,兩手掩面,現在我只需要一道縫把自己藏起來,想要一個人靜靜。
「荇兒,別這樣,」王沁拍拍我的肩膀,「等明天我陪你去醫院正式檢查一下吧。」
「別用這種僥倖心理自欺欺人了,如果檢查出來是真懷孕了要怎麼辦?」雖然知道王沁這麼說是在安慰我,可她實在不會安慰人,這麼說只是讓我心頭更堵得慌,「到時候這個問題還是逃不掉。」
「逃不掉那就到時候再說唄!」王沁大咧咧地接過話茬:「你要和陳置玉離婚,這孩子就不能要。」
我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今天這個局面,別的孩子可以在大人們的期盼和祝福中來到這個世界上,為什麼我的孩子卻要承受這種待遇?怪只怪他來的太不是時候了。
「算了,這事讓我再想想,你先別說出去。」我雙手捧頭,意識遊離。
「想什麼啊?還有什麼好想的啊!你總不能真為陳置玉那個人渣生孩子吧?想要做人流趕緊做,這事要是被你媽知道了,這個婚你就別想離了!」王沁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勸著,我越聽越心煩。
王沁雖然是站在我這邊的,但在這個問題上,她真的不能理解一個可能要做母親的人的心理。
「我知道,你別說了!」我最終忍無可忍地朝著王沁吼了一句,「你別忘了這個孩子要是出生了得管你叫姨!」
說完這句我轉身進了卧室,重重把房門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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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憤怒的時候,脫口而出的話往往是不經大腦的,而我情緒平定了之後,才意識到我的魯莽又傷害了關心我的人。
第二天早上,當我準備為前一晚的情緒失控向王沁道歉的時候,卻發現她在桌上留了豆漿和包子,人已早早地出門了。
她原諒了我莫名其妙地脾氣,又對我無微不至地照顧,能交到這樣一個朋友,實屬我三生有幸。
我心裡裝著愧疚出發去了學校。今天周四,把課上掉之後,我準備周五去醫院做個檢查。
或許是心裡塞滿了各種各樣的事情,今天去學校整個人都不在狀態,系裡開例會也心不在焉的。上課打開ppt后,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不過台下的學生顯然是無法發覺我和平時的差別的,反正他們都沒在聽。
「蘇老師,您剛才講錯了。」我正腦子一團漿糊的時候,忽然有個學生舉手打斷了我的講課:「這幅畫不是水墨畫,是水粉畫。」舉手的學生既不是李隨心,也不是交流障礙的怪咖,而是藝術系裡的大才子郁珂。郁珂藝術修養高,藝術態度嚴謹,小小錯誤也難逃他的眼睛。
被學生指出錯誤之後,我終於恢復了一些精神。視線在教室里一掃,不知道為什麼,沒有第一排李隨心和最後一排鴨舌帽,這樣的課堂竟讓我覺得有些稀鬆平常。作為老師的我喋喋不休地在講台上說著無聊的內容,學生在講台下睡覺、刷手機、發獃。
我平常不會想這麼多沒用的,今天或許我的腦子真的搭錯線了吧!鴨舌帽今天為什麼沒來旁聽,我也沒有心思去追究了。
上完課之後,我收起u盤拿著包往食堂方向走。反正下了第四課,順著人流不需要調整方向就自動被擠著往前走。
今天真的太過無精打采,繞過花壇快走到食堂門口了,卻連路都沒看一下。正準備進食堂門呢,我肩膀上卻忽然被人輕輕拍了一下。
我晃神間轉過頭去,卻在看到那人面孔時,漿糊般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
陳置玉!他從什麼時候起跟著我的?我竟然完全沒發現!
「想什麼呢,那麼出神?」他順手抄起我的手,裝作和平常一樣將我的手塞進他的臂彎,「多久沒來學校食堂吃飯了啊,好懷念。」
我條件反射般地將手從他的臂彎里抽了出來,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沒有多加阻攔。我轉頭疑惑地看他,他攤手,向我微微一笑。
我頓時覺得今天整個世界都錯亂了,不武斷、不橫行的陳置玉,那還是陳置玉嗎?
「你來學校幹嘛?」我和他保持距離,警惕地看著他。
「這也是我的母校,我不能來嗎?」他見我一臉防備,索性也不試圖靠近,只和我並肩往食堂里走去,「聽說好多老教授還是會在教師快餐窗口吃飯,你說我們過去會不會碰見他們?」
我心頭壓著事,沒有心力和他周旋,「那你自己過去吃,我上二樓。」
「蘇荇,今天不見,脾氣倒是見長啊。」見我上了二樓,他三步並作兩步也飛快跟上,「不想聽聽今天我來找你什麼事嗎?」
我管你說什麼?只恨不能多一副耳塞把耳朵堵上,「不管你今天找來想說什麼,我都不關心!」
陳置玉當場面色變了幾變,最後還是忍了這口氣,挑起另一個話題:「孩子的事,我知道了。」
「什麼?你知道了!你怎麼知道的?」我大驚,連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個八度,惹得周圍的學生都將視線朝我們投射過來。我昨天剛知道今天陳置玉就來找我了,這件事除了王沁之外我沒告訴過別人,陳置玉又是如何得知的?難道是王沁將這件事告訴他了?我無意中攥緊了雙手,心提到了嗓子眼:「這件事誰告訴你的?」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陳置玉不回答我的問題,卻拉著我往二樓走,「放心,這件事我會安排好的。」
「安排?怎麼安排!」我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咬牙切齒地低聲道:「陳置玉,我把醜話撂在前頭,我不可能為你生這個孩子。」
「這個孩子當然要打掉……」陳置玉順著我的話說了一句。
我被這沒心沒肺的人氣得肝疼,正當我準備說兩句厲害的話反擊時,卻見陳置玉的表情忽然凝滯了下來,用一種不可置信的表情驀然轉過頭來看我:「蘇荇,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說!我不可能為你生這個孩子!就算懷孕了,我還是要離婚!」
「你懷孕了?我沒聽錯吧?」陳置玉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魔怔地喃喃重複著這一句,念叨著的時候臉上忽然換上一副癔症般的欣喜,「結婚五年了,我終於要有孩子了!」
我被他的反應弄得不知所措,皺眉疑惑地問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我之前說的是李隨心啊!她的孩子我會讓她流掉的。你在意李隨心懷孕的事,你會心有不甘,是因為你還是在乎我的對不對?」陳置玉兩手緊緊攥住我的肩膀,用力之大抓得我肩膀生疼:「蘇荇,算我求你了,這婚咱們不離了行嗎?我們把孩子生下來,一起養大,我要給他最好的一切。」
「你想都不要想。」我斷然拒絕了他的一廂情願,「如果你那麼喜歡孩子,就讓李隨心給你生孩子吧!」說罷這句我掉頭就走,用一個冷酷的背影來掩飾我眼底的慌亂。
如今這件事被最不該知道的人發現了,事態的發展很快將會超出我的掌控。如果這件事一旦被我父母知道,那麼和陳置玉離婚將變得更加困難重重。
在我心中慌亂的時候,陳置玉卻從後面追了上來,他看我一臉怒氣不敢惹我,卻始終尾隨在後緊追不放,「蘇荇,你別生氣,這對孩子不好。你去醫院檢查了嗎?沒去的話我下午陪你一起去啊?」
我從食堂快餐窗口打了飯找了個偏僻角落坐定,陳置玉也很快跟著坐了過來,「你就吃這兩個菜營養怎麼夠?你把這魚吃了。」他說著,把自己餐盤裡的魚夾到我面前來。
我看著他殷勤的姿態,記憶中結婚兩年之後,我就再沒看到過他這樣鞍前馬後的模樣了。如果換做是王沁坐在這裡,她很有可能筷頭一撥,直接把陳置玉夾過來的那條魚撇到餐桌上去。而我不是王沁。
「不要做無用功,」我把筷子放下,「你夾過來的魚讓我連吃飯的胃口都沒了。」
陳置玉立刻起身,「那你說你要吃什麼?我帶你去外面吃!」
「陳置玉,你是不是高興地太早了?我只是用驗孕棒測了一下,結果未必準確,你很有可能空歡喜一場。」我看到陳置玉這幅緊張看護的樣子,心中愈發不安,他對孩子關切到了讓我髮指的程度。
陳置玉的表情凝滯了一下,又立刻回神道:「沒事啊,我們這就去醫院檢查一下,你先吃飯,咱們吃晚飯再說。」
我擱下筷子,和他對面坐著,無言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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