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羅品方是誰?
他是杜子驍的假想敵。
注意,只是假想敵,不是情敵,杜子驍的情敵有且只有一個,叫季勤章。
為什麼說羅品方是杜子驍的假想敵呢?因為要論跟白哲在音樂上的契合度,杜子驍只能排第二。
第一就是羅品方。
羅品方是白哲的師弟。
白哲跟季勤章簽約的同年,羅品方也加入了季氏創辦的娛樂公司。兩個年輕人一拍即合,白哲作曲羅品方作詞,出了歌一人唱一首,兩人雙劍合璧,幾乎逼得同期其他歌手連口飯都沒得吃。
但白哲踏實,羅品方浮躁,他紅了沒兩三年,收到美國方面邀約,要去美國發展。羅品方邀白哲一起去,白哲婉拒。一來,他看好中國市場,二來,他跟家裡鬧翻了,也不想再回美國,於是羅品方一個人踏上了飛往美利堅的飛機。
在羅品方到達美國的前兩個月,他與白哲有斷續通話,後來聯繫漸漸變少,猛然有一天白哲打羅品方電話,驚嚇發現那個號碼竟然停機了。
羅品方就此失去聯繫,至今已近十年。
羅品方走後,白哲越來越紅,他身邊的御用詞作位置空了出來,無數人爭先恐後要來填這個位置。可白哲誰都沒要,這個位置一直給羅品方空著,在白哲心裡,羅品方始終是他獨一無二不可取代的最佳拍檔。
杜子驍跟白哲認識的那天就知道有這麼個人,因為白哲總是會在一籌莫展——比如說某支曲子找不到合適的填詞,某首歌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唱,或者某個樂段卡住了沒靈感——的時候,自言自語似的說一句「要是frank在這裡就好了(frank是羅品方的英文名)」。雖然後來他跟杜子驍在一起后,這話說的是越來越少了,但偶爾提起來,話里話外還是深深的惋惜和牽挂。
所以羅品方是杜子驍的假想敵。
杜子驍一直覺得自己唱歌就不錯,寫詞的功力嘛……也不錯。他不明白羅品方比自己好在哪,覺得自己只要肯學肯練肯努力,一定不比羅品方差。
現在他服了。
當羅品方站在他面前,用屬於成熟男人的聲音和唱腔唱著那首他年少輕狂時寫出來的歌,還絲毫不顯違和,反而愈加動人的時候,他服了。
天賦型選手與後天努力型選手之間永遠隔著一條跨也跨不過的鴻溝,就好像白哲做飯時隨口哼出的一段旋律,鋪上詞就能成為經典金曲一樣。
杜子驍服了,但他不想讓人知道他服了。尤其是在白哲面前,他不想承認自己確實不如假想敵。
羅品方唱完后,四周安靜了一會兒,現場觀眾彷彿沉浸在歌曲帶來的安靜氣氛中,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直到全場燈光亮起,觀眾席才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與喝彩。莫希文起身鼓掌,高恆風一邊瞟著杜子驍一邊說:「雖然我覺得這位選手肯定不會選我,不過我還是要用我的實際行動表示我對你的尊敬。」
他用力按下了面前的「want」鍵。
這代表高恆風導師很希望羅品方能成為自己隊伍的一員。
同時,杜子驍與白哲雙雙按下「want」鍵。
有人悄悄給高恆風遞了張紙條,高恆風一眼掃過,把紙條團成一團扔到腳邊,笑道:「咱們一般在選手演唱后,都會給選手一點時間來介紹自己。不過我覺得今天,選手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的演唱深深打動了我,也打動了現場每一個人,所以我很想改一改咱們的套路,先由四位導師點評一下這首歌手怎麼樣?」
沒人反對,高恆風第一個點評:「我只有一句話,謝謝你為我們帶來這麼動聽的歌聲,也謝謝節目組讓我知道,世界上有這麼會唱歌的人存在!」
全場爆發出一陣歡呼。
莫希文起身,她興奮極了,也遺憾極了:「對不起,我的隊伍滿員了,如果可以,我真心希望你可以成為我的隊友,與我並肩作戰!」
「你沒希望了,哈哈。」高恆風大笑道。
莫希文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道:「高大哥我覺得你希望也不是很大哦。畢竟他選擇的這首歌,是台上兩位導師合作的作品。」她看著左手邊的杜子驍,「子驍作詞演唱,」又看著右手邊的白哲,「白老師作曲。」看回高恆風,「高大哥,你覺得他是沖著誰來的?」、
全場的氣氛再次被點燃。
高恆風大笑,問:「杜老弟,你覺得這位選手唱得怎麼樣?」
「技巧非常好!」杜子驍瞬間接話,盛情大讚,「他唱歌時候的技巧運用非常棒,因為這首歌是我原唱嘛,真的特別難唱,副歌部分的高音特別難,你看他很輕鬆就唱上去了,真的,技巧太棒了!」
莫希文就坐在他右手邊,聽完他的點評,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選秀比賽的導師說話非常有技巧,譬如杜子驍這句話,看起來是盛讚羅品方唱歌技巧高超,卻巧妙地避開了對他演唱時感情的點評,還順便用這首歌難唱來抬高了一下身為原唱,把這首歌□□了的自己。莫希文是老油條,這種語言陷阱一聽就明白了。
不過站在杜子驍的角度這很好理解,畢竟這是他跟白哲的定情歌,以杜子驍在愛情上的小心眼,他就算再佩服羅品方,也不會當眾承認羅品方在這首歌里的感情比自己深的。
於是最後,輪到了白哲點評。
全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白哲身上。
從剛剛到現在,白哲一直沒說話。他始終端坐在位置上,認真地看台上的羅品方唱歌。莫希文為之起立歡呼,他沒有,全場熱情鼓掌吶喊,他也沒有。他只是靜靜坐著,像整個人沉入了樂曲中似的。
只有杜子驍注意到,白哲一向放鬆的脊背微微挺直了,右手不自覺握成了一個拳。
「frank,」過了許久,直到全場觀眾漸漸安靜下來,白哲才看著台上的老友,低低地叫了一聲,「你回來了?」
「對,白哲,」追光燈下,羅品方微笑,離開時平整的眼角已然在歲月更迭間長出了重重的魚尾紋,「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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