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長見識的年夜飯
這是一個最為團圓的年夜飯，老頭子、刀大爹、莫叔叔等長輩在，傑哥、楊二、我及明月會的高層兄弟在，徐天雄、老項、劉恆等黑月會的兄弟在，吳雙成、小頭以及其它明月的頭目在，連趙團長也被莫叔叔讓人給接了過來，連同幾個兄弟的家屬在內，總共坐了滿滿九桌。
也虧得傑哥這的房子超大，否則別說吃飯，恐怕就是連個坐處也不生了。大客廳加了三張餐桌、餐廳兩張、花園裡一張、二樓的小客廳擺了兩張、三樓那個半封閉的露台擺了一張。
我本來要陪小敏坐二樓的，但這豪華人家的家宴也有自己的規矩，就是連什麼人坐哪裡都是分配好的：三樓、二樓的三張桌子上每個座位前都擺了一張小小的紫色席位卡，上面分寫著各人的名字；一樓的六張桌上則各擺了一個大席位卡，上面寫著某些人家屬。
我敬佩傑哥安排如此周到，桌椅碗筷等物件和菜飯均是外面送來的倒也罷了，這分桌的事估計沒少人為此奔忙。
小敏懂事地按席位分配坐在了二樓，那桌上有傑哥的夫人孩子和楊二的夫人孩子，還有兩個老太太和其他的家屬，我一看也沒我的地方，只得跟著楊二等人上了三樓，找到自己的名字與幾個長輩坐到了一起。
「炮仗就不放了！今天你幾個小子從早鬧到晚，大炮小炮放的也足夠趕走年獸了，我們就安靜一會，來個一醉方休的年夜宴會吧！」老頭子似乎才是真正的主人，上桌抬起酒杯后笑著致了開席語。
大家幹了之後，相互之間說著一些吉利的話語，現場的氣氛比真正的一家人團圓多了些客氣、少了絲自由，多了些熱鬧、少了絲隨意，但總的說來溫情不減。
我雖然不是第一次在外過年，但今天經歷的事太多，又記掛著二樓的小敏，加之在桌上是最小的一個，所以除了默默地吃飯外，就只看著他們相互敬酒，聽別人交談著。
這頓飯的前半局可以說我是沒什麼存在感的，畢竟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座城市響噹噹的人物，我相信除我之外，任何人跺上一腳春城可能都得隨著晃上幾晃。不過我弄明白了一件事：傑哥管老頭子叫「爹」，管同桌的高老爺子叫「爸爸」，而且對兩人都表現出了一樣的尊重。這印證了這前我了解的事實，傑哥有李傑和高承傑兩個身份，老頭子是他的親父、高老爺子是他的養父。
同我一桌只顧吃飯而很少言語的還有一人，便是莫叔叔請來的趙團長。他沉默和心事重重我能理解，除刀大爹和莫叔叔外，他與在座的其他人包括老頭子好像都不太熟悉，而且今天他才因為我和小敏的事被處罰，環境不熟加上心情不好嘛！
「來來來，大家一起干這一杯后，我們商議一下來年的宏圖！」吃得差不多的時候，老頭子抬起酒杯對大家道。
高老爺子卻笑道：「老頭子呀！依我說嘛，團圓就團圓，工作的事就不提了，畢竟我們都老了，讓阿傑他們年輕人自己作主吧！」
「誒——」老頭子回道：「高老弟這話可就不對了，工作固然是年輕在做，但他們面對的可是老一輩傳承下來的江湖，我們幾個老不死的如果不費點心發揮餘熱把好舵的話，你就忍心看我們的寶貝兒子和一眾子侄經受風吹雨打？」
「我當然希望他們好，但也不想再見到他們受到傷害！」高老爺子神色間忽然有些悲愴地道：「我怕呀！怕我高家的人最後一個二個都變成了這個江湖的枯骨，怕我高家絕後呀！」
老頭子有些不悅地道：「看你講到哪去了！這阿傑不是好好的坐在這嗎，你那乖孫子不也好好在一樓吃著飯嗎？大過年的說些什麼話？」
高老爺子插口道：「可是阿熙卻……」
「行了！」老頭子打斷道：「阿傑是你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但我李宏銘也從未對阿熙當外人看，他的事呀，你過後問阿傑，或者等阿熙好了后再自己問他吧！」
「阿熙要能好起來，我說什麼也不會再讓他繼續在這條道上走了！就只怕……」高老爺子喃喃地回道。看著他說話間眼角晶瑩，我有些許凌亂，不是說高承熙是傑哥的堂弟嗎，怎麼高老爺子對他的關心反倒超過了傑哥這個養子呢？
「高老幫主，你我一同闖蕩江湖幾十年，到老來不會反而心生退意吧？」一旁的莫叔叔忽然介面問道。
高老爺子微微一笑：「我退出江湖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江湖上的事早就不是我所能管的了。我個人覺得，明月已經有了今天，就算退出江湖，黑白兩道也都能吃得開，何必非要爭那個虛名呢？」
這話讓我心頭一動，在很多時候我也曾考慮過這個問題：明月就算正正噹噹地經營，僅地產一項也足以讓所有高層甚至所有員工不比任何企業差了，何必還要在圈子裡與人爭鋒？再說傑哥明裡暗裡都不是那麼那種注重聲名的人，不缺錢、不要名，那在這個江湖裡的刀口上過活，究竟是為了什麼？難道真是如之前對我說的是為了某種崇高的使命？混黑色社會是為了社會責任和使命，怎麼聽起來那麼扯淡！
一直沒開口的刀大爹聽了高老爺子的話后說道：「有一句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已』，老高你到老也沒感受到嗎？拋開我們幾個老政頭軍頭不說，就你當年那些舊賬，如果不靠阿傑和楊二等小輩努力罩著，任何一條搬出來后，可都是要殺九次頭的。」
高老爺子聽了刀大爹的話后，神色明顯有了變化，低低地回道：「我已經七十老幾的人了，殺不殺頭的無所謂，只要小輩們能平安也就好了！反正我相信現在那些頭屁股上也不幹凈，逼到絕路上時大家一起玩完就是。」
老頭子一直站著，聽了高老爺子的話后忽然溫言道：「高老弟，你這話說得很對。我們不是怕哪天被人給捅出來打下去，就怕來捅我們打我們的人本來就比你老弟還黑，打完我們后他們自己卻安然無恙。我們不怕死，就怕死不瞑目呀！」
見高老爺子點了點頭，老頭子又接著最初的話題道：「來吧，把這杯酒喝了后，阿傑你們幾個年輕人都聽聽幾個長輩的安排和意見！」
傑哥和楊二在幾個老人討論時都不插一言，這一點禮節我覺得是值得學習的，我雖然也沒岔話，但更多的是因為不敢。倒是我旁邊坐著那個趙團長，自始至終都是一幅好奇加不屑的態度，如果不是礙於莫叔叔這個同樣穿軍裝而且軍銜還比他高的領導和刀大爹在場的話，我懷疑早已吃飽的他都快想告辭了。
「公司的動作還是很正常的，之前的分工情況我想各位伯父叔叔也應該得到彙報了，現在的一個意外是老虎這裡，他負責那是我們的財源主要來源，我們動起來的地產和計劃中的金融兩塊市場的投入如果少了這條財源的話，開展就肯定沒有那麼順利。」楊二見老頭子等人喝完酒後便看著他，於是起身簡單地說了下明月公司的情況。
傑哥待楊二說完後接道：「本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二弟是可以過去接手重點抓一下阿熙那塊的，但這半年多來各幫各派針對明月的情況日劇激烈，他肯定是不能抽身的了！」
「那可不行！」傑哥剛一說完，老頭子就否定道：「楊二剛當選市的協商委員，身份已經上了檯面，絕不能親自去理會生意上的事！」
「所以，我的意思是準備讓胡貳兄弟接手！」傑哥回答了一句后，在坐的人一齊把眼光看向了我。
我剛好用筷子夾起一塊乾巴放進嘴裡，愣在那裡甚是尷尬，倒不是因為大家看我的緣故，主要是覺得太過意外。我知道高承熙負責的是明月主要經營的煙酒生意，但我至今也只做過服裝店的銷售工作，工作經驗還不及我打架的經驗豐富，怎麼可能去負責那麼大一塊的工作呢。
老頭子見我的樣子后「呵呵」一笑：「妙，我怎麼沒想到這個小小的明月三哥呢！」
刀大爹卻有些猶豫地道：「小胡貳要搞融資公司這塊，加上要來逐個整頓那些大幫派，會不會顧及不過來？」
「那我倒有安排，三弟這矛頭已經跟鎮雄幫挑明了，接下來先應付著就是，等收拾了鎮雄幫后，再找機會一個一個的來也不遲。」傑哥回道。
聽著這些匪夷所思的談話內容，我身旁的趙團長臉上表露出來的遲疑絲毫不亞於我。終於在傑哥的話后他忍不住了，這個軍人雖然身為一團之長，但站起身來后仍舊不失禮節地向大家微一躬身，然後開口道：「我岔一句，之前我向莫總問過一些關於明月幫和黑色社會上的事，好像不僅僅是為了闖個名氣或者什麼的，更多的是為了官場的一些利益和理念，所以我這個局外人想請教一下，你們最終的目的真的是為了維護那種真正的正義嗎？」
「不錯！」回答他的是老頭子，回答的話也是言簡意賅：「我們只有一個目的，用目前社會上無法光明正大的辦法，以黑制黑，來收拾掉那些披著人皮帶著官帽的惡狗，落實核心的領導理念，造福更多人眾，維護組織的領導地位。」
「哪些是披著人皮帶著官帽的人，是不是只憑你們的主觀判斷？」趙團長身上的正氣不減，面對老頭子凌厲的眼光也沒有退縮。
「打個比方：如果損害了一百個人的利益但卻造就了一萬人的利益，那這個人就是好官；如果損害了一百個人的利益只讓另一百個人受益那是庸官；但如果損害了一百個人的利益卻只讓十個人受益的話，無疑就是狗官。」老頭子的話讓我大長見識，但這還沒完，他接著道：「如果一個官員沒有為社會創造一分價值，卻私自花了國家的十塊錢，那這可算大貪官；但如果一個官員創造了上億的價值、造福了幾十成的民眾，那就算他個人花了國家一百萬，他也許不是一個清官，但同樣算是一個好官。」驚情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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