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朕的苦心
既然對外一副痴情帝王的模樣擺了三年,此次「寧妃薨逝」,穆沉淵自然更是擺足了姿態,於是世人皆傳搖光帝摯愛寧妃,日夜守在那斷崖邊不肯離去,若非有人攔著他不肯讓他犯險,恐怕他都要親自下到崖底去尋他的寧妃瞬。
七日後,「寧妃」的屍體最終被人從崖底背了上來,那是具早被怪石划拉的不成形的女人屍體,從前姣好的面容被割的縱橫交錯,便是身上的肌膚也沒一處完好的,可痴情的帝王還是從那與寧妃相仿的身形認出那是他心愛的寵妃,當即將屍體用上好的金棺封存,帶著金棺一路回了宮。
早在宮中就聽聞消息的劉太妃坐不住了,穆沉淵越是這樣,便意味著田妃越是危險。她其實也並非田妃不可,但總歸和田妃有幾分姑侄親情在,而重新培養起一個來又實在太累太遲,是以田妃如今於她來說,便成了雞肋,食之無味,又棄之可惜。
她在寢宮聽得消息說是皇上已扶寧妃金棺回宮,便急匆匆趕去了太后的慈寧宮。
太后顯然猜到她會來,著鄭嬤嬤備好了花茶等她。
「姐姐竟還有心思飲茶!」劉太妃臉色有些憔悴難看,她兀自坐下,頗有些心煩意亂,恨恨道,「那個死奴才也不知是受了何人指使,死活不肯改口。」
「妹妹稍安勿躁。」太后心中也覺得那個小太監不肯改口實在是奇怪,她心中有個模糊的想法飛快的閃過,卻又一時回想不起,只好軟語安慰她,「若是那個小太監不成事,我們便只好兵行險著了。」
「姐姐的意思……」
太后俯身過去,附在她耳邊細細說了幾句,劉太妃先前還面有疑惑,最終面色慢慢和緩了些。
是夜。
太后帶了鄭嬤嬤前往芳菲殿魷。
自穆沉淵帶了裝有「寧妃」的金棺回宮,便宿在了芳菲殿,從此再未出來,饒是李明遠跪在殿外求了多時,都不能得見天顏。
太後到時,李明遠還在殿外苦苦哀求穆沉淵注意龍體用些膳食,可惜裡頭只餘一盞朦朧宮燈,只留給他一個模糊的身影,便再沒有動靜。
「娘娘……」見到太后前來,李明遠哭喪著臉奔了過來,一副實在似乎不知該如何的模樣,瞧著分外可憐。
「皇上現如今如何了?」太后朝鄭嬤嬤使了個眼色,鄭嬤嬤忙將手裡提著的食盒遞了上去,太後接過,又朝李明遠細細問了些當日情形。
李明遠把自己知道的,事無巨細都一一說與了太后聽,未了,眼圈又是紅了,「寧妃娘娘也是紅顏薄命,可憐了皇上……」他說著長吁短嘆,一時想起先帝更是唏噓。
先帝……是太后心頭的一根刺,聽他提起,只覺得心微微刺痛,她抬手制止了李明遠繼續說下去,只低聲道,「哀家進去看看皇上。」說罷,便提著那食盒,緩緩朝那殿中走去。
那殿門只是虛掩,她只消輕輕用力便推門而入。
偌大的殿堂空空落落的,只有孤零零的一人一棺擺在殿中央,年輕的帝王席地而坐,半靠在那棺木上也不嫌會沾染了些不乾不淨的東西。
這蕭索模樣看的太后心中百味陳雜,她一步一步走到穆沉淵跟前,柔聲喚道,「皇上,該用膳了。」
穆沉淵似是並未聽見,依舊沉默的靠在金棺上。
太后便輕嘆了聲,在他面前蹲下,「家國未定,母仇未報,為了一個女人,皇上難道就打算置這些於不顧嗎?」
「呵……」穆沉淵低低笑了聲,他並未抬頭,只是伸手輕輕撫著棺木,神情極是溫柔,「先前朕千般懇萬般求的想知道生身母親是誰,太后不是顧左右而言它,就是直言拒絕,怎麼,現如今為了能讓朕不再記掛寧兒,便願意告訴朕了?」
太后不禁有些無奈,「先前不告訴皇上,是因為怕皇上年少不經事,手中並無和姦人抵抗的手段,這才瞞著,如今……卻是因為皇上已經長大了。」她本想繼續說下去,卻不料耳邊傳來他譏諷一笑,饒是太后見慣風雨,這會也有些臉熱,不禁輕咳了聲,轉開了話題,「哀家總不會害皇上。」
「再者,逝者已矣,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太後幾乎是把能說的話都說了,循循善誘,希望能將帝王扳回正規,可惜帝王只一心守著死去的紅顏,原先費盡心思想知道的到了如今,似乎也沒有緬懷心愛之人的逝去來的重要。
這讓太后焦心如焚,終於不管不顧的低聲斥道,「你可知你生母當初死的有如何凄慘,她眼睜睜看著你父皇被逼納妃,在你父皇納妃之日被活活迫害致死,你可知你出生之時,便是她被迫害致死死不瞑目之日,你可知……」
她心中憤怒,保養得宜的手緊緊攥著帝王的衣袖,不經意間已是使上了全身的力氣,她眼圈微紅,神情慘淡,似是想起了當初那場虐殺,連指尖都控制不住力道的開始顫慄。
穆沉淵將她的話聽的一字不落,縱然心中已是怒到極致,可面上還是一副無動於衷模樣,「太后一面要朕忘記寧兒這個逝去的人,
一會又要朕記得朕那根本沒見過面的生母,呵……」
他那大逆不道的話尚未說完,臉上便狠狠挨了一巴掌,「混賬東西,穆家怎麼出了你這麼個不孝子孫!」
穆沉淵抬手輕輕撫著被扇疼的右臉,目光沉沉的看向氣的渾身發抖的太后,這不是太后第一次打他,幼時他但凡做錯什麼,太后總會罰他,可這是唯一一次他看到太后失態,那看向自己的目光太複雜,複雜的讓他心微微沉了一沉。
他緩緩變換了下姿勢,將自己的身體擺的更端正了些,慢條斯理的開口,「太后此來,不單單是為了打罵朕不孝吧。」他問的篤定,神情淡淡,似乎並不因為剛才挨了一巴掌而有所不悅。
太後方才也不過是怒極攻心才失了態,如今幾個呼吸間,已是鎮定下來,「哀家此來……是想讓皇上饒了田妃。」
「哦?」穆沉淵轉過頭來靜靜看她一眼,面上露出淡淡的譏諷之色,他動作優雅的起身,隨手撣了撣衣袍上的灰塵,彎下腰居高臨下的朝她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太后想讓朕饒恕的,難道不該是柳扶疏嗎?」
滿意的看到太后臉色微變,他面上露出惡意的笑來,「太后和太妃是不是奇怪無論你們許以重賞利誘還是以權勢相逼那小太監都不願改口?田妃是不是奇怪當初撞見的那兩個悄聲談論巫蠱之事的宮娥不見蹤影?便是要找到一個替罪羊都找不到?這種毫無轉機、無法脫身的感覺,如何呢?」
「是你……」太后只覺得蹲著的雙腿一陣發軟,竟是狼狽的跌坐在地。
穆沉淵目光沉沉,也不去扶她起來,只是緩緩挺直了後背,面色冷肅,慢慢道,「所以,太後去找太妃合作,還不如找朕。」
他說著頓一頓,偏頭看向太后,眼中深意恍若暗夜般要將人包裹,「畢竟……朕已非當日懵懂無依的稚兒,縱然暫時拔不起劉家這棵大樹,可要碾死幾隻無足輕重的螞蟻,還是綽綽有餘的。」
太后沉默了有一瞬,喃喃道,「皇上好手段……」
「扶疏的身份朕早已知曉。」他像是不夠盡興般,緩緩又拋出一個要將人炸的神智全無的炸彈,「陳展當日之舉,也是朕有意引導,太后,朕為您費的一番苦心,您可知曉?」篡心皇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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