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踐踏她自己
聽著包間內詭異的沉默,門外的日向徹徑直推門而入。
直到剛剛他才發現,一直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後的小助手不見了。順著原路返回,失禮地敲著包間的門,卻都沒有找到她。當向日徹敲著這扇門時,心裡忽然有了一絲篤定,他的小助手就在門內。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擔心她,但是他暫且把這份擔心理解為自己對屬下的正常關心。
然而,在他強行開了這不上鎖的門之後,卻見他的小助手就這樣背靠著牆壁,癱坐在地上,淚痕滿面。
再看了看目光凌厲地掃過他的陌生男子,日向徹的眼裡多了幾分厭惡。
「jane.」向日徹有些不放心地用目光審視衣服還算整齊的尤霧,這才蹲下身來,與她平齊,「你沒事吧?」
日向徹習慣用英文對話,所以陸晏寒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他的心中怒火燃燒著,頓時覺得好諷刺。原來,她還在國外找了個日本男人?!這種日本風格的英語發音,真的讓他覺得有些可笑。
陸晏寒不怒反笑,眼底沾染上了幾分嘲諷的意味,語氣冷冷地開口道:「你就這樣踐踏你自己吧?!」他說的是中文,以至於日向徹聽得一頭霧水。
縱使心痛得都要滴血,尤霧也只是冷笑著回答他那無情的話:「是啊,我就是這樣的女人。」呵,既然他早就不相信她了,她又何苦為自己辯解?!
「滾出去。」流利的英語響起,冰冷的語氣卻是對著日向徹說道的。心中的猜測得到她的親口承認,他只覺得剛才為她而意亂情迷的自己簡直是太可笑了!再也沒有紳士風度,就像他心愛的寶物被別人覬覦了一樣,他再也不能保持理智了。
日向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蠻橫無理的男人,也只是面不改色地將尤霧從地上扶起,將她抱出了包間。
剛走出沒多遠的距離,尤霧便小小地掙扎了一番,想要從他的懷裡下來。
日向徹這才鬆了手,臉色微紅地放她下來。他剛才只顧著照顧她的情緒,忘記了徵詢她的同意,就將她抱起來了。
看見一個大男人臉紅,尤霧只是破涕為笑。然後,這快樂只是短暫的一瞬,她又是回頭看了一眼,卻什麼也沒看見。嘴角漸漸放緩,成了一個落寞的弧度。
剛才發生的這一切都像一場夢境,不怎麼平靜的夢。
陸晏寒竟然來日本了?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但是她不會自作多情到以為他是為了自己而來。
她是讓他討厭了嗎?原來分手之後,是連朋友也做不成的。被拋棄的人是她,為什麼她還會從他的眼裡看到一絲傷痛呢?一定是錯覺吧。
剛剛她竟然會在他的面前失控到流淚,真是瘋了。她當然知道,看到她的脆弱,他只是無動於衷。
男人真的很可笑。愛的時候許下不切實際的海誓山盟,不愛的時候恨不得將她從他的生命里抽離。
「你就這樣踐踏你自己吧?!」尤霧的耳畔又不受控制地響起他的話。所以說,他又為什麼要踐踏他自己,強吻她呢?!看著她像一個小丑一樣,沉溺在他的吻里,他一定是體會到了羞辱她的快感了吧。
明明都告訴自己要放手,可是只要一看見他,所有的規則都會被打破。真是可笑啊,他對她剩下的只有厭惡吧,她又何苦對他念念不忘呢?!
「jane.」日向徹默默觀察著尤霧的一舉一動,將她失落的神情收入眼中,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先送你回家吧。」
就這樣,他和尤霧一起坐進了計程車。直到把尤霧送到了家,他這才揮手向她道別。
回到家后,安白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不急不緩地開口說道:「他來日本了。」
尤霧自然知道安白口中的「他」指的是誰,她也不會告訴安白之前在酒吧偶遇他的事情,只是故作鎮定地點了點頭:「哦。」她的語氣淡淡的,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或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因為安白的這句話狂跳了起來。還是這麼沒用,只要是從別人的口中聽見他的事,她還是做不到真正的波瀾不驚。
「不過,他來只是談合作案的事情而已。這件事在絡上傳得沸沸揚揚,友關心的倒不是他的才能,而是他的長相。」安白不想隱瞞尤霧這些事,萬一尤霧突然得知消息,盲目衝動地就去找陸晏寒了,這該怎麼辦?所以他要提前給她打好預防針,讓她不必過於激動。而且還要撫平她的情緒,順便試探一下她的反應。
不過,尤霧只是淡淡地說道:「與我無關。」天知道,要說出這句話,她有多麼違心。她的的確確是在踐踏著自己,一遍又一遍,口是心非。
安白聞言,則是鬆了一口氣,對尤霧這副冷淡的模樣感到滿意:「也好,反正是與我們無關的人了。」他還特地用了「我們」,帶著淡淡的暗示。
當然,尤霧從來沒有把安白的話深思一遍。不然,她的的確確虎發現很多蛛絲馬跡,關於安白的心意。
「工作怎麼樣?」安白的笑容如同溫暖的春風一般,頓時融化了尤霧那顆冰冷的心。
尤霧的嘴角微微牽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很好。日向前輩很照顧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那就好。」安白伸手摸了摸她的長發,察覺到她那有些條件反射性的閃躲之後,飛快地伸回了自己的手。她應該還是不太適應他的接觸,還是慢慢來比較好。
尤霧微微向他點了點頭,這才後退一步,徑直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我去洗澡了。」
雖說是孤男寡女同居,但是安白哥哥就像她的親人一般,無微不至地關照著她。他對她的好,她既有些不適應,又十分感激。大概是之前習慣了另一個人的觸碰,現在只要是別的男人稍微動她一根頭髮,她都會覺得有些彆扭。
洗完澡之後,渾身舒暢了不少。尤霧躺在床上,摸到了手機,手指微微發顫地搜索著那個名字,有些驚喜地看到了那條熱門新聞。
不過是友上傳的一張照片,眾多友紛紛轉載,這才成了熱門。她才學了很基礎的日語,只能從標題里看到他的名字,還有就是一個「中國第一男神」的字樣。說他是男神嗎,呵呵……
明明很想要關掉手機,可是她還是對著一堆日文微微發愣。下載了翻譯軟體,一字一句地將日語翻譯成中文,她這才細細地讀了起來。這樣的欣喜,好像都是偷來的一樣。她對著翻譯框里的中文,內心酸澀。無非是什麼合作案啊,什麼顏值爆表啊之類的話,和一個花痴沒什麼區別。沒有想到,日本民眾也這麼具有娛樂精神。
這樣的男神,她也曾擁有過呢,真叫人心酸。按下了保存鍵,她將手機丟到了一邊。
她真的覺得自己糟糕透了。就算他拋棄了她,就算他有了新歡,就算他羞辱了她,她還是……
閉上眼睛,尤霧的腦海里又浮現剛才在浴室里的畫面,那條早孕試紙上的一深一淺的紅印刺痛了她的雙眼。偷偷地藏在紙巾里,揉成一團,扔到垃圾桶里時,她的心跳得飛快。
她懷孕了,懷上的還是陸晏寒的孩子。
多麼可笑。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到底要不要留下這個孩子。眼看著十月份就要到來,她的學業還沒有開始。如果真的要留下這個孩子的話,她只能等明年入學了。她可以等,可是安白哥哥還能陪她等嗎?!
就算她省吃儉用,可是要養育一個嬰兒,她的心裡真的沒底。她自己還是孩子心性,又如何能保證自己做一個合格稱職的母親呢?她最怕的是,生而不育。生下這個孩子,如果她沒有能力養育他,她一定會為自己感到愧疚的。
可是,這是一個生命啊。她真的能狠下心來,活生生地掠奪他來到這個世界的機會嗎?這也是,她和他的紀念品吧。她還不知道,她和他的孩子,會是什麼模樣。如果失去了這一次機會的話,以後也再也沒有機會看到了吧,那一張可能會和他很像的小臉。
以前的時候,他還總是幻想著他和她的寶寶。
「寶寶一定像我。」如今,這句話如此可笑地在她的耳畔迴響,她輕聲在心裡應和一聲:是啊。
她輕輕地隔著單薄的睡衣,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那裡還是如此的平坦,怎麼看都不會像是有一個鮮活的生命寄居於此。可是,卻如此真切地發生在她的身上。
她有了,他和她的寶寶。
如果沒有那一場綁架的話,他們應該也能很順利地結婚吧?然後,再順理成章地把寶寶生下來,給他一個幸福美滿的家。
「對不起。」尤霧深深地凝望著看似稀鬆平常的小腹,彷彿是要透過這裡,看到另一個向她招手的生命,「媽媽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