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怪人保姆
這一刻,這個平時總是習慣將冷硬的一面展現在眾人面前的男人,臉上的神色忽然變得異常柔和,他的黑眸里堆滿了晶亮的笑意,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名為喜悅的情緒。
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溫暖的笑容,陸晏寒輕輕地從薄唇之中傾吐出一句溫和無比的話來:「我……也希望。」他原本想說「我就是」,可是他哪裡還有資格呢……
他就是念念的爸爸啊。
念念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近乎欣喜的笑容,只是緩緩說道:「叔叔,我會乖乖的,等粑粑回來的。」他頓了頓,委屈地垂著自己的小腦袋,「雖然麻麻不想告訴我,但是我可以等。」
看著念念身上透露出的那番與他有些相似的神情,陸晏寒的心好像有些喘不過氣來,胸口積壓著的壓抑情緒彷彿要將他壓垮一般。他深吸一口氣,卻只是淡淡地說道:「好。」
這個傻孩子,也許應該知道,他的媽媽不準備給他一個爸爸了呀。
「念念。」尤霧輕喚一聲,肩膀挎著一隻算是有一些重量的包,裡面是她收拾好的行李。
「麻麻。」念念跨入門口,朝著尤霧飛奔而去。
擦肩的瞬間,他忽然覺得,有些幸福似乎與他遙不可及了。
還記得小時候,最初的幾年,他還是擁有算得上是幸福的家庭的。父親只是一個小官,母親還在家族企業上班,生活還是平平淡淡、和和美美的。
然而,一切都在他八歲的那一年改變了。先是父親與其他女人傳出緋聞,一個原本完整的家庭開始有了裂縫;再是他被綁架到r市,母親受到威脅;然後是母親含冤去世,父親再娶。
他的童年過得並不快樂,甚至是可以用糟糕來形容。他到現在還記得,醫院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噁心得讓他反胃。
像他這樣的人,是不是註定與幸福無緣呢?
靜靜地看著房間里的一大一小,他的情緒一度瀕臨崩潰。可是,有一個聲音暗暗地在心底提醒著他,在那件事沒有辦成之前,他不允許自己讓他們深陷危險的泥淖。
他們之間有太多的阻隔,所有的傷痛都由他來背負好了。只要給她自由,讓她去追求她想要的幸福。
「麻麻,你是真的想要回家嗎?」念念依依不捨地駐足在原地,有些不確定地問了一遍。叔叔說,要在乎麻麻的感受。瞧,他現在做到了呢!
尤霧抑制心頭萌發的異樣情愫,只是堅定地說了一句:「是。」
只需要這一個字,便足夠讓他心碎。
悄無聲息地從門邊退去,他就像一道陽光下的影子,看似活在溫和的陽光下,心裡卻充滿了陰暗。
陸晏寒還是執意要開車送他們,他們終究還是抵不過他的執念。
車上,坐在後座的尤霧看著念念靠在自己的左手邊睡著的天真模樣,忽然覺得自己這麼做真的是有些殘忍。
她很難過,有時候總是那麼心軟,有時候卻那麼狠心。辜負了那麼多不該辜負的人,全都是她的錯。
在心裡道過無數歉,她終究沒能將道別的話說出口。
輕聲喚醒念念,她低低地說了一聲「謝謝」,便準備下車。
「我找人照顧你,好嗎?」未等尤霧拒絕,陸晏寒繼續不容置疑地說道,「只要你的傷一好,我就讓她離開。」說到後來,話音里甚至還染上了幾分祈求的意味。
「好,那就麻煩叔叔了!」悠悠轉醒的念念回答了這句話,轉頭又是對尤霧說道,「麻麻不要任性,你現在連我都可能照顧不好,是時候找個阿姨照顧我們了。」
尤霧只好答應下來,順便還說了一句:「至於工資,我來出吧。」她現在已經過了曾經那個窮困潦倒的階段了,請個保姆的錢還是有的。
陸晏寒難得沒有拒絕,淡淡地說道:「好。」他開始學會尊重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幼稚,因為錢的事情和她發生爭吵了。
下車之後,看著那離去的一大一小的身影,他重重地打了一下方向盤,按下車窗,將頭埋在臂彎間,任由徐徐微風湧入車內,忽然覺得有些煩躁起來。
很快,車子便是絕塵而去。
至於那個幕後黑手,他已經有了初步的線索,靜觀其變。
尤霧剛剛回到家,卸下身上裝著衣物的包包,就聽見了門鈴響起的聲音。
尤霧透過貓眼,看見一個大概二十多歲的年輕女子。她的面容清秀,眉眼看著很舒服。穿著簡單的白色t恤,黑色短褲,踩著平底鞋,風格簡約隨性。
因為陸晏寒事先給她發過一張保姆的照片,現在她的心中多了幾分篤定,立刻開了門。
雙目相對之時,她不禁生出了幾分疑惑。這個年輕女子,看上去還是清新脫俗的模樣,怎麼會委屈自己來當她的保姆呢?
是這個女孩率先伸出手來,大大方方地打著招呼說道:「尤小姐,你好。我是小七,以後請多多指教。」
尤霧則是微微一笑,覺得自己對這個落落大方的女孩子很有好感:「你好,叫我尤霧就可以了。指教算不上,我們年齡相仿,希望能夠成為好朋友。」
小七回了她一個暖洋洋的微笑:「方便我住在你家嗎?」
尤霧想了想,還是暗自做了決定。既然要照顧她的生活起居,那麼她可以騰出一個房間來,再購置一張床,作為她的卧室。
這麼想著,尤霧牽了牽唇,開口說道:「當然可以。」
卻不料,小七突然古靈精怪地從自己那大大的挎包里找出一個吊床,狡黠地笑道:「我喜歡睡吊床,應該可以的吧?」
尤霧不禁對她這個怪異的生活習慣感到震驚,微微蹙起眉頭,不解地問道:「不會難受嗎?」她從來沒有睡過吊床,有些無法理解。
小七搖了搖頭,將吊床重新塞回自己的包里,便是一副靜候命令的模樣。
其實尤霧也沒有那麼多事要指使小七的,於是也便邀請她坐在沙發上,和她聊聊天。
當小七的目光觸到坐在沙發上翻閱書籍的念念時,不禁眼前一亮。
看著小七那生動的反應,尤霧也放柔了目光,將視線投射到念念身上。
念念早在小七進門前,就已經發現了她。不過他只要面對不是年長他許多的人,都是有點怕生的。
「念念,叫小七姐姐。」尤霧看著一臉嬌憨的念念時,心都要軟了。
念念抬頭,一雙明晃晃的大眼望著小七,有些緊張地說道:「小氣姐姐。」
撲哧一聲,小七便是失笑出聲,這個孩子還真是可愛。莫非,還是少爺的孩子?
她將目光在尤霧和念念之前輕掃一遍,更加篤定心中的想法。那麼少爺派她來,應該不是委屈了她。
尤霧也是被念念這副迷糊的樣子逗笑了,一本正經地糾正他:「是小七,不是小氣!」
念念這才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小七姐姐好。」
小七忽然覺得事情比她想象中的都有趣,於是也便微笑著說道:「你好。」
不得不說,小七可是樣樣都會的全能保姆。可惜,不算是樣樣精通。
首先是體現在她的家務活上,她一打掃起來,毫不含糊,掃把如同狂風暴雨般將灰塵揚起,卻是有點嗆人的。幾日沒有回來了,這個家裡也堆積了不少灰塵。
尤霧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懶洋洋地沐浴著午後的溫暖陽光,撥通了打給安白的電話。
電話很快被接通,安白那多了幾分打趣意味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畔:「小霧,幾天沒打電話給我,是不是忘記我了?」
尤霧則是為自己這星期不能按時交稿而感到愧疚,更準確地說,大概還要三個月才能好。她訕訕地開口道:「安白哥哥,對不起,這個星期的稿子交不了了。」
「啊,那你可不是要讓我的漫畫雜誌開天窗了?」安白語氣輕鬆地問道。
大概是他的公司起死回生,經過了費盡心思的補救,付出得到了回報。所以安白哥哥的心情會這麼好吧?
尤霧有些高估了事情的嚴重性,有些擔憂地問道:「那怎麼辦?抱歉,我的右手骨折了,還要三個月的休養。」
電話那頭,安白完全換了另外一種語氣,他有些緊張地攥緊手機,焦急地問道:「怎麼回事?」
「呃」尤霧有些抿了抿,覺得這件事情遲早要被安白知道,於是便一五一十地將事情告訴了他,「因為沒看路,就被電動車撞到了。」
安白的聲音染上了幾分關切,有些急躁地問道:「索賠了沒有?」
「嗯。」尤霧隨口應了一聲,這便轉移話題道,「只是小事,安白哥哥,你不用擔心。」
「手骨折了,還能是小事嗎?想想看,你這三個月都不能畫畫了!」安白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
尤霧關心的卻是漫畫雜誌開天窗的事情,上次剛剛聲明要在上面連載新漫畫的,可是一眨眼就成了言而無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