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婚夜

第七章 大婚夜

葉紫弦一路心事重重,沒有說話,莫亦缺忍不住關切道:「紫弦姑娘,怎麼了?」

「哦,沒事。」葉紫弦回過神來,「只是在想青歌到底何德何能,竟能主宰歌舞坊的生意。」

「青歌原先也是個棄兒,和曼舞一起在街頭乞討,被我偶然撞見,就到去了宓影。」

「可我在宓影多年,並未見過你們任何人。」

「宓影俱是暗衛,怎麼會出現在他人視線中?」

「你是說……地下?」

「看來無吟那老小兒真是什麼都沒有告訴你啊,無妨,日後莫大哥慢慢說與你聽。」

「呵呵。」葉紫弦看著他好笑的樣子,忍不住笑出了聲,「那麼媚娘也是宓影的人嗎?」

「只有她不是,她是***原先的主人。之前我們都沒有經營歌舞坊的經驗,便留下了她,讓她和從前一樣打理生意,按月給她結錢。況且突然買下花樓,換了所有人太過容易讓人起疑,留下她正好可以避人耳目。」

「原來是這樣。」葉紫弦抬頭看了一眼天空,方知時辰已晚,想起婚宴的事,急忙和莫亦缺道別。

「莫大哥,我還有事,得先走了。告辭了。」翻身上馬,正欲揮鞭,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回頭道,「記得有中意的姑娘飛鴿傳書給流雲啊,我立馬去找你。」說完一記揮鞭而去。

「好,你有空記得來莫離山莊找我玩。」莫亦缺對著她的背影大喊,久久不願離去,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喜歡的姑娘?」莫亦缺望著那背影笑了,撫摸著馬兒的頭輕聲說:「恐怕是有了吧。」然後飛身上馬,絕塵離去。

葉紫弦急匆匆地趕回府,前腳剛踏進門,就見一個人影快速向她撲過來。

「小姐,你可算回來了,急死我了。」正是流雲,只是此刻卻一臉慌張,往日的鎮定自若早已蕩然無存。

「恩。」

「小姐,王伯剛剛才來過,說馬上便著人來幫小姐梳妝打扮。我看小姐你遲遲不回來,都快嚇死了。」

「我這不是回來了嘛,你繼續扮琦蘭吧。」

流雲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把臉換回來,現在房中儼然兩個葉紫弦,立馬轉臉換好。

不一會兒,王伯領著一眾丫鬟嬤嬤進來了,為首的兩個嬤嬤一看就是老媒人了,身後的丫鬟們手裡都拖著禮盤,上面擺滿了各種珠寶首飾、鳳冠霞帔,滿眼看去儘是正紅色。

「太子妃,差不多是時候梳妝打扮了,婚宴設在酉時,雖太子妃不需要出席酒宴,但拜堂還是要的,還是提早準備得當。」

「好,勞煩王伯了。」葉紫弦面上禮貌地回應,心裡卻不免有些緊張,時間過得真快,幾日前她還在宓影閣無憂無慮地和師傅生活在一起,眨眼間卻要嫁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了,她至今都不明白為什麼無吟說太子是值得託付之人,她來雪國又和發現可以一統天下的人有什麼關係。晚上洞房花燭夜,她要怎麼辦?以她的功夫一般人倒是近不了她的身,可難道出嫁第一天她就要對未來夫君拳腳相加嗎?

思忖間,嬤嬤丫鬟們把葉紫弦拉到一旁,開始換衣服,葉紫弦像木偶一樣任她們擺弄,直到身邊的嬤嬤驚叫一聲:「太子妃,好了,您實在是太美了!」

葉紫弦這才驚覺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坐在了梳妝台前,不知什麼時候自己已經換好了一身嫁衣,頭戴鳳冠霞帔。都說女子出嫁的時候是一生最美的時候,葉紫弦看著銅鏡中的女人,鳳冠的金黃和喜服的大紅交相輝映,稱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膚更加晶瑩剔透,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好似會說話,鼻樑挺拔,嘴唇染上胭脂,越發的鮮艷欲滴。葉紫弦知道自己此刻極美,可這美卻是因為下一秒就要嫁人了,未免心中凄涼。

「太子妃,等時辰到了,嬤嬤我會幫你戴上喜帕,屆時你只需扶著我的手往前走就可以了。」

「勞煩嬤嬤了。」

「太子妃客氣了,老婆子我接過那麼多場喜事,見過那麼多新娘出嫁前的模樣,您卻是我見過最美的新娘了,婚後太子一定會極疼愛你的。」

葉紫弦聽了這話,一絲冷笑浮上臉頰。寵愛什麼的就不必了,她只求太子能把她當空氣。當日目睹過母親的慘境,她就默默地告訴自己,日後一定不可以為了一個男人,完全失去了自我,母親的這一生,太不值得。一個女人,可以失去一切,唯獨不可以輕易失去自己的心。

酉時,葉紫弦在兩位嬤嬤的攙扶下向前走去,目力所及只有自己穿著的繡花鞋。她一步步地邁向正廳,邁向自己未來的夫君,卻像有一把枷鎖立在肩頭,每走一步便沉重萬分。

因她是從月國遠嫁而來,多有不便,婚禮一切從簡,而太子父母在宮裡,自是不便出來,倒省了不少麻煩。不過據說這位太子平日里生活就比較節儉,之前幾次納妾,更是連酒席都沒有。

「一拜天地……送入洞房」

所有的程序終於走完,葉紫弦在攙扶下被送去了一個房間,待她在床沿坐定,嬤嬤丫鬟們就退了下去,只流雲臨走前小聲在葉紫弦耳邊說:「小姐,我就隱藏在附近,有什麼情況叫我。」

葉紫弦心下一暖,流雲只跟了她幾天,便如此為她著想,知她不願意,恐怕連香都準備好了吧。

關門聲響起,葉紫弦就立馬掀起了紅蓋頭,觀察起四周的環境來,琢摸著待會兒怎麼應付太子。

這裡顯然不是自己之前在府上住的幽思閣,陳設明顯與自己的房間不同,除卻床,一角有個梳妝台,上面卻只一把梳子和男子挽發用的發簪,桌台上是幾個瓷器,牆上還有幾幅字畫。

其中一幅字引起了她的注意,上曰:「為人君者,當兼濟天下,心繫黎民……」正是她最近讀的《帝王權術》上的句子,筆風像極了之前所見的「藏書閣」,應是同一人所書。此人字跡洋洋洒洒、力道醇厚、蒼勁有力,和內容結合在一起,必是位企圖統領天下之人。左下角未落款,只有一印章,葉紫弦湊近仔細觀察,是「蕭逸瀾」三字。

蕭逸瀾?她突然想起了無吟和自己說的話。

「雪國太子蕭逸瀾……」

想不到自己的夫君居然能寫得這樣一手好字,胸懷天下又野心勃勃,還看和自己一樣的書。

再看旁邊那幅畫,與蕭逸瀾的字卻是大相徑庭。畫上是一池碧蓮,含苞待放的、半遮半閉的、嬌艷欲滴的……各種形態的蓮花畫在一起,好不熱鬧,畫風細緻,連每一片花瓣上的花徑都若隱若現,葉紫弦不禁感嘆此人心思之縝密,閑情之高雅,這幅畫,大有嚮往湖光山色,浪跡江湖,遍尋美景之意。左下的落款,卻是筆風清麗的三個字——「諸葛銓」。

諸葛銓?花國七王爺?他的畫怎麼會在這裡?還有這個筆風……怎麼那麼像「幽思」二字的筆風。

正思索間,敲門聲響起,葉紫弦一個轉身,立刻戴好喜帕,端坐在床沿。

卻是王伯的聲音:「太子妃,真是對不住,剛剛宮裡傳來消息,說宜妃娘娘舊疾發作,病痛不已,急宣太子進宮。太子換下喜服便去了,拖老奴來給太子妃陪個不是。」

葉紫弦心下鬆了口氣:「無妨,既是有事,也不能怪他,那我便回幽思閣了。

「那我把琦蘭姑娘叫來,讓她帶您回去。姑娘早些休息,別忘了明早按規矩去宮裡拜見皇上和宜妃娘娘。」

「勞煩王伯了。」

「太子妃折煞奴才了。」

回到幽思閣,葉紫弦立馬脫下了沉重的喜服,長長地舒了口氣。

「小姐,看把你高興的。」

「流雲,幾時了?」

「戌時了。」

「還早。」

「小姐你該不會又是要出去吧,今日可是你大婚哎。」

「不,你幫我拿件不起眼的衣裳來,我要去看看青歌。」

「啊?看她幹嘛?」

「有事想搞清楚。」

一盞茶的功夫過後,葉紫弦悄悄地從屋頂越過,來到東邊偏院的後園。這裡的景色不如她的幽思院,陳設卻富麗不少,湖中間的亭子里甚至還有成套的茶具。

葉紫弦神不知鬼不覺地欣賞了一番,後走到青歌所在的房門外,「咚咚——」輕叩門。

婉兒打開門,看見來人,不免吃了一驚:「太子妃。」

葉紫弦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進房間關上門。

青歌聽聞回頭,盈盈拜了下去:「參加閣主。」

「快起來。」葉紫弦伸手扶起青歌,又用餘光看了婉兒一眼。

「閣主無需擔憂,婉兒也是我們的人,她曾是***侍奉我的丫頭,來太子府後我一併帶了過來。否則之前我也不會讓她去找流雲姑娘了,不過流雲姑娘擅易容,一開始我倒真沒認出來,小時候她的臉就經常變來變去的,我們大多都不知道她的真實樣貌,直到看到她的眼神,我才方知識她。」

好一個心思細膩的青歌!觀人於一言一行,又細緻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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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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