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相逢

第八章 一相逢

葉紫弦忍不住打量起青歌,黛眉明目,身量嬌小,一副惹人憐愛的清瘦模樣。她若是男人,恐怕也想要護著吧,難怪昔日紅極一時。

葉紫弦不動聲色地說:「青歌姑娘,宓影是秘密的存在,不能暴露,你且當我是太子妃便好,記住即使沒有外人在,也不必叫我閣主,人前喚我一聲姐姐便好。」

「是,青歌記住了。」

「青歌,我來是想告訴你,你的姐姐對你甚是想念,你的好姐妹們也是。自你走後,***生意大不如前,你把她們的靈魂一併帶走了。」

「姐姐可是為此事著急?無奈青歌也無能為力,大家自幼一起學習,感情篤厚,有一人不在了,旁人自是如此。」

葉紫弦知道聰慧如青歌,必定有辦法,可是她卻不肯依,這是何故?難道她有怨?

「青歌,你自嫁過來,便與昔日眾人失了聯繫,可有重要的事讓我代為轉達?」

「不必了,再怎麼轉達,也不過一紙書信罷了。」

葉紫弦聽聞,大膽地猜測一二,心下瞭然。

「青歌,若我說有辦法幫你離開太子府,你可願想想法子,幫我走出困境,重整***?」

「你有法子?你能有什麼法子?今夜你甚至都不能見太子一面,我入府這麼久,都不曾見過他一面,又怎麼和他求情?」

「什麼?不是說,你是他從***帶回來的嘛?」

「確是如此,可他並未來過,甚至從未踏進這院子半步。」

葉紫弦不免有些摸不著頭腦,她這個未來夫婿,她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青歌,我以閣主的名義向你保證,必定說到做到。」

「好,我青歌自己反正是沒了法子,眼下也只能信你一次,賭一把了。我會幫你修書一封給姐姐,不過其他人我還是沒辦法保證,我只能告訴你,其餘姐們出了問題,恐怕是琴師不願再用心奏樂的緣故。」

「琴師?」

「是的,我進府前,曾與他私定終身,他是歌舞坊第一琴師,人稱『天下第一』的墨相儒。」

原來是這樣,這樣一切便都有了答案,琴師思佳人心切,不再奏樂,以致眾人無心思再創新的舞步。

拿好青歌的信,葉紫弦避過府里巡邏的侍衛,回了幽思閣,她知道青歌已經儘力,任誰與愛人分開,恐怕都無法再心平氣和地照舊過日子吧。只是既然太子不愛青歌,又為什麼會娶她回來呢?這個太子,似乎很讓人捉摸不透。

回到幽思閣,葉紫弦並無睡意,她總覺得宜妃的舊疾複發頗有蹊蹺,難道是為了幫助自己的外甥女嗎?這病來得也太巧了點。而從種種跡象表明,太子野心勃勃,做事手法又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無形中,她感覺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場無休無止的戰爭。

攜上竹笙,一躍飛起,來雪國后她還沒有欣賞過雪國的夜景,於是加快腳程,一路越過先前走過的街道,再往前卻是一條護城河。夜半時分,湖面開闊,寂靜無人,只余月色的光輝倒影在湖中,遠看似一片雪色。

十里開外,一艘畫舫正緩緩駛向湖心,船身華麗,丹青繪體,畫舫容在月色中,與湖光融為一體,像極了仙人在乘雲夜遊。

一位男子身著紅衣,外披白色貂裘,斜倚在圍欄邊,銀色的面具遮住了他二分之一的面龐,只餘一雙丹鳳眼熠熠生輝,鼻樑下薄薄的嘴唇正不停地灌著酒。

「王……公子,已快到太子府了。」一位小廝打扮的人對著男子說。

「凌夏,幾更天了?」

「回公子,子時了。」

「那便明日便去找他了,你下去準備一下,把糧食先運上來一些,以便明日搬運。」

「是。」凌夏說完便退下了。

男子仍是自顧自地飲酒,長夜漫漫,明月當空,不記得多少年了,他一直戴著面具生活,無人懂他的無奈與孤獨,罷了,他的心早已麻木。

忽然,一陣笙聲傳來——

碧海年年,試問取、冰輪為誰圓缺?吹到一片秋香,清輝了如雪。愁中看,好天良夜,知道盡成悲咽。隻影而今,那堪重對,舊時明月。

男子突然心下一動,竟有人和我一樣,長夜漫漫,心生思緒?這曲子,萬般無奈,夾雜著對故人的不舍,對未來的無措,甚是凄清。曲調婉轉,不易彈奏,可此人卻氣調流暢,一氣呵成,足見琴藝之高超嫻熟。

畫舫慢慢向前,湖邊一位女子的身影若隱若現,一身月白色小襖,雖不起眼,卻是上好材質,雖頭戴斗笠,卻難掩脫俗典雅的氣質,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指執笙而立,遠遠望去,妙曼身姿,遺世獨立如仙子。

「啪——啪——」男子忍不住鼓掌,葉紫弦驚聞,停止吹奏,放下竹笙。

她不想夜半打擾了渡船人,本想道歉,卻見一男子用輕功快速飛起,足尖點水,片刻著地。

好功夫!葉紫弦在心裡驚嘆,見一面戴銀色面具的男子慢慢向自己走來。

「姑娘笙聲,如泣如訴、思緒萬千,夜半一人獨立湖邊,可是有什麼心事?」

男子一身酒氣,許是過飲之人,葉紫弦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公子不也是夜半獨游嘛,我不曾問公子,公子反倒來問我。」

「我是怕姑娘你有事想不開,可惜了卿卿佳人。」

男子似有調侃之意,葉紫弦不想生事,只想儘快脫身。

「我不過不起眼的小女子罷了,委實稱不上什麼佳人,夜半時分,更深露重,我該回了,告辭。」說著便轉身。

誰知男子卻伸手攔住她:「姑娘既知更深露重,一人獨行恐多有不便,不妨由在下代勞送姑娘回去。」

「不必了。」葉紫弦不客氣地回絕,乘男子不備,快速轉身,向房頂追去。

身輕如燕,步步生蓮,好一招七步蓮波!慢著,這套失傳許久的絕學,只偶然見蕭逸瀾使過一次,這位姑娘怎麼也會?!男子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桃花眼眯成一條線,若有所思起來。

葉紫弦以最快的速度離去,過了兩條街又謹慎地回頭,生怕男子追來,無吟說過,她的功夫鮮少有對手,可她剛剛看到那人的輕功,像極了無吟提過的十重心陽,後來她去無吟的藏書閣也查閱過這門奇功,練成需要十年,比九重心蓮多一年,威力卻不相上下。她的九重心蓮始終無法練成九重,還是小心為妙,她自知動手,未必是那人對手,虧得她的七步蓮波已達最高境界,輕功恐無人能及。

葉紫弦回到卧房,大腦仍在飛速運轉,那男子是誰?深夜遮面,功力上乘。還有,她要怎麼幫青歌出府,什麼時候去***處理一切?頭疼之際,閃身去了書房。

反正睡不著,索性練練字吧,拿起一旁的《帝王權術》,細細抄錄起來。

夜,萬籟俱寂,太子府悄無聲息,只幾對巡邏的侍衛來來回回在走廊和花園裡轉悠,無人知道,西南一角的書房,一室明亮,燈下執筆的女子,清麗如仙。

翌日,流雲一大早便去叫葉紫弦,卻見房中無人,一轉身,葉紫弦從書房出來,慢悠悠地回了卧房。

「小姐,你不會找青歌談了一夜吧?」

「沒有,替我梳妝吧,今日要進宮面聖。」

王伯踏進來:「參見太子妃。」

「王伯無須多禮。」

「太子妃,進宮的轎子已經備好在門口了,太子身邊的人剛傳來消息,說皇上今日有政務要處理,不便見客,一切全全由宜妃負責,皇上的意思是宜妃正病著,太子妃您去探個病便好,一家人,無須多禮。太子也在宜妃住的宜歡殿等您呢。」

「我知道了,我收拾一下便好。」

半晌,太子府專用的轎子從皇宮偏門進入。一路上,葉紫弦置身在能容得下四個人的大轎子里,感覺一切都那麼不真實,王伯說昨夜太子行色匆匆,騎馬進的宮,今日為她準備大轎子,方便累了一宿的太子與她一同回府。葉紫弦暗自下決心,這是個好機會,一定要藉此說說青歌的事,先探探他的口風。轉念一想又覺得可笑,昨日她還擔憂如何與他相處,避之不及,今日卻巴不得早些見到他,當真世事無常。

到達宜香殿前,轎子落定,葉紫弦在流雲攙扶下走出來,卻見滿目雪白間,沉香水榭、亭台樓閣,雖沒有花,走廊間卻俱是用絹紙剪成的各色花朵,足見宜妃的受寵程度。

宜香殿前一位丫鬟見她到了,盈盈一拜,客氣道:「參見太子妃,宜妃娘娘正歇著,容我進去通報。」

宜香殿內,炭火溫暖,芳香四溢。內間床上一位女子面色蒼白,髮髻凌亂,卻難掩姿容艷麗。

「娘娘,太子妃到了。」

宜妃聽聞,看了一眼靜坐一旁的蕭逸瀾,見他不為所動,方對著他道:「逸瀾,新婚夜因本宮的關係沒能陪太子妃,現下還不快去迎她進來。」

蕭逸瀾聽聞轉身走出去,漫天雪白,但見一女子盈盈立在長廊邊,膚色勝雪,眉目傾城,身披雪白色的貂裘大衣,與雪景融為一體,俱是最美的風景。

「怎麼,會是她?」待蕭逸瀾看清來人容貌,為之一振,「那分明,是雪夜在邊城遇見的那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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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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