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不告別
翌日，是葉紫弦迎來的第二個早朝。再次站在金鑾殿上，感受著眾臣參拜，葉紫弦淡然地坐在中央的寶座上。
迅速看了一眼台下眾人：「不知除了左相之外，還有哪位大人在這三天離開的？」問是這樣問，其實，葉紫弦早讓追風暗中查訪過每個大臣的府邸了，對在場眾人的情況皆有了了解。只怕即使有些人不走，心裡也是甚為不服氣的。
「請皇上明鑒，臣等願意一心一意忠於陛下，忠於我朝，絕無二心。」一幫人像事先約好了似的，一齊跪地。
「好，都起來吧，孤有幾件事要宣布。其一，孤已開始廣納賢能，從文試武試兩個方面，挑選出各地的經營，這件事，交由文采最好的國師和武功最高強的大將軍去辦。其二，孤新認了個姐姐，愛慕莫將軍多年，請欽天監挑選個良辰吉日，孤要在後花園大設宴席，免去莫將軍的多年孤身。」
話音剛落，群臣嘩然，議論聲四起，更有不少人看著莫亦缺。
「好了，孤要說的事說完了，不知各位大臣可有什麼棘手的事，或關於新朝的好建議？不妨說來聽聽。」葉紫弦又等了一會兒，見沒人開口，只得道，「既是沒有，那便退朝吧。」
「臣等恭送皇上。」所有人一齊彎腰，雙手作揖恭送葉紫弦。
葉紫弦的身影剛消失在金鑾殿，不少大臣便圍攏到一起，將莫亦缺包圍起來，恭賀莫亦缺新婚之喜。
「恭喜莫將軍和皇上親上加親啊！」「恭喜莫將軍終於成家啦！」……
莫亦缺聽著四周不知真心還是假意的祝福，只覺得心裡萬分無語，無奈地在嘴角扯起一抹苦笑，對周圍人一一回應。
葉紫弦回到弦音殿，便見曼舞等候在門口：「參見皇上，皇上，諸葛公子剛來過，見你不在，便走了。說他至此浪跡江湖去了，讓皇上不必挂念。」
「什麼？！他人呢？」葉紫弦著實吃了一驚，完全沒想到諸葛銓會不告而別。這些天一直忙著處理前朝和後宮的事情，根本沒時間顧及諸葛銓。
「剛走不久。」
葉紫弦聽聞，忙順著曼舞所指的方向追去。
「哎，皇上！」芷蘇在葉紫弦身後喚道，葉紫弦卻絲毫不理會。
葉紫弦心裡有些慌，說不出的感覺。她總覺得，這一別，怕是日後再無緣見面了。想到這裡，葉紫弦的步子愈發加快，急急地往前衝去。
諸葛銓，為什麼不告而別，這不像你的風格啊！葉紫弦在心底對諸葛銓道，只可惜諸葛銓不會聽到。
葉紫弦一路追到大門口，才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諸葛銓！」
諸葛銓原本好好走著，好容易到了門口，聽到身後傳來他朝思暮想的聲音，只當自己聽錯了。頓足一下，便接著往前走去。
葉紫弦見諸葛銓聽到自己聲音后，明顯停頓了一下，暗自鬆了口氣。誰知下一秒，諸葛銓又接著往前走。可她離諸葛銓還有那麼遠，如何能追上呢？
「諸葛銓！」葉紫弦拼儘力氣最後大叫一次。
無奈諸葛銓這次沒有絲毫停頓，徑直走出了宮外，葉紫弦心底泛起一陣失落。不記得多少次了，她徒留他一個背影，不帶有一絲溫情。這一次，卻是他留給她最後一個背影，從此，天涯陌路，再不相見。
葉紫弦站在諸葛銓走過的地方良久，不願離去。她不明白，為什麼原本性情開朗的諸葛銓，在最後離別之際，會變得如此決絕，連個招呼都不打，在自己無暇顧及之際，便瀟洒離去了。
直到一件披肩披在葉紫弦的身上，葉紫弦才回過神來，轉過頭一看，卻是芷蘇。
「姑姑，你來了。」
「恩，皇上，眼見著就到午膳時間了，該回去陪十七皇子用膳了，莫要再站在風口吹風了，仔細自己的身子。」芷蘇心疼地看著葉紫弦道。
「恩，回去吧。」葉紫弦看向諸葛銓離去的方向最後一眼，搭著芷蘇的手背離去。
到了弦音殿，一切如舊，沒什麼改變，只可惜，所有人都不在了。葉紫弦忽然變得很沉默，引得芷蘇和曼舞面面相覷。
「芷蘇姑姑，麻煩您送十七皇子去御書房好了，我……」曼舞說著，看了葉紫弦一眼，芷蘇會意，點點頭，拉著蕭睿寒的手離去。
「紫弦，隨你入宮這麼久了，眼見著我都要嫁人了，還沒為你梳過妝呢。」曼舞的聲音打斷了葉紫弦的思緒。
葉紫弦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華服，倒是她疏忽了，回來后居然忘了換便服：「好。」
這是葉紫弦第一次感受曼舞為自己梳妝，先前有流雲，現在有芷蘇，而曼舞本是宓影之人，沒怎麼學過照顧人，多會些才藝方面的東西，如今腳壞了，連跳舞和輕功都不會了。
「閣主，這是我讓芷蘇姑姑近日悄悄教我的，可惜我笨，學不了太難的。於是我讓姑姑教了我最簡單的便服穿著和打扮。」
曼舞一邊為葉紫弦梳頭，一邊道。
「無妨，你有這份心，我已經很感動了。」葉紫弦笑著對曼舞道。
「我要謝謝你，我現在這幅樣子，連跳舞都不行了，你卻讓我作為你的姐姐出嫁，莫將軍還願意許我正室之位。其實，對我來說，這些都是奢望，我甚至覺得，以我的出生，又在青樓待過，當個侍妾就不錯了，誰知道，竟然如此風光。說實話，我覺得自己配不上莫少主。」
「曼舞，不要輕視自己，你要知道，你的愛，足以彌補所有的不足。這麼多年了，你始終沒變過，這份心意，千金難換。」
「我的手藝不好，但這是我一直以來想為閣主做的，還望閣主不要嫌棄。」曼舞梳好髮髻，放下梳子，對葉紫弦道。
葉紫弦看了銅鏡里的自己一眼，只覺得分外清爽：「不錯啊，正因為你不嫻熟，所以如此簡單的打扮，才愈顯難得。」
「本來花一會兒功夫就好了，我卻花費了這麼久，耽誤閣主時間了。」曼舞有些歉意。
「曼舞，說什麼呢，還一口一個閣主的，你怎麼對我和莫大哥，總愛用宓影閣的身份稱呼呢？」葉紫弦拉住曼舞的手，嗔怪道，「快別客氣了，還有，我覺得你梳得很好，這麼短的時間裡便學會了，說明你是在用全心全意去學，這份心思，我會銘記於心的。」
「日後曼舞不在你身邊，你記得要好好照顧自己，今日諸葛公子也走了，你怕是至此要孤獨地待在這囚牢般的皇宮裡了。」
葉紫弦苦笑一下：「無妨，要不歷代皇帝，怎麼都自稱孤呢？當真是孤家寡人，獨坐金鑾吶。」
「有什麼困難，記得讓莫少主告訴我，我一定即刻回宮，來看望你。」曼舞不放心地對葉紫弦道。
「放心吧，曼舞，我沒事的，那麼多事都過來了，還能再失去什麼呢？」
葉紫弦又批了一夜的摺子，這一次，不是芷蘇陪在她的身邊，而是曼舞。曼舞說，要用盡最後的時間，陪葉紫弦度過。曼舞不斷為葉紫弦添茶和掌燈，引得葉紫弦總抬頭：「曼舞啊，我看要讓欽天監選個最近的日子，早些把你嫁出去才好，先前怎麼沒發現，你也有這麼煩人的時候。」
曼舞知道葉紫弦是在和自己開玩笑：「你就別取笑我了，這時候還開什麼玩笑，過不了多久我便要嫁人了。」
「曼舞，你會幸福的，一定會的。」葉紫弦抬起頭，微笑地看著曼舞。
葉紫弦開始了每天早朝，接著批閱摺子的生活，每日都是千篇一律的內容。同時，穆西和莫亦缺也一直在忙著招賢納賢的事情，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繼續著。
曼舞開始忙活自己的嫁妝，常年不在弦音殿中，每日幾乎只有芷蘇在。每每看到葉紫弦辛勞，芷蘇總忍不住勸葉紫弦去休息，葉紫弦總是不聽。
這一日下午，芷蘇領著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女孩進來。
「參見皇上。」芷蘇帶著小宮女給葉紫弦下跪。
「姑姑，這是……？」
「回皇上，是奴婢特意從內務府挑來的人，接替曼舞姑娘的，叫做芊祺。」
「這些小事，就全憑姑姑做主了，你若是忙不過來，便順帶多找些人進來好了。免得一個人打理這麼大的宮殿，孤一向喜歡清靜，倒是忘了顧及你的感受。」葉紫弦說到這裡，放下手中的筆，抬頭看了眼跪著的兩個人，「還跪著幹嘛，快起來吧。」
「多謝皇上。」芷蘇和芊祺一齊道。
「皇上不喜歡被打擾，奴婢琢磨著，還是少些人伺候的好。這位芊祺姑娘，也不是多話之人，自是合皇上的意，眼見著曼舞姑娘就要出嫁了，奴婢是想，早些準備好一切。」芷蘇對著葉紫弦解釋道。
「恩，姑姑辦事，孤一向放心，便如此吧。」葉紫弦揮揮手，示意她們退下。一時心中感慨，日後再弦音殿，再也沒有像曼舞那樣可以不用敬語說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