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訴衷腸
子時,幽思閣。
葉紫弦躺在床上無法入睡,蕭逸瀾那句話一直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她說過,要一生一世一雙人,聽起來簡直荒謬之極,誰知蕭逸瀾竟有和她一樣的想法。
睡不著,索性披衣起來,葉紫弦取下流雲幫她掛好的貂絨披肩,往屋外走去。
天空竟然不知何時下起了雪,地面上已經有了些許積雪。雪花仍在紛紛揚揚地散落,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葉紫弦伸出手,感受到微微的涼意落在掌心,卻在觸碰到溫暖時,瞬間融化。
靴子踩著積雪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葉紫弦轉身,卻見蕭逸瀾緩緩走進院子里。
蕭逸瀾沒想到葉紫弦在院子里,見到她時明顯一愣。
「你……」二人同時開口,又不知如何接下去,俱是又愣在了那裡,面對面站著,不知所措地看著對方。
「咕嚕——」一陣肚子叫的聲音傳來,打破了萬籟俱寂。
葉紫弦尷尬得滿臉通紅,天生少眠少食的她,真的難得覺得累和餓,許是今天跳了舞的緣故吧。
「哈哈……」蕭逸瀾大笑起來。
這是葉紫弦第一次見他這麼放肆地笑,丹鳳眼變成了一條細縫,嘴角是好看的弧度,說不出的好看,可也無疑讓葉紫弦越發尷尬起來。
「走吧。」蕭逸瀾笑了半晌,才停下身體的震顫,「帶你去吃東西。」
「可是這麼晚了。」
「無妨,我和七王爺,可是天滋樓和***的貴客。」
葉紫弦這才想起來,忘了讓流雲告訴媚娘,今晚自己不能去***。哎,看來明晚,不僅要想個好方法對莫亦缺解釋,還要向媚娘好好解釋一番。
蕭逸瀾看著葉紫弦走過來,忍不住要去牽她的手,葉紫弦本想掙扎,卻突然想起之前蕭逸瀾為一次又一次默默地幫助自己,今天的晚宴,也當眾站出來為自己解圍,心下感動,沒有掙脫。
蕭逸瀾感受到葉紫弦的變化,臉上又浮現起微笑,低頭看了她一眼。
「這是……我們初見時你穿的那件?」
「是,你還記得。」
「恩,走吧,我們去天滋樓。」蕭逸瀾寵溺地看著葉紫弦,葉紫弦看著蕭逸瀾眼中的溫情,生怕下一秒就要被融化,趕忙撇過臉去。
剛到天滋樓樓下,就見一樓已熄燈,二樓卻燈火通明。
蕭逸瀾忍不住笑笑:「看來我猜得不錯,諸葛兄果然在。」
蕭逸瀾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陣放浪不羈的笑聲:「哈哈,我說我醒了怎麼不見你,都沒人陪我去***了,誰知今天莫姑娘也沒來,我便一個人來這喝悶酒,現在看來,原來是你小子見色忘友啊!」
直到說完,才看見諸葛銓拿著酒壺,慢悠悠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老實交代,你身後的美人是誰?」諸葛銓走近蕭逸瀾和葉紫弦,又接著問道。
「這位便是我的太子妃,葉紫弦。」
「喲,難怪蕭兄自從成婚後,便開始殷勤地往家跑,原來是得了這樣一位絕色佳人啊,要喚作是我,恐怕也會如此吧。」
「諸葛兄!」蕭逸瀾斜瞪諸葛銓一眼。
「哈哈,放心,我如今可是有心上人的,得不到莫姑娘的心我誓不罷休。」
葉紫弦聽了,心中頓時百感交集。
「走吧,菜已經點好了。」諸葛銓在前面帶路,蕭逸瀾拉著葉紫弦跟著上了樓。
「小二,再來兩副碗筷,你還有什麼要吃的嗎?」蕭逸瀾坐定后,問葉紫弦。
「不用了。」
「蕭兄,難得見你這麼溫柔。」諸葛銓忍不住打趣道。
「好了,別取笑我了。」蕭逸瀾說著,用筷子夾了一塊雞腿給葉紫弦。
「喂,這是我的雞腿。」諸葛銓不滿道。
「今天這頓飯算我的還不行嘛。」蕭逸瀾道。
「這還差不多,不過我可事先交代,不是我小氣啊,是我要給你個在弟妹面前好好表現的機會。」
「誰是弟弟,快叫哥哥。」
「我年紀比你長十歲。」
「誰知道你的臉多大,有本事拿下來看看。」
…………
子時,街道萬籟俱寂,只有天滋樓的二樓時不時地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那晚的記憶成為葉紫弦後來最溫暖的回憶之一,她第一次發現,蕭逸瀾眯眼笑起來的時候很美,在好兄弟和自己面前也會放下平日里的冷酷。
吃飽喝足,三個人一齊回府,葉紫弦因為白天太累的關係,睡了個好覺。
第二天,流雲正伺候葉紫弦早起,浣紗突然來報:「太子妃,太子來和您一同用膳了。」
葉紫弦納悶,昨夜剛飽餐一頓,今早怎麼又來了。
「流雲,動作快些。」
葉紫弦依舊披著昨晚的貂絨披肩,頭上只簡單地梳了個雙髻,昝了個紫色玉簪,便出來了。
蕭逸瀾已等在亭子里。葉紫弦走過去,丫鬟們默契地退下。
「昨天睡那麼晚,今日怎的起那麼早?也不多睡一會兒。」葉紫弦道。
「之前便說了每天和你一起用早膳,已爽約過一次,日後盡量不再爽約了。」蕭逸瀾溫柔地笑笑。
葉紫弦心想,蕭逸瀾這兩天的笑容倒是增加了不少,她知道蕭逸瀾是指先前和諸葛銓、莫亦缺宿醉的事情,只淡淡道。
「無妨,總有意外的,不至於總那麼得閑。」
「紫弦,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我們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蕭逸瀾目光炯炯地看著葉紫弦,葉紫弦只迅速低下頭去,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她怕再看下去,會忍不住心軟。
蕭逸瀾見葉紫弦還是這副樣子,自嘲地苦笑:「罷了,我不勉強你,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時間。來,先吃飯吧。」
吃完飯,蕭逸瀾照例去處理政務。葉紫弦照例一個人窩書房看書,卻怎麼也看不進去。這些天的一幕幕反覆浮現在她眼前,蕭逸瀾為她做了許多,一開始,她覺得他很霸道,不留情面,慢慢地她發現,其實他只是不擅於表達,喜歡默默地付出許多。
葉紫弦心煩意亂,索性放下書:「琦蘭。」
「小姐,怎麼了?」
「太子白天一般都很忙,不會來。你扮成我的樣子假裝在這裡看書,我去去就回。」
說完,葉紫弦照老樣子,悄悄地從後門出去,戴上面紗和斗笠,租了馬匹,向莫離山莊疾馳而去。
走過迷幻陣,整個山莊寂靜無聲,葉紫弦輕輕地叩門。
「咚咚咚……」過了半晌,莫亦缺才打開門。
幾日不見,一天不見,莫亦缺竟憔悴得駭人,眼底有大大的淤青,一看就是昨晚沒睡好的樣子,面色發黃,渾身酒氣,應是宿醉的緣故。
「莫大哥,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葉紫弦取下斗笠和面紗,問道。
「先進來吧。」莫亦缺面露憂傷地看著葉紫弦。
葉紫弦走進去,兩個人像葉紫弦第一次來時那樣坐定。
「閣主……不,葉姑娘……呵呵,還是該叫太子妃?」莫亦缺自嘲地笑笑。
「莫大哥叫太子什麼?你果然是要與我生分了嗎?」
「沒有,我只是,一時沒辦法接受。」
「當日我非刻意隱瞞,一是怕知道的人多了容易露馬腳,二是這個太子妃也實非我所願當的,三是我認為沒必要用身份建立階級差距。」
「莫某當真不值得姑娘信任嗎?連流雲都知道的事情,我卻一直被傻傻蒙在鼓裡。」
「你怎麼會想到和流雲比,她是我身邊人。」
「那我呢。我是什麼,我難道就不是你身邊人嗎?」
「莫大哥……」葉紫弦被說得一時不知怎麼應對,「罷了,你若是還在生我的氣,我便改日再來。」葉紫弦說完便轉身,抬腳欲走。
「別走!」莫亦缺一個激動,一把抓住葉紫弦的胳膊。
葉紫弦這才重新回過頭來,怔怔地看著莫亦缺握住自己的手。
「對不起。」莫亦缺趕忙放下,「我並不是生你的氣,我怎麼會生你的氣呢?只是你也知道,太子妃的處境。昨晚你第一次以太子妃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就讓我見到了那麼驚險的一幕,你卻不早些告訴我,若是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讓我和無吟怎麼交代?」
「莫大哥,我知道你一直關心我,只是我看你也很忙,不僅要研習自己喜歡的暗器,還要管理宓影,晚上還要去歌舞坊查看生意。」
在葉紫弦說到最後一項的時候,莫亦缺的臉出現了一絲可疑的潮紅,他實在不好意思承認他去歌舞坊是為了看葉紫弦。
「自從你來雪國后,無吟給我飛鴿傳書過,讓我從此盡心儘力保護你,宓影現在的新人招募和訓練,都是無吟在打理。」
「無吟?這麼說,我在無吟身邊的時候,都是你在打理?」
「恩,是我主要在打理,不過無吟時不時地也會出面。」
「可我從未見他離開過宓影。」
「哈哈,紫弦姑娘不必著急,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自會告訴你一切的。有時候眼睛看不到的,不代表沒有,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莫亦缺高深莫測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