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入府
山莊很大,設施卻很簡單,院子里是莫亦缺不久前趕製的兵器,正廳里只一張桌子,幾張板凳。
「寒舍簡陋,閣……紫弦姑娘莫要見怪。我去沏茶。」
「不用了。」葉紫弦攔著莫亦缺,「我來問幾件事就走,不便久留。」
「紫弦姑娘初來雪國還習慣嗎?住在哪裡?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哦,不用,已安頓妥當。」「看來流雲並沒有告訴他我是太子妃的身份。」葉紫弦心想。
「我想知道宓影創立的初衷。還有為什麼要用青樓搜集情報,到底在做什麼?」
「宓影的初衷,是無吟和我的心愿,是為了天下。起初,宓影收留的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男的教武功,女的教才藝,以便他們日後離開能獨立生活,誰知這些孤兒重情重義,學有所成后都不願離開,於是無吟就讓男子繼續學更高強的武藝,女子去歌舞坊,我們自己做生意賺錢,養活自己。莫氏名下的歌舞坊,都賣藝不賣身,所有收入除了養活自己,都用來救濟需要幫助的人。就在三年前,無吟告訴我,帝王星出現了,宓影應當做好準備,必備不時之需,於是宓影的男子開始進一步加強特訓,女子則開始搜集各國情報。紫弦姑娘,不知你來的路上有沒有看到邊城的境況,這天下,急需一統啊。宓影日漸壯大,足以輔佐君王,只是無吟只推算出帝王將現,卻不知是何人。直到現在,他告訴我,你是唯一可以找出帝王的人。」
「我?怎麼可能,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會什麼推演和占星。」
「紫弦姑娘,莫要妄自菲薄,無吟說你可以,就一定可以,我和無吟的關係,與其說是師徒,不如說是知己,當年我就是因為不信他的占卜,才打賭輸了,從此甘願為他效命。當然,我的心愿和他也是相仿。」
「可他只說讓我跟著心走,我不明白……」
「無吟讓我們一邊休養生息,一邊保護好姑娘,等姑娘發號施令。」
「這……」
「姑娘未從無吟那裡得到的答案,我這裡也不會有。我只知道此刻宓影上下所做的一切只有保護好您。」
「至於青樓的生意,以前都是在下替無吟打理,現在既然閣主來了,自然應該交還給閣主。有空我會帶閣主去熟悉一下環境,並清點一下賬目。」
「莫大哥,若你已習慣打理,不妨繼續,君子不奪人所愛。」
「閣主,這是你應得的,莫要推辭,再者亦缺這些年又要管理暗衛,又要研究機關暗器,實在自顧不假。」
「如此,我便應了。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
「我送紫弦姑娘。」
行至前廳,葉紫弦注意到了地上的兵器,不免讚歎:「莫大哥好手藝。」
莫亦缺原本好容易恢復正常的臉復又紅了起來:「閣主過獎了。」
「叫紫弦姑娘,切記莫要暴露身份。」
「啊,是。姑娘若有事,直接來山莊找我便可,抑或讓流雲飛鴿傳書。」
葉紫弦笑著看了莫亦缺一眼,一躍飛起,快速離去。
亥時,太子府。
蕭逸瀾風塵僕僕地趕到自家門前,翻身下馬,對門內大叫:「王伯!」
半晌王伯出來迎接:「殿下你終於回來了,太子妃已經到了。」
「無妨,婚宴不是後天晚上嘛。」
「這,太子妃不遠萬里來,殿下你要不要關心一下。」
「王伯你忘了,雪國有風俗,夫妻成婚前不宜相見。」
「啊,是,老奴疏忽了。」
「備好晚膳送我房裡去。」蕭逸瀾說完大步往裡走,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對了,王伯,追風回來的話,讓他立刻去正東院找我。」
「流雲。」葉紫弦仗著夜晚百姓多已入睡,一路肆無忌憚地從屋頂飛回幽思院,不一會兒就到了。
「啊,小姐,你可算回來了。」流雲說著一轉臉,又變回了琦蘭的樣子。
「我不在的時候可有人來過?」
「還好,只丫鬟浣紗來過,問小姐你要不要吃飯,讓我給打發走了。」
「好,替我準備便服、面紗和斗笠,明日我可能要出門一趟。」
「又出門?小姐,明日一早三位侍妾要來給你請安的。」
「無妨,請安能要多久。」
許是舟車勞頓的緣故,葉紫弦這晚居然成功入睡了。
子時,一匹馬車快速穿過無人的街道,急急停在太子府前。
王伯應聲忙迎出去,見到來人,只道:「追風,怎的這麼晚才回來,太子一直在書房等你。」
「我這就去。」說完一溜煙就跑了。
「太子。」追風一路到達正東院的書房,見門大開,太子正伏案寫字,便徑直走上前去跪拜。
「起來吧。」蕭逸瀾頭未抬,仍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幅字,「跟蹤到了嗎?」
「屬下無能,被葯迷倒了。」
「什麼?」蕭逸瀾這才停筆抬頭,追風雖算不上絕頂高手,但跟隨自己多年,從未失手,對待世間多數習武人都綽綽有餘。
「她們不過是兩個弱女子!」蕭逸瀾難以置信。
「屬下罪該萬死,本已跟著她們去了貧民窟,待那位小姐出來,我正準備追上去,誰知身後飄來一陣異香,想是另一位姑娘放的。屬下無能,請太子責罰。」
「你說她們去了貧民窟?」
「是的,屬下在屋頂醒來后已日上三竿,立馬回了那個草屋一趟,裡面只有一個瀕危的老婦人,後來見太子你撞的男孩捧著一捆葯回來。便上前問打聽那個姑娘的下落,誰知那男孩認出了我,對我一陣拳腳相加……」
「夠了,說重點。」蕭逸瀾忍不住打斷了追風的喋喋不休。
「重點是,我只從小男孩那搶回了一紙藥方,應是那位姑娘的筆跡。」追風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張紙,遞給蕭逸瀾。
蕭逸瀾接過,不甘心地問:「那男孩沒說別的?」
「沒有,他似乎對我仍耿耿於懷,不想與我多費口舌,只一直誇那位姑娘菩薩心腸,不僅人長得漂亮,還給不認識的人治病,小男孩稱她仙女姐姐。」
「你下去休息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蕭逸瀾這才仔細看起手中的紙張,一行行整齊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字跡清秀,卻不乏力度,一如那晚見她的模樣,外表美麗嬌弱,態度卻不卑不亢。他不懂醫術,只知筆者運筆流暢,毫無滯留,足見這位姑娘醫術之精湛。而簪花小楷絕非初學者能用,非得執筆多年的文人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月色下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再次浮現在蕭逸瀾眼前,他忍不住喃喃自語:「你……到底是什麼人?」
好容易入睡一次的葉紫弦躺在床上,突然打了個噴嚏,一翻身,復又沉沉睡去。
翌日。
「小姐,你想穿哪件衣服?」流雲取出陪嫁品里的幾件紗裙,問葉紫弦。
「挑件紫色的吧。」
半晌,一位絕色佳人出現在葉紫弦面前的銅鏡里。一支紫玉釵斜插入鬢,身上著同色的紗裙,舉手投足間,妙曼脫俗之氣渾然天成。
「不錯。」流雲跟著葉紫弦幾天了,知道她喜歡素凈,故只簡單地打扮,倒很合葉紫弦的心意。
走出卧房,穿過一條小路,就到了幽思院的正廳,已有兩位侍妾等在那裡,見葉紫弦出來,兩人的神情俱是一震,隨即俯身下拜:「參見太子妃。」
「兩位妹妹無須多禮,大家年紀相仿,我未必比你們大,以後叫我一聲姐姐便好。」說著在主座上坐下。
「那怎麼行呢,光說姐姐這遠嫁千里的精神,就值得碧心拜服了。」一位身著碧色夾襖,頭上珠光寶氣的侍妾邊說邊站起來,徑直走到了葉紫弦身邊。熟絡地拉起葉紫弦的手,「妹妹瞧姐姐不僅容貌清麗,姿態卓越,連打扮也清爽可人,不知姐姐得空能不能教教妹妹。」
她手上戴的戒指咯得葉紫弦的手生疼,葉紫弦不著痕迹地抽手輕附在她的手上:「自然,待姐姐得了空閑,也去妹妹那坐坐。」
這時,另一位身著粉衣的侍妾上前,遞來一支精緻的木盒:「姐姐,初次見面,妹妹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聽聞姐姐是月國人,想來初到雪國,對天氣未免諸多不適,這是妹妹準備的凍瘡消,妹妹從小到大一貫用著的,效果極好,也不會留疤痕,姐姐莫要嫌棄。」
「呦,玉如妹妹,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姐姐剛來府上,你就咒她長凍瘡,萬一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似我們呢?」
「啊,玉如疏忽,望太子妃恕罪。」說著就跪了下來。
葉紫弦心裡一陣冷笑,起身扶起玉如:「妹妹好心,姐姐怎麼會怪你呢,我收著便是了。」
「姐姐大人有大量,玉如感激不盡。」
「哎,我這初來乍到的,還沒完全適應,說話間竟有些乏了。二位妹妹一大早就過來,想必也是又累又乏。今日的晨醒就先這樣吧,往後也免了吧。」
兩位侍妾彼此互看一眼,迅速交換了一下眼色,方一齊俯身告退。
這時,一名女婢急匆匆趕來,徑直跪在葉紫弦面前:「參加太子妃,奴婢是照顧青歌姑娘的婉兒,昨夜青歌姑娘舊疾複發,耽擱了今早的請安,望太子妃恕罪。」
「無妨,都散了吧。」葉紫弦此刻只想早點結束這累人的問安。
眾人俱退下,葉紫弦幽幽地嘆了口氣,才三個侍妾,就煩成這樣,幸虧自己沒嫁進月國的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