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沒有如果

第十六章 沒有如果

等紫瀠睜眼醒來.她竟是躺在床榻之上.只有心羽服侍在側.靜謐地只能聽見風聲.剛才的一切原本都是她不想也不敢面對的東西.因而身體不由自動屏蔽了這些信息.現在身體變弱.她的夢中總會出現一些關於日前天山之行的碎片式記憶.她知道此後自己會一點一點想起來.可是她一點都不害怕.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逃.是逃不掉的.

想通了這些.便也沒有那麼糾結.日子還像往常過罷.紫瀠恍惚了片刻.她垂頭瞧見自己身上的雪白寢衣.心道她就算是功力全失.也不至於警惕性差到這個地步.沐浴時刻睡著.連被人抬到床榻上並且換好了衣服都不知吧.

心羽看出她的疑惑.掀開紗幔.服侍她起身更衣.淡淡道:「主子放心.寢衣是奴婢給您換上的.沒有讓其他人瞧見.陛下問過主子近日睡眠不好.吩咐人在浴池四周點了安神香.因而主子才會睡得那樣沉.」紫瀠瞭然.看見心羽動作飛快地去替她取衣裳.在心羽指尖觸碰到一件桃紅色宮裝時正欲出聲制止.沒想到是自己多心了.心羽自己避開那件衣裳.取了旁邊一件天藍色的宮裝.看上去清雅通俗.料子很好.摸上去又細又軟.瞧這做工應是出自織女之手.

「我是如何回到床榻上的.」

心羽一邊替紫瀠更衣.一邊回答道:「是陛下來看您.將您抱回床榻上.如今陛下已在流韻宮的寢殿歇下了.囑咐奴婢告訴主子.有什麼需要或什麼不順暢的.儘管親自或派人去流韻宮告知他.」末了心羽還不忘補充一句:「主子儘管放心.那時奴婢早已替您穿好寢衣.」

紫瀠淡淡地「嗯」了一聲.倒沒想到這就引來了心羽的好奇.「主子您很不一般.」

「哪裡不一般.」紫瀠似乎來了興緻.大有想要來個刨根問底兒的架勢.

「奴婢在仙界當差多年.瞧過那麼多姑娘.哪一個不是擠破了頭非得往陛下身邊擠.可您不一般.奴婢覺得您對仙帝陛下一直很淡然.似乎與常人無異.」

紫瀠淺淺一笑.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心羽給她束髮.「難道是個姑娘就非得往你們陛下跟前兒湊不成.」

「倒也不是.」心羽手執一把白玉梳子.輕輕地梳過紫瀠滑順柔美的銀髮.「所以奴婢才說主子您很不一般.眼睛里透著的那股書卷氣.淡然氣.當今世上怕是無人能及.是不是像主子您這樣的讀書人都是這樣的風範.」

紫瀠看著鏡中神情祥和面色鎮定的心羽.「一覺醒來.我倒是覺著心羽你變了很多.」

「奴婢愚鈍.還請主子明示.」

「嗯.怎麼說呢……」紫瀠思考了片刻.然後輕聲道:「我覺著心羽你變得有人情味了一些.對我.也不再像以前只是盡心儘力完成你們陛下交代的任務一般.」

心羽先是一愣.隨後笑道:「許是奴婢跟主子熟了罷.主子瞧奴婢的變化.也正是奴婢瞧主子的.」然後拿著梳子微微思索了一番.又問紫瀠道:「主子今日想挽哪種髮髻.」

「不用麻煩.隨意束起就好.」

「這恐怕不太妥當.今日外頭的光特別好.花園裡的花兒也都開了.主子不想出去看看么.」

紫瀠頓了頓.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心羽.「你們陛下難道准許我出去.」

心羽絲毫不為所動.一本正經地回答:「主子此言差矣.陛下從未禁您的足.見您這些日子一直足不出戶還特意吩咐奴婢們時常勸您出去走走.老悶在這紫薇宮可不好.」

紫瀠搖搖頭.「還是隨意束起罷.珠寶首飾一概不要.瞧見你右手邊最右的髮帶了么.用那個好了.今日我還是看書.你們都別打擾我.」

「可是主子……」

紫瀠眸中冷光一閃.表情不悅地道:「夠了.心羽你今日的話似比往常多了很多.」

心羽身子一顫.放下白玉梳子直直跪下身.歉聲道:「主子息怒.奴婢知錯.還請主子降罪.」方才那股來自靈魂深處的強大威壓實在是太可怕了.也不知面前這少女究竟是何種身份.能夠娉美此等威壓的人.千百年來只有仙帝墨璟寒一人.這是不是意味著.這位令仙帝陛下另眼相待的少女血統十分高貴呢.

「起來罷.」紫瀠轉過頭去瞧著鏡中的自己.「我不喜歡罰人.心羽你做好自己的分內事就行了.其餘的不用多說.你既然稱我一聲『主子』.那就代表不管之前你是誰的人.現在.你都是我的人.」

心羽點點頭.恭敬道:「謝主子恩典.奴婢定當好好檢討.再不敢惹主子生氣.」想了想還是補充了一句.「奴婢的主子.是有您一人.」

紫瀠點點頭.又變回那副清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然樣子.「如此甚好.繼續挽發罷.」

心羽點頭應允.「是.」

她終究還是沒有告訴紫瀠.墨璟寒在抱她回寢殿之後.呆愣在原地.一人站在寢殿內望著紫瀠的睡顏良久良久.那種悲痛入骨的傷感.哪怕是叫她這個不知道他們之間從前故事的人.心都會如撕裂一般疼痛.

他們.曾經相愛過嗎.那為何又會分開呢.如今.又是這樣的局面.實在凄涼.可是這些話.不可說.心羽的身份不允許她說出這些話.以至於多年後發生在紫瀠和墨璟寒之間的一件事情.心羽聽聞后懊悔不已.那些矛盾其實是可以通過她今日想說卻沒說的這番話為引.慢慢解開的.結果她此刻迫於紫瀠的威嚴還是沒有說.導致矛盾越來越大.在某天爆發出來才引發了之後慘淡的悲劇.

如果她當時再堅決一些.

如果她能夠料想到這番話說出去與不說出去的利與弊.

如果她能夠勸服紫瀠去找墨璟寒.將一切心結都解開.

可惜.一切事情都是沒有如果的.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無論它是否遺憾.

「今日的早膳很豐盛.奴婢知曉主子喜愛清淡口味.特地挑了蓮藕清粥和百花玉露羹.奴婢試過.口感很好.主子不妨一試.」心羽將其他幾位仙娥托盤上的吃食端上飯桌.然後細心地替紫瀠擺好碗筷.

紫瀠瞧著飯桌上精緻的兩味吃食.冷不丁地問出一句.「沒有銀耳蓮子粥嗎.」話一說出口便覺不妥.想要收回卻是來不及.便也任由它去.

心羽先是一愣.很快回過神來.然後搖頭道:「沒有.主子想喝嗎.奴婢這就吩咐御膳房去做.」

「不用了.」紫瀠擺擺手.然後端起百花玉露羹.吹了吹熱氣.道:「那樣太麻煩.我喝這個就好.」

「是.」心羽默然道.隨即向後退了幾步.沒有再打擾紫瀠用早膳.

他們二人不知道的是.紫薇宮後門走出一個人影.朝著的方向正是墨璟寒的寢宮..流韻宮.

流韻宮內.墨璟寒正在批閱奏章.最近神、仙二界關係莫名.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奴婢參見仙帝陛下.」原來是一個小仙娥.模樣甚是乖巧.又討人喜歡.

墨璟寒也不抬眼.淡淡問道:「她醒了.」

「主子醒了有半響了.心羽姑姑貼身照料.向來不許奴婢近身.不過奴婢趁著給主子拿需要換洗的衣服時遠遠地瞧上了一眼.氣色不錯.看來陛下那安神香很有作用.奴婢瞧著主子用得很好.心羽姑姑不知怎得似乎惹了主子生氣.奴婢在外頭聽見了心羽姑姑告罪的聲音.」

墨璟寒依舊興緻缺缺.漫聲道:「心羽是懂分寸的人.自然也會將她哄好.那安神香既然她用得好那就繼續用.不過你的廢話似乎說得多了一些.本帝要聽重點.她早膳用得如何.」

仙娥垂下頭.惶惶道:「主子才用早膳.用的似乎是百花玉露羹.再就……就好像沒有了.哦.對了.奴婢好像聽主子提起.說想和蓮子銀耳粥.」

聽那仙娥提起「銀耳蓮子粥」五字.墨璟寒不由擱下筆.再次問道:「她說想喝什麼.」

那仙娥不知其中關係.便老老實實回答道:「主子說想喝銀耳蓮子粥.」

「立刻吩咐御膳房去做.記得只擱半勺糖.」

那仙娥一愣.一時竟忘了應下.墨璟寒皺皺眉.「聽明白了么.」

仙娥忙不迭地點頭.「是.奴婢遵旨.」

還不等她完全起身.便聽到上方的墨璟寒說了聲:「等等.」

仙娥再次跪下她那立到一半的身體.茫然而又疑惑地小聲問道:「陛下.」那一刻.仙娥覺得他們的仙帝陛下.整個人是那樣哀傷.

墨璟寒起身揉了揉太陽穴.一臉的疲憊.垂頭思量了半響.最終還是道:「還是本帝親自去看她罷.銀耳蓮子粥就……就不用做了.」

如今已經忘了.昔日在那個不知名的小村落.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給他的丫頭做好銀耳蓮子粥.他只知道.再怎麼做.也不是原來的味道.

浮生若夢.那幾乎是他在心如死灰之前唯一永遠的記憶.

可是有些東西.變了就是變了.

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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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紅妝,覆手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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