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7
賈赦這一查一思考,四五天就過去了,在這短短的四五天了,賈赦見識到了什麼叫世界上最快的是流言。明明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京城中已經沸沸揚揚,遇到的信眾,甚至潭柘寺的師兄弟,都開始恭喜他了。「不赦禪師要成為古往今來第一人」的榮耀感,讓潭柘寺的僧人,與有榮焉。
看著手下遞上來的材料,賈赦忍住心塞,立馬遞了牙牌,要求面聖。
近日官員是否冊封國師,賈赦是否勝任的話題炒得火熱,皇帝陛下相對也重視,賈赦的牌子遞上去不久,就有人同知賈赦明日清晨面聖。
賈赦接到消息,長宣佛號,心中忐忑。當天下午和晚上,一直在誦讀《金剛經》三十二品,以求內心平靜。他的願望,真的就是賈璉平安喜樂而已啊!
第二天一早,陛下下朝後,第一個召見了賈赦。
賈赦穿的還是那身紫色僧衣,進門行禮后,被賜坐。
「不赦禪師求見,所為何事?」陛下不動聲色道。
「不赦聽聞朝中議論擬將不赦封為國師,特來謝恩。」
「哦?」陛下應聲,情緒不明。
「謝陛下保全不赦功德之恩,謝陛下不殺之恩。」賈赦起身,再次行禮道。
「大師此言何意?」皇帝立馬就換了稱呼。
「陛下,何為出家?不在三界內,跳出五行中,出家之人,就不該留戀俗世紅塵,奈何出家人也活在這俗世中,才讓人有了出家人也可插手俗世的錯覺。不赦久在樊籠,三十載方悟道脫身,成就功德。若陛下慈悲仁德賜了國師之號,不赦雖感激,卻也壞了修行。」
「冊封國師,不利大師修行嗎?」
「是的,陛下。」賈赦斬釘截鐵道。「修行,先修己身,再已己身度化世人。不赦尚在修行己身的階段,自身的德行不夠,哪裡擔得起一國國師的重擔。修行己身,一輩子的功課,什麼時候,不赦都不敢說自己修行有成。一邊修行,一邊度化世人,才是功德所在,請陛下成全。」
「大師一心向道,為求真知,有此純粹至善之人,朕之大幸,國之大幸!還請大師不要推辭,國師一職,大師當之無愧。」陛下挽留道。
「不赦心意已決,還請陛下成全。不赦方外之人,耿介之士,還有一言進獻陛下。」賈赦神棍道。
「大師請講。」
「請陛下不要策不赦為國師,且立國法,後世皆不可策國師之職。」賈赦面露慈悲,聲音堅定道。
「大師何意?」
「其一,修行之人不可過多參與世俗,否則對功德無益。此條,佛道皆同。一個人只有一心一意做一件事,才能有最大的成就,修行同樣。其二,今陛下英明,明君之象,恐後世有宵小借佛道之名,蠱惑聖君,以佛道手段亂政,蒼生受苦。」
「大師,說的有理,您如今佛法高深,堪稱天下第一,自然是您在行,可滿朝文武,並不很懂……」
賈赦會意道:「不赦請往,有幸為諸位施主解惑。」
「那就明日朝會吧。」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賈赦又低頭數佛珠,宣佛號了。
第二天早朝,賈赦把和陛下說的,又包裝了一下,冠冕堂皇的在朝會上發表了「你們要是非要讓我當國師,就是害我、害自己、害陛下、害天下」的四害行為,是不可取的。
皇帝趁熱打鐵,把後世之君,也不可冊封國師的聖旨頒了下來。
塵埃落定,賈赦長噓一口氣,沒有被炮灰,真是「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石愷在晚顧園的蘭雪堂念佛,道:「看看,看看,我都比你像個出家人,看你這一身華貴,還抱著璉兒,哪兒有一星半點兒出家人的樣子。」
賈赦斜倚在軟榻上,雙腳高舉放在軟登上,端的瀟洒。「又不是會念幾聲佛號就是出家人的,我身在富貴,心侍佛祖就夠了,是吧,璉兒?」
「是啊,爹,你吃。」賈璉順口打哈哈道,估計連賈赦說的什麼都沒聽到,把他正在吃的素點心塞道賈赦嘴裡。
看著賈赦鼓著腮幫子吃東西,一聲風華氣質,破壞得乾乾淨淨,侯萬春也忍不住笑起來,把賈璉接手抱住,讓賈赦騰出手來拿著糕點。笑問道:「國師之職,就算沒有實權,也是超品,你倒捨得。」
「捨不得超品,我更捨不得命啊!」賈赦感嘆到,看兩個好友都兩眼放光的看著他,只得老實解釋道:「萬春給我說過,最先開始上書的鄧藝,結果星火燎原,到了前幾日大朝會的時候,打了陛下和幾位閣老個措手不及,才讓事情擱置起來了。」
「我讓人細細打聽了,這鄧藝是齊國公的孫女婿,聯名上摺子的也是勛貴一派,寒門士子幾乎沒有,少有的幾個都是投靠官宦人家了的,世家子弟也有幾個。」賈赦神神在在的賣關子。
「這麼說,是勛貴再給你設套了?誰主使的?」石愷擔心的問道。
「不是誰指使的,鬧了這麼大的動靜,就為了我一個人?怎麼可能?不過是世家、勛貴和陛下的博弈罷了,我是那條無辜的池魚。我出身勛貴,妻族也是大世家,兩邊都沾,偏偏我還出家了,若是把我拱上位,日後權利還是下放到他們手裡。前段時間,西北大旱,陛下不是抄了兩家,才把救災銀錢的窟窿補上了。陛下越來越強勢,那些爭權奪利的朝臣又怎麼願意放手。看我得了陛下、太后等貴人的青眼,拿我試探陛下呢。我如今不過是幾方鬥爭的旗杆子罷了,真正做決定沒我的事兒,卻處處都是我的身影。」
「已經鬧得這樣嚴重了嗎?」兩位友人目瞪口呆道,他們也進入了朝廷的體系,但對這方面居然都沒發現,遲鈍死了。
「虧得你做到了一部侍郎的高位。」賈赦吐槽道。侯萬春這一部侍郎,剛拿上任不到一個月,他以前又是把自己當技術人員來對待的,很少琢磨這種彎彎繞,一時沒有適應。石愷最近的功夫都花在各國使臣的來訪,回程上了自然也不清楚。
「照你說來,這次是陛下技高一籌,那些人想用你做幌子重新掌權,結果你這個『幌子』機警,壞了他們的打算?」侯萬春確認道。
「就是這麼回事兒。我看咱們這位帝王是賢德英明之君,跟著他走,沒錯的。」賈赦叮囑兩位好友道。
朝臣和陛下的試探如籠在煙霧中,不是賈赦幾輩子的眼力,也不可能一眼看穿。陛下得了賈赦的好處,也給賈赦做足了臉面,雖不能冊封國師,但差不多有了國師之實,經常宣他進宮講佛。
賈赦已經明確表示,自己並沒有特異功能,也不能給陛下出主意,最多聽聽陛下的牢騷罷了。皇帝陛下如綳著的弓弦,開發出了向賈赦吐槽這一減壓方法。
知道賈赦嘴緊,就愛找他談話。那些沒有成功的朝臣,馬上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勸諫皇帝必要沉迷旁門左道,要勤政愛民之類的,吧啦吧啦。又人身攻擊賈赦,說他帶壞皇帝。
賈赦是任你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
皇帝不好意思的問道:「大師可有力有不逮,萬勿客氣,朕能辦到的,一定辦。」
「不赦一生,親緣寡淡,牽挂唯小兒罷了,他平安喜樂,就是不赦最大的牽挂了。」賈赦道。
賈璉如今不過三四歲的孩子,皇帝也不好怎麼重用他,之前賞過他一些金銀珠寶,承諾日後給他一個好前途,又怕賈赦誤會開空頭支票,當場給了一個三品的勛爵。給爵位的時候,還徵求賈赦的意見,問因父蔭子,可會給賈赦造成困擾,畢竟他已經出家了。
賈赦表示沒關係,懵懂小兒賈璉,就有了一個三品的勛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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