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誤會,好孩子
穆啟歌臉上沒有顯出絲毫痛楚,說出口的話更是讓人心裡煩悶,可看著從他腹部不斷流出鮮血的猙獰傷口,白萱只覺得呼吸困難。
「別說了,我扶著你找個安全的地方休息吧。」白萱仰頭對上穆啟歌的眼睛,流光溢彩的鳳眸中盛滿了憂慮的情緒,一抹淡紅將眼眶染得渾濁。
糟糕!我把小嚮導嚇哭了!
只是想要被小嚮導含羞帶怯的親一下而已,怎麼犯了這麼愚蠢的錯誤!
小嚮導心地善良,他怎麼會不關心我身體呢!
穆啟歌被白萱發紅的眼眶唬了一跳,不等他過來扶自己已經生龍活虎的抱住小嚮導閃到一旁無人的空地上,「傷口看著嚇人罷了,格蘭特的手段很老道,雖然皮肉外翻、血流不止,但其實沒碰到重要臟器,所以腹腔里根本沒有不可逆的傷害。整個星球陷落是大事兒,聯邦很快就會調集鳥神星附近的第三軍過來探查情況,頂多兩個小時我就能得到治療了。」
「……需要我幫你止血嗎?」白萱抿緊嘴唇,一副不忍再看的模樣扭開臉。
穆啟歌的意思他完全明白,但他看著傷口卻沒辦法冷靜以對——站在山海大陸頂端的是分割了不同大陸板塊的大妖,它們能力非凡,有翻天覆地的能力,雖然幻化成人形之後收斂了許多,可夫妻打起架來還是更喜歡本體上,每次都鬧得雞飛狗跳,把彼此豐厚的皮毛和長長的羽翼弄得一塊塊禿痕,哪怕變回人形也是滿臉淤青和抓痕,看起來慘不忍睹。
白萱與這些大妖們結識多年後,完全養成習慣,看到血肉外翻的傷口就像立刻清潔、包裹起來,讓病人變得「完整」,但穆啟歌似乎準備用渾身的傷口做幌子,臉上清楚寫著不願意讓他插手,白萱只好轉開視線眼不見為凈,以免自己想治沒得治,把自己憋出個好歹。
白萱「不忍」的神色徹底打動了穆啟歌,他再次強調:「傷口真的沒關係,不擦血跡能讓我看起來更慘一些。我保證,絕對不會留後遺症。」
他想了想,一臉嚴肅的開口:「連傷疤都不會留的。」
小嚮導白白凈凈、漂漂亮亮的,肯定不喜歡滿身匪氣,把疤痕當成榮耀展示的男人,我一定要保持皮膚完好,讓他不管是躺在上面還是隨手亂摸都毫無阻礙!
穆啟歌思緒飄向遠處,不由得考慮起白萱趴在自己身上一臉沉迷的主動親吻胸膛的畫面,耳朵一紅,立刻彎腰找個位置坐下掩飾身體的變化。
嗯,這是個好主意,不過小嚮導這麼害羞,似乎只能想想,沒什麼機會實現了,哎……
白萱胡亂點頭,靠在一旁,一直聽著穆啟歌為了轉移注意力絮絮叨叨說的話,忽然想起完全沒消息的林尋,立刻問其他來,「林尋呢?難道他通知軍部之後不會有危險嗎?」
穆啟歌撇撇嘴,想起對小嚮導賊心不死的林尋不怎麼高興的說:「和鳥神星駐軍勾結的主使在咱們手裡,鳥神星駐軍的頭頭根本不清楚這位『陳先生』的生死,他心裡有所顧忌,怎麼敢把林尋清理掉,退一萬步說,哪怕認為認為林尋通告給軍部的消息能夠掩飾過去,可林尋身份不一般,要是他在向軍部發了消息之後『失蹤』,鳥神星上的駐軍領頭人註定做好心理準備,他打上去的財物申請絕對不可能通過,要帶著全部駐軍一起餓死在鳥神星上了。」
穆啟歌說著眼中閃出譏誚的神色,放輕聲音抹黑情敵:「林尋身陷敵方,這樣大無畏的做法能夠充分證明他作為一名聯邦軍人的勇氣和毅力——升職指日可待。」
「林尋的職位原地踏步很久了?」
聽到小嚮導好奇的聲音,站在他們身後的陽烏得意的抖了抖油光鋥亮的羽毛,高高揚起脖頸,穆啟歌眼中閃爍著滿意的神色,語聲卻一如既往平靜的說:「八年前他和我職位一樣,都是某個軍團下屬團隊的總指揮長。」
換句話說,林尋八年沒升職了。
白萱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沒說林尋的壞話,反而感慨的嘆了口氣,認真的說:「你這幾年一定過得很辛苦,軍人如果不是出生入不會升職那麼快的。」
「馬上就能回去聯邦養傷了。」穆啟歌忍不住說出自己的計劃,面對小嚮導驚訝的眼神放輕了聲音,「善戰並不代表我喜歡戰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拿出三百天和蟲族拼殺的日子,我有些膩煩了。」
白萱馬上笑了起來,眼睛亮晶晶的說:「那我上學的時候,你也會在了?」
「順利的話,我會在。」穆啟歌沒把話說滿,想起自己還能走動,他立刻做出一副快要斷氣的樣子在地上徹底躺平,安靜等待著軍部救援到來。
不出他所料,不到一個小時,第三軍的軍團長奧爾德斯·摩爾慎重其事的率領數只戰艦出現在鳥神星上空。
無數機甲從星艦內列隊而出,絲毫不因鳥神星上一片破敗而降低防備,但鳥神星上沒有任何反抗,彷彿沒有軍部的星艦出現在星球上空,威脅到他們的生命和前途。
機甲依舊維持著陣型,它們自落地點起向軍隊駐地緩緩推進,直到完全控制住鳥神星,立刻連通了對整個星球的廣播。
「鳥神星已經被聯邦收回,請當地居民及務工人員配合士兵的工作,保持秩序,在核對身份后回到家中,等待下一步安排。請各位不必擔心,局勢已經被軍部完全控制,你們的生命和人身自由將不再受到威脅,但為了諸位的人身財產安全,軍部將進行一場調查,徹底清理潛伏在居民中的可疑目標。」聯邦的標準官方廣播持續回蕩在鳥神星上,整整半小時后才停止。
白萱愕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幕,隨後貼在穆啟歌耳邊低聲說:「難道不是先把你和林尋救出來嗎?這時候最容易有喪心病狂的傢伙想要拉幾個墊背的一起死吧。」
「鳥神星上的駐軍都是正規軍,通過審查進入軍校並且在畢業后被安排了工作的,他們的全部檔案都掌握都在軍部手中。如果眼下他們敢仗著人多勢眾便輕舉妄動,那麼等待他們的將是叛國罪。出了『叛國罪』的兒子,這些哨兵的家人日後也就完了,即使不為自己考慮,他們也需要考慮家人日後的生活——喪心病狂到完全不顧家人死活的人畢竟是極少數。」穆啟歌看著鳥神星上的駐軍逐漸被前來的機甲隔開區域,分批關押走,終於拍了拍白萱的手臂說,「現在出去,說我重傷昏迷。」
白萱看了看穆啟歌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的臉頰,俯身上前在他臉上匆匆留下一個輕吻,「等我回來,一定不能死。」
看著飄然遠去的小嚮導,穆啟歌抬手摸了摸被親過的位置,乾巴巴的說:「嗯,看來日後要嚴格把關,絕對不能讓小嚮導跟著母親看狗血劇。只是肚子上開個洞的小傷,怎麼會死人呢。」
如果有人在現場,一定翻白眼給穆啟歌看,因為只有他才會說洞穿腹腔的傷口是「小傷」,但穆啟歌顧不上這些,只覺得小嚮導實在是太容易動感情了,這很不好!
如果上學的時候成績不好心裡難受怎麼辦!
如果和同學相處不好被欺負了怎麼辦!
如果讓人發現他早就和自己精神結合了遭到歧視怎麼辦!
不行,以前只是覺得應該發展一段師生戀,現在去學校任教簡直勢在必行啊!
否則小嚮導難受的時候,我不在身邊,他豈不是隨便抓一個人就能親過去了!
穆啟歌盤算著未來,超強的五感卻沒有絲毫放鬆,察覺到腳步聲的瞬間擺出瀕死的狀態,屏住呼吸將臉頰憋得通紅,緊繃著肌肉不停抖動,配合著他經過劇烈運動而汗涔涔的身體,一下子迷惑了前來救援的戰士。
「快!穆將軍在這裡,他的狀態非常不好!他需要立即進入高級治療艙接受搶救,準備輸血。」醫療小隊立刻上前將穆啟歌送進醫療艙,商討著對他的治療方案。
白萱沉默的跟在穆啟歌身邊,聽到醫療小隊的評價心裡給穆啟歌性格記下一筆「愛逞強」的黑賬,卻在下一刻被出現在身邊的老人驚得停下腳步。
老人頭髮花白,但深邃的眼睛寫滿了銳利的神采,他停止了身體,彷彿一道山嶽籠罩住白萱,將他和穆啟歌隔斷在兩片天地,山高水遠不得相見。
老人上下打量著白萱,緩緩眯起眼睛,他身上鋒利的氣息立刻割在白萱身上,令少年渾身不自在。
只聽老人沉聲說:「軍部搜索到的精神波頻與穆啟歌的精神力波動吻合度只有87%,剩下的那部分從未出現過,而你是個進入發育期的嚮導——你們兩個人孤身在外,精神結合了。」
白萱一點沒將早就塞在腦子裡的常識活學活用,還當老人陳述一個事實,睜著一雙清亮的鳳眼看著老人,等待他繼續說話。
老人看著面前少年這幅坦然的模樣忽然大笑出聲,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幾下,高聲說:「不錯,是個好孩子,難怪能和穆家小子渡過這次危機,快去陪著他吧,我知道那小子清醒著呢。」
老人說完周身銳利的氣勢蕩然無存,像個林家老爺爺似的對白萱眨了眨眼睛,踱著步子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他心想:能在危險的時候不在乎繁文縟節和自己選中的哨兵精神結合,幫助他清理精神瘀滯,讓哨兵煥發更強大的力量,穆家小子的眼光不錯嘛!
白萱目送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離去的老人,只覺得這個地方的人真奇怪,完全讀不懂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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