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第九十四章

夏軍使臣離開后,卻並未回夏軍軍營,而是趁人不備兵分兩路,一撥繞了個圈,最終潛入鎮北關城門西北的山谷中,另一撥則繼續向西北行進,最終埋伏於一處山腳下,而山腳迎面所對的便是鎮北先鋒營。

鎮北先鋒營的士兵彷彿沒有察覺到這隊多出來的人馬,這讓夏軍很是得意,就這麼毫無顧忌地潛伏於此了。

這一潛伏便是一宿,待金星升起之時,北部馬蹄錚錚,伴隨著閃雷般的轟鳴聲,就見千軍萬馬以奔騰的江流之勢直衝而下。

埋伏於此的夏軍見騎兵已至,迅速整裝待發,試圖配合騎兵的攻勢,給鎮北先鋒營以致命一擊。

原來,翁岩嶙早已料到了這情況,分散了兵力最終在昨日匯合於溯北一處高地上,又借著高地勢猛,待消息一傳遞過來,便揮軍直取鎮北先鋒營。

早先潛伏於一旁的夏軍早已嚴陣以待,就等主力殺入先鋒營,亂了先鋒營的陣腳后,再將他們一舉殲滅。

事實上這群看似無人能擋的鐵騎也的確不負眾望,在漫天飛舞的塵埃中一下踏入先鋒營腹地,為首的幾位將領更是橫掃先鋒營,徹底打亂了先鋒營的排兵布陣。

就見被衝散的先鋒營士兵且戰且退,形貌狼狽不堪,這看在夏軍眼裡,簡直沒有比這更好的鼓勵了,個個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亢奮不已,就連潛伏於一旁的夏軍見此也頗為興奮,摩拳擦掌地隨時準備躍躍欲試。

這一刻,數千人乃至近萬的士兵竟無一人有所懷疑,所有騎兵只是盲目地追逐著近在咫尺的獵物,而不遠處埋伏的士兵也只是等著獵物到來。

眼看著獵物就要到眼前了,夏軍卻發現這些本還四處逃竄的士兵突然不動了,不,與其說不動,更確切來說他們有了除了逃和砍殺以外的動作,一些人開始向後方射箭,所不同的這些箭都是火箭,也有人蹲下|身子,也不知在鼓搗什麼。

「不好,快逃——」終於有人意識到己方中了埋伏,可惜為時已晚。伴隨著地動山搖般的震動,本該駐滿帳篷的地方赫然被夷為一片平地,而之前或騎在馬上或站著的士兵紛紛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剩下沒受到波及的主力步兵,及埋伏於一旁的夏軍皆有些不知所措,只是未等他們有所反應,本還看起來狼狽不堪的鎮北軍竟迅速向他們襲來,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巳時剛過,鎮北關城門大開,於狁領著數萬兵馬出關營救被圍困的先鋒營。

早先埋伏在附近的夏軍見此都有些興奮,覺得他們將軍簡直料事如神,說了這個時辰鎮北軍會出關,沒成想還真就出來了。

等時機差不多了,有人放出信號彈,沒一會兒,響徹雲霄的號角聲從四面八方傳來,迅速將鎮北軍圍困了起來。

眼見包圍圈快形成了,為首的夏軍將領自得不已,只是未等他下達迎戰的命令,原本緩慢移動的鎮北軍忽得快速動了起來,且整齊劃一地破開夏軍兩頭的包圍。

夏軍雖有所防備,卻仍舊不敵這些騎兵的迅猛,竟被他們在前後破開了防禦。與此同時,又不知從何處冒出一匹弓箭手,井然有序地不斷朝夏軍放箭。

夏軍將領一時懵了,還未反應過來,一迎頭卻瞧見一身銀鎧一閃而過。他知道此人便是幾年前名揚一時的於家少將軍,素聞此人勇猛非凡,果見護在他身邊的幾個將士紛紛被他挑落馬下,他心裡一緊,剛準備抬手迎敵,卻不覺勃頸處一疼,一陣天旋地轉之後,眼眸處只來得及映出逐漸飄來黑雲的天。

將領一死,夏軍群龍無首,一時堅持戰鬥得有,四處逃竄得亦有,卸甲投降得更不再少數。

鎮北軍綁了投降的人,卻並未對四處逃竄的人加以追擊,而是押解著戰犯又回了鎮北關。

這行動著實讓人摸不著頭腦,至少在暗處盯梢的人不明所以,而當他將消息送回夏軍軍營時,看了戰況的翁岩嶙卻是被氣得不輕,原先以為他才是掌握先機的人,沒想到被人算計了一番,賠了夫人又折兵。

翁岩嶙氣歸氣,腦袋倒是未被燒糊塗,他瞅了眼外邊越加陰沉的天,心想青峰山上的那人果然料事如神,這天真像要打雷下雨的樣子。

翁岩嶙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下了決心,只見他手一揮,道:「動手。」

手下得令,而後迅速將命令傳達了下去,不多時,就見夏軍軍營衝出兩匹快馬,一匹向西南行進,另一匹則直奔東面而去。

另一邊的鎮北軍駐地處同樣有人察覺到了越加陰沉的天,不知□□士兵以為又要下雨了,知道□□的人此刻也沒得停歇,安置了戰犯后就迅速領著幾位將領進了主營商議軍事。

商討沒多久,外頭就又有來報,先鋒營已拔寨返回,不時就會抵達。

眾將士聽聞后紛紛讚歎主帥英明,原是想拍拍馬屁來著,卻不料上首的人明顯露出不悅地神情看著他們,這群人都是會看眼色的,自然停了恭維又回到正題上。

幾人原是在討論何時和夏軍正面交鋒,畢竟至今他們的幾次交戰都不怎麼能上檯面,今日過後,知曉自己暗算不成的夏軍必定不會再坐以待斃。

若夏軍全面出擊,他們鎮北軍的勝算又如何?

其中幾位將領依舊面不改色,但也有不少心裡沒底的,面面相覷,最終將目光投注到上首的人身上。

於狁被眾人盯著,卻無動於衷,他只是極淡定地重新分配了下職務,隨後便將眾人遣散了。

等眾人走了,趙雲洲出外巡視了一遍,又讓人在外面守著,復又回了營帳,只是在撩開帳門之時,他又回頭瞧了眼頭頂的天,接著便聽人問道:「你說這次先生的卜卦會准么?」

不知何時,於狁也站到了門邊,抬頭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天,那樣子就像隨時會壓下來似的。

趙雲洲幾乎想沒想脫口而出道:「不會。」

於狁一愣,回過神來卻是一笑:「你對他還真沒信心,小心回去先生抽你。」

趙雲洲抽了抽嘴角,沒回答,心裡卻想著,若真被那位知道他這麼說過,抽估計不會抽,把算盤子、龜殼往他臉上砸倒是真有可能。

見趙雲洲沒回話,於狁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掃了眼鎮北關西面的山,隨後轉身往裡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目前他們有消息傳來么?」

趙雲洲知道於狁口中的他們是指誰,就在昨日夏軍離開之前,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調了幾人進夏軍小隊,等他們走後那幾個人自然跟著小隊行動,其中兩人隨著去埋伏先鋒營,另外四人便跟著剩下的一小撥去了鎮北關西面的山上。

這一去也一天有餘,卻無消息往來,自是不知那邊的情況如何。

趙雲洲老實答道:「那邊人少盯得緊。」

於狁瞭然,之後又想起還留在西北邊境處的楊普,今早他又來過消息,夏軍在西北邊境吃了幾次敗仗后,終於放棄與回岐聯手,執意撤軍,此時已準備向都城返還,而他們行動迅捷,一點不似戰敗而歸,倒有些像要干大事的樣子。

於狁自然料到他們此去何為,但他拿不準該不該幫那位九皇子掃清這個路障,畢竟這並不在他們的約定之內,更遑論這人還窺覷著他的人。不過考慮到夏國內政,夏皇估計熬不到今年年底,儲君勢必在五公主和九皇子中決出。現在他所要考慮的,僅僅只是一個五公主當政的夏國與一個九皇子當政的夏國,哪個更有利於南梁罷了。

他想了下,正要說話,偏頭瞧見趴在毛毯上的大貓仔無聊地打了個滾,它渾身懶洋洋的,就跟好些天沒吃飯似的,總提不起勁。

眼見大貓仔張大了嘴,似要怒吼出聲,但實際上只是打個哈欠,於狁忽得一個激靈——大貓仔畢竟是大貓仔,就算多麼憊懶也無法否定它老虎的身份,一如那位九皇子,不管現在看起來多麼無害,終究是只猛虎,可即便如此,比起不明真身的五公主,他更願與這隻猛虎打交道。

想到此,於狁從懷裡掏出一枚玉牌,拿在手裡把玩,邊示意趙雲洲撩開帳門。

趙雲洲在看到玉牌的瞬間,便明了於狁的目的了,這是想讓西北地的藩王幫忙攔阻回去的夏軍。

說來這玉牌曾是梁國皇室和西北等地藩王的信物,自夏國佔去溯北后,朝廷與西北地藩王失去聯繫,但先帝卻悄悄將此信物交于于正澤,可作為戰時關鍵。事實上,四年前那場收尾戰,便是靠著藩兵才取得最終勝利,只是藩王藩兵皆數都在溯北靠近夏國的地方,暴露對他們沒有任何好處,所以有關這事就被封鎖起來,知道內情的無外乎他們幾個自己人,這也是當初勝利來得迅捷而又莫名的原因。

趙雲洲撩開帳門,隨著一聲口哨響起,沒一會兒,一隻白隼俯衝進了營帳,它撲騰著羽翅,最終停在於狁面前的案桌上。

瞧著歪頭打量四周的蜃樓,於狁輕笑著拍了拍它的腦袋,隨後將玉牌連同一封信都塞進一個錦囊中,掛於蜃樓的爪子上。

「又要麻煩你跑一趟了。」於狁順勢又摸了摸它的腦袋。

蜃樓就彷彿聽懂了他的話,拿著腦袋去蹭他的掌心,隨後張開翅膀,只是它似乎也不急著飛出去,而是直直飛向大貓仔。

大貓仔本是趴在地上的,就是見著自己的小夥伴進來了,也只是抬抬眼皮,算是打過招呼了。但令它沒想到的是,它家小夥伴振翅飛起來后,竟也不急著離開,低空盤旋一下落到了它腦袋上,抓著他頭頂的毛就不放了。

大貓仔就覺得頭頂那兩撮毛被揪得生疼,緊接著便是一連串的啄擊。疼啊!大貓仔猛地蹦了起來,只是未等它有所動作,察覺它企圖的白隼竟然飛走了。

大貓仔只來得及聽到一聲鷹嘯,回頭就見白隼拍著翅膀一溜煙出了營帳。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地嘲笑啊,大貓仔一爪子拍在地上,伴著細微的灰塵飄起,一聲怒吼緊隨而至……

守在外面的兵士聽聞這聲虎嘯,面面相覷:這是打架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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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大王的壓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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