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利益

要見到聖杯，首先得完成儀式將聖杯從異世召喚出來。

阿斯塔羅特交代完事情后，影子便回了魔界，畢竟滯留人間頗耗費力量。何況如今人間界沒有他最喜歡的血腥殺戮，完全提不起逗留的興趣。

在等待聖杯爭奪戰開始前，神久夜帶著玉璣子四處走動，讓他明白即便在沒有神明控制命運的情況下，人世間爭端仍有，不公仍有，階級仍舊分明，戰爭仍舊殘酷。

他不禁想問：「為什麼？」倘若無論神明有沒有把人類當玩偶，凡人的命運都是如此可悲，他不擇手段做下的一切意義何在？

「因為掌控人類的，從來不是神明，是利益啊。」神久夜淡定地回答。比起那些毫無意義的大道理，實在利益才是最現實的。「利益不僅僅指權利、地位或金錢，感情投資，也是一種能夠收穫自我滿足的利益。」

「感情……投資？」跟著神久夜在這個世界轉悠許久，玉璣子對現代的事物接觸廣泛，可為什麼兩個片語合在一起他就不大明白呢？

「你其實心裡明白的吧，感情那東西，用得好的話，也是一件利器。」殺了冷喻成為太虛觀門下弟子，然後又一路變成王朝的二國師，玉璣子也曾長袖善舞博取民心，利用感情對他來說可是家常便飯。「難不成是在北溟待太久，反而忘了人類的心？」

玉璣子沉默，大概是吧。

繞了諸多彎路，磕磕碰碰地一路走來，為了他逆天的願望犧牲了很多人，不管是感情還是生命，他利用了可以利用的一切，更不惜對神揮劍，最終的結果只是為了和這個世界一般嗎？為何胸口仍有一股不甘？

「為何天道如此不公？讓好人獲得公道，不可為嗎？」他悵然道。幼年那一段從平淡幸福到絕望悲憤的刻骨銘心，他先後失去了久夜姐姐、莫非雲師傅、冷喻師傅，可害了他們的人卻依舊作威作福，如此天道為何存在？難道善人註定不能得到善終？

親，咱要是早穿個幾十年，你說不定能和馬克思、恩格斯組成*先驅三人組。

神久夜覺得玉璣子所求的，其實不是逆天走上巔峰，而是一個大同世界。

瞧這覺悟高的，讓菇涼都森森感到自掃門前雪的做法太渺小自私了。可是話又說回來，如此渺小自私的菇涼手裡沾的人命，貌似遠遠比不上這位偉人預備役，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啊。

「世人總說天道至公，故而一飲一啄，自有定數，可是把希望寄託到來生太過虛渺，心中一旦有不確定，總會想讓希望由自己親自達成。」宗教不就是拿著來生做幌子，讓世人忍耐今世的痛苦，話說泥人還有三分土性，要是個個都都有成為忍者神龜的本事，歷史上就不會有那麼多造反起義了。「你的想法無可厚非，只是你的做法……」

「怎麼？」玉璣子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被大荒的名門正派視為罪大惡極，事實上他並不在乎別人如何看他，從神久夜口中給出的評判卻令他不由地緊張。

「……不，沒什麼。」

嘆了一聲，神久夜閉上眼睛不想再談這個話題。

古人有雲，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何況還有大道那隻熊貓在後面對玉璣子步步緊逼，玉璣子的壓力有多重她是明白的。

明白不代表就能贊同，也許對玉璣子來說，他不過是踩著一小部分人的屍骨開創屬於他的天下，然後從神明手中搶回凡人的命運。然而，被犧牲的那「小」部分人就是活該嗎？他們中難道沒有無辜的良善之人嗎？

說實話，神久夜能成為妖魔之君活上那麼多年，本身已學會漠視生死。她壓根不在意大荒死了多少人，純粹是忍不住想吐槽玉璣子，儘管出發點不同，但打著「大義」的錦旗，他的做法和那些他所厭恨的恃強凌弱之輩沒多大差別，焉知被他所害的人家或門派又會出現多少個像他一樣的復仇者？

不管他走得再高再遠，始終是個人類，他的思維方式從未脫離過人的範疇。

明明小時候是個天性冷漠的孩子，她曾一度以為他會適合修無情道，沒想成反而被那濁世改造出了一副熱心腸。儘管在大荒眾人眼中，玉璣子一步步走向妖魔化，可她卻覺得他變得越來越像個凡人了。

而她，卻是真正地從人類，變成了越發無情的異類。不止身體，還有心。

以前身邊跟著一群同樣的異類，她覺得厭煩，如今離開了來到人類的世界，心底反而湧出一股冰冷的寂寞。

影子的感覺，同樣傳給了遠在妖魔界的本體。

在永夜魔界宮殿內的神久夜驟然停頓了一下，沒能及時抽出被玉墨緊緊抱住的大腿。

「主人，嚶嚶嚶，主人是不是嫌棄玉墨了？玉墨哪裡不好請主人明示，我一定改！嗚嗚嗚嗚嗚，玉墨有負東皇神尊的重託，果然像我這種年輕不曉事的蜃精照顧不周，主人想要東皇神尊換上更貼心的前輩照顧也無可厚非……嗚嗚嗚……」不是每一個侍女都像人家這麼可愛的說，看在本蘿莉特地冒險去求幽都王給穿越單程票的份上，主人咱求不換貨！

「姐姐，你怎麼可以拋棄小唯？」九霄美狐果斷抱住神久夜另一隻大腿，明亮的杏眼蒙上一層水霧。喵喵滴，夢幻城裡的妖孽真多，她是狐狸精不代表喜歡煙熏妝啊親！弄成那副鬼樣子嚇都嚇死人，心肌梗死的心臟一點都不好吃啊呸！

「放肆！竟敢對我君無禮！」妖魔貴族們出離地憤怒了。我君的大腿我們都沒抱過！之前來一個喊我君「媽媽」的神族時刻粘著我君，我等已經無比嘔心！好不容易把他忽悠去神界，還沒來得及好好瞻仰我君的龍顏玉貌，又來兩隻該死的不明物種！有膽放開我君，來戰個痛快！！！

神久夜揉著額頭，她真心想和影子換一下位置，這群逗比簡直煩死人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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