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貓狗大戰
時間緊急,溫瑞初簡單的收拾出一個行囊,除了證件之外,他自己只帶了一套換洗的衣服,轉身到東屋去催促他媽。陳晴素來眼疾手快辦事利索,早已收拾好了行李物件。此時她正拿著一副老式的相框默默地落著淚,嘴裡低聲喃喃著,「我日後該怎麼跟你爸爸交代,他把你託付給我,我卻讓你遭了這麼大的罪啊——」
溫瑞初以前是見過陳晴手裡這張照片的,只不過一直被收在柜子里,從沒有擺出來過。這張照片應該是他爸媽唯一的一張合影照。照片上的年輕男人跟他長得極其相似,穿一身板扎標正的綠色軍服,照這張相片時還是個上尉,據他媽說男人是給首長做警衛員的。而他媽媽當時是文工團的舞蹈演員。老家那間房子就是他們兩個人當年置辦的婚房,他們當時打過報告要結婚的。
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他媽媽的婚姻狀況是單身,溫瑞初長到這麼大卻從未曾聽他媽提起過一次。見陳晴拿著照片念叨起來,溫瑞初心裡說不出的自責,不知該如何勸說他媽媽。
陳晴這些年一直不敢在兒子面前提起往事,見兒子走進來,她便慌手慌腳地收起了照片,提著收拾好的行李袋跟著兒子往外走。客廳的地板上,賀少卿微弓著身子躺在那裡,昏迷不醒。
「難道就沒有王法了嗎?他們憑什麼這麼欺負人?」陳晴小聲說道,白日里看著那般溫和有禮的男人,怎麼一眨眼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大惡人。陳晴到底是有些見識的,知曉有些家庭對待私生子的態度,一定要擄了去,擄走了又不見得會好生教養。到時候孩子的日子表面上看起來光鮮,背地裡卻過得豬狗不如的。
溫瑞初聽到了他媽的抱怨聲,卻始終抿著唇不發一聲。總歸是他自己缺錢用才招惹上了這個男人,怨不得別人。
陳晴將兩隻手臂緊了緊,更加抱牢懷中熟睡的孫子,心裡愈發難過起來。小安還睡著沒有醒過來,溫瑞初回屋裡找來一張小毯子給他裹上,外面現在冷得很,小孩子身子嬌貴,可是凍不得。
陳晴抱著小安往外走,到門口時她突然停住腳步,一把將小安塞進了溫瑞初的懷裡說,「夜裡霜重,別把孩子凍壞了。你們倆在上面等著,我先去下面攔一輛車,這大半夜的不知道還有沒有計程車拉人了。」
溫瑞初急忙說,「還是我去吧。」
陳晴攔住他,解釋說,「你才出過幾次門。這一片我熟得很。要是沒了計程車,我去看看能不能喊到認識的人送咱們一路。」
溫瑞初對這片小區確實不如他媽熟悉,也沒時間再爭什麼,由得他媽先下了樓。他自己在屋裡又翻了一遍,檢查有沒有落下什麼重要的東西。這套兩居室雖說小了些,但被收拾得簡單溫馨,有著家的味道。
路過衣架旁時,看到賀少卿的大衣還掛在那裡。溫瑞初猶豫了一下,把手伸進那件大衣口袋裡。他身上的現金不多,只有一千多塊錢的家用。這點兒錢用不了多久,他原本是打算在路上再取些現金出來,此時想著萬一路上來不及的話……
賀少卿平常是不喜歡在口袋裡裝東西的。他出門時身邊總是跟著助理,吃穿用度根本不用他操心。溫瑞初純粹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伸手進去摸了一下,竟然摸到了涼涼的東西,是一管他用來抹臉的藥膏。
溫瑞初下意識地抬手摸了一把臉。賀少卿給他塗了兩次葯之後,臉上的疹子已然消去了大半,只留下淺淺的紅印子,不是很明顯。所以白天他媽剛剛瞧見他時都沒有看出來他再次過敏了,只當是冬天冷,臉凍得紅了些。
溫瑞初頓了一會兒,再度把手伸進另外一個口袋。這個口袋裡裝著賀少卿的錢夾。溫瑞初將錢夾掏出來翻看,手指突然就僵住了。
最終,溫瑞初將自己的僥倖心理阻止了。賀少卿錢夾里放了不少現金,溫瑞初卻一分錢也沒有拿走。跟他上一次離開賀少卿一樣,他沒有帶走賀少卿一分一厘,獨獨帶走了錢夾里那張屬於他自己的照片,一張穿著學士服的畢業照。
許是念及過去的情分。臨走時,溫瑞初將沙發上那條厚毯子抖落開,蓋在了賀少卿身上。
陳晴是提著兩袋行李下樓的,溫瑞初不放心他媽大半夜的一個人在下面,便抱著小安下樓去尋她。他到了小區門口,卻不見陳晴的蹤影。正好對面開過來一輛出粗車,見是空車,他便招手喊了下來,另一隻手探進口袋裡,摸出手機給他媽打電話。
他自己先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同時跟計程車司機商量,「師傅,麻煩你稍等幾分鐘,我們還有一個人。」
聽到計程車司機壓著嗓子說,「行。那你先把車門關上吧。這冷風躥的緊。」
溫瑞初並沒有起疑,隨手將車門關了起來。陳晴一直沒有接電話,他低頭見小安皺著小臉睡得不安生,就把毯子重新裹了一遍,換了個姿勢讓孩子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後繼續拿起手機給陳晴打電話。
打電話的時候溫瑞初還在心裡盤算,路上要先找個自動取款機取一些現金出來。然後繞到火車站和客運站各買一張車票混淆視線。但現在還不著急跑,他們先坐普通的不記名短途客運汽車轉移到郊區的小地方躲上一段時間。等過了這段時間,他們再悄悄離開這個城市另尋出路。
就在他想著怎麼才能擺脫賀少卿的時候,車子啟動了。前面的對講機里傳出沙沙的聲音來,是一個陌生的男聲,「秦助理,已經找到賀先生了。他現在昏迷不醒,我們檢查了一遍,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送醫院。立刻!」秦助理直接下達了命令,聲音變回了原音。
溫瑞初臉上現出一片驚惶之色,立即抬手去摳車門。
聽到駕駛座上的秦助理淡淡地笑了起來,說,「你還想往哪兒跑?」兩年前是他們沒有防備,誰都沒想過特意去看管老闆的小情兒,才讓他大搖大擺地離開了。現在秦助理知曉了賀少卿的用心,豈會讓兩年前的事情再度重演。
「你、怎麼會是你!我媽呢?你們把她怎麼樣了!」溫瑞初說話時牙齒隱隱打著顫兒。
「陳女士已經被送去了安全的地方。」秦助理從容不迫地駕駛著車子繼續前行,緊跟著補充了一句,「你可以暫時放心,在賀先生醒過來之前,我一定會保證你們一家三口是完好無損的。」至於賀少卿醒過來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這就不在他能夠控制的範圍之內了。
溫瑞初咬著牙,口氣恨恨地質問他,「你們為什麼就不肯放過我?」
秦助理笑起來,「賀先生的脾性你應該也了解,你順著他的性子哄他幾句不就萬事大吉了。到時候你想要什麼還不是手到擒來。真搞不懂你為什麼非要採用這麼激烈的方式。」害得他們這群手下跟著不好過,這麼冷的天還要在車裡守到大半夜。
「你也不想想,就算賀先生會在你身上再栽跟頭,我們這些做手下的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再跑一次嗎?」秦助理說著抬起眼,從後視鏡里看了一眼後座上的父子二人,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了嘲諷。上次在攝影棚里他跟溫瑞初說什麼賀先生脾氣變好了,全他媽是瞎扯淡。這兩年日子過得最不好的就是他這個助理了,整天伴君如伴虎的,稍微有了風水草動,他就得提溜著自己的腦袋辦事兒。
溫瑞初知道自己今天跑不了了,有些絕望的靠在椅背上,整個身子都是麻木的。他記得兩年前秦助理也是這麼勸他的,說:你只要在床上哄著賀先生,適時的吹吹枕邊風不就好了。不過是說幾句好聽的話,這有什麼難的,賀先生高興了,還會攔著你出門?你就算是想在比賽里拿冠軍,也不過是賀先生一句話的事情。
「你就是賀少卿的狗!」溫瑞初怒不可揭地罵道。他當年就是錯信了秦助理的話,事實證明賀少卿這種人精,誰也別想哄住他。你說的話哪句真哪句假他能分辨不出來?但賀少卿卻不當面戳穿,只冷眼看著你像一個跳樑小丑一樣上演著拙劣的戲碼,到了最後才一箭穿心把你給釘死。沒錯,賀少卿後來是允許他參加比賽了,他憑藉自己的實力一路跳進了總決賽。可是賀少卿卻在總決賽的前夜讓組委會取消了他的參賽資格。
秦助理絲毫不介意他的謾罵,反而頗為自豪地搖著尾巴說,「對啊。我就是賀先生的狗。所以才要時刻提防著有小野貓伸爪子撓他。」
「你、」溫瑞初氣急攻心,捂住胸口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他前兩日發了低燒,病還沒有好透。
秦助理熟練的打著方向盤把車停進了車庫裡,兀自感嘆道,「不過我倒是挺佩服你的。神不知鬼不覺的在賀先生眼皮底下搞出來一個兒子不說,還有膽子再跑一次。你倒是膽子大,你有時間的話還是好好想想,等賀先生醒過來之後怎麼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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