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沒有偷人
結果交談還沒開始,敲門聲倒是先響了起來。賀少卿眉目舒懶地靠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最終還是溫瑞初敗下陣來,提拉著棉拖鞋,一搭一搭地跑過去開門。已經中午了,秦助理是過來送餐的,他提著精美的食盒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一份a4紙頁列印的文件。
「謝謝。」秦助理先是友好地沖著溫瑞初笑了笑,然後走進玄關處,取了鞋套出來。
溫瑞初抿著唇,下意識地覺得秦助理手上的文件跟自己有關。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賀少卿是從來不會在這間房子里處理公事的。也許賀少卿認為他只是一個消遣用的玩物吧,所以這裡不是辦公的地方。溫瑞初自嘲地想著。同時驚嘆秦助理的辦事效率。昨天下午才遇上,今天中午就能把他的資料呈上來?
他抬起手要去幫忙,「我幫你拿吧。」其實是想確認一下那份文件是否跟自己有關。
秦助理笑著說,「好啊,那就麻煩你了。」然後將食盒遞過來給他。
溫瑞初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訕訕地收了回來。「你還是自己拿吧。」說完,他扭身走了,坐回到沙發上繼續跟賀少卿對峙。
秦助理的臉上始終掛著職業有禮的微笑。他先將東西放在玄關處的琉璃台上,彎腰套上鞋套走進餐廳。將食盒放下了,才返身回來,態度恭敬的把文件交到賀少卿手上,「賀先生,這是您要的東西。」
賀少卿拿眼角的餘光斜睨了溫瑞初一眼,看起來有些意興闌珊,隨手將文件扔在茶几上說,「先吃飯吧。」
秦助理送完文件就離開了,臨走時不忘投給溫瑞初一記異樣複雜的目光,含著同情哀憫的。
溫瑞初懷揣著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將被扔在桌上的文件拿起來。文件里抖落出來幾張彩色照片,是他媽媽推著嬰兒車去附近的超市買菜的照片。小安應該是中途醒了過來,陳晴就將他抱在懷裡,一邊在櫃檯前細心地挑選著早市的新鮮果蔬。小安趴在奶奶的肩膀上,瞪著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直直地望著鏡頭。
賀少卿將食盒裡的飯菜一一端出來,擺放在餐桌上。見溫瑞初一直蹲在沙發旁沒有動彈,賀少卿再度走過來,地上散落著的幾張照片落入賀少卿眼中,格外的刺眼。
溫瑞初能夠感覺到男人周身散發出來的冷意,手忙腳亂地將照片撿起來,捧在懷裡視若珍寶一般。
賀少卿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諷,動作粗魯地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我就說吃過飯再談,你非要提前看。看完之後誰還有心情吃飯啊?不過這樣也好,你可以提前組織一下語言,順便想一想欺騙我之後要付出的代價。」
「你、你把他怎麼樣了?」溫瑞初嚇壞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兒,彷彿下一刻就要傾瀉而出。
賀少卿拉著溫瑞初走到餐桌前,為他拉開椅子,將人按坐下去。即便是在這樣盛怒的情況下,賀少卿的姿態依然堪稱優雅。
「孩子是你的?」看溫瑞初那副寶貝著的樣子,賀少卿的心思沉了下來。他還沒看過那份文件,但以秦助理辦事的精細,不可能將無用的資料照片拿過來給他。
溫瑞初不答話,拉著他的袖子一遍一遍地小聲問他,「你到底把他怎麼樣了……他只是個孩子啊……」
賀少卿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一隻手按在溫瑞初的肩頭上,緩緩開口道,「怎麼嚇成這樣了。沒動他,拍了幾張照片而已。再說了,現在是法治社會,我怎麼可能對一個小孩子下手?還是說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一個喪心病狂的人?」
溫瑞初的手裡還捏著小安的照片,聞言,心中悄悄地鬆了一口氣。賀少卿一向是個說話算話的男人,這一點還是有保證的。他仰頭望向身後的賀少卿,淚眼婆娑地求他,「你保證你不會傷害他。」
「我保證。」賀少卿輕輕地笑著,笑意卻不達眼底。他的手指在溫瑞初的眼皮上動情地摩挲起來。那孩子的眼睛跟這個滿口謊話的小東西可真像啊,說不是親父子他都不相信。所以說什麼合同到期這種拙劣的謊話來騙他?是急著擺脫他找女人生孩子嗎?膽子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賀少卿的右手食指指肚是有粗繭的,溫瑞初的眼皮細白嬌嫩,被磨得紅了一片。可溫瑞初這個時候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反抗,四肢僵硬的癱坐在椅背上,任他擺弄。
「不是昨晚還揚言說要告到我傾家蕩產的嗎,怎麼今天就變成沒骨頭的軟蛋了?拿出點兒男子漢的氣概來。坐直了吃飯。」
賀少卿說完,放開他。轉身去端了一碗米飯過來,將筷子遞到溫瑞初的手裡握好,在他的對面落座,輕聲吩咐道,「吃啊——」
溫瑞初雖然得了保證,但還是惶惶不安的,心驚膽戰地嚼著飯粒。明明是一桌子的珍饈美食,他卻如吃糠咽菜一般,難以下咽。
賀少卿依舊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喜怒不形於色。他的情緒控制得很好,旁人根本看不出來半點兒異樣。可細看之下,那雙握在他手中的筷子已然變形。
溫瑞初怯怯地埋著腦袋,一開始只敢扒著碗里的白米飯吃。他害怕對面的男人,他不能讓男人和其他任何人知道小安是他生出來的。他已經不能跳舞了,他不能再承受失去小安的痛苦。
整個房子安靜的只能聽見筷子和碗碟碰撞的清脆聲響。賀少卿低頭耐心地挑著魚刺,將鮮嫩的魚肉夾到溫瑞初的碗里。
「不要了。」差不多半條魚都被溫瑞初吃到了肚子里,他搖著頭說,「我吃飽了。你……你也吃吧。」
賀少卿從頭到尾一口飯菜也沒有吃,聽溫瑞初說吃飽了,他放下筷子站起來。
溫瑞初不敢置喙,唯唯諾諾地跟著站起來收拾碗筷。他把沒動過筷子的幾道菜放到冰箱里,收拾碗筷的時候才發現賀少卿剛才用過的那雙筷子從中間就彎了,形狀扭曲。他透過鏤空的紗窗探頭往客廳看,看到賀少卿正坐在沙發山翻看著那份文件。
賀少卿抬頭便望見溫瑞初局促不安地站在茶几旁邊,手裡還端著一杯沏好的熱茶。他心裡就奇了怪了。這人怎麼就這麼不長記性呢,永遠都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等見了棺材哭得比打雷還要敞亮。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對溫瑞初太過容忍了?拍拍自己的大腿,招手喊道,「過來坐。」
溫瑞初放下茶盞,心思百轉地走向賀少卿。男人的大腿他坐過無數次了,此時卻如坐針氈。
賀少卿抬手將文件扔開,大手掐在他的腰間質問他,「合同到期了?呵!我就是你雇的合同工是不是?到期了就把我一腳踢開?拿著老子的錢,養著別的女人給你生孩子?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老子要是昨天沒碰巧撞到你,你豈不是老婆孩子熱炕頭,過得比神仙還要逍遙。溫-瑞-初,你本事大過天了啊。」
溫瑞初這還是第一次聽到賀少卿自稱老子。賀少卿這人不怎麼會說京腔,他小時候在國外長大的,慣用的是西方禮節。賀少卿一般也不會喊溫瑞初全名,乍一聽到這三個字,溫瑞初渾身的汗毛都跟著豎了起來。
「你剛剛保證過的,說你不會傷害他。」溫瑞初氣若遊絲地反抗。一心只想著如何讓小安躲過這一劫。在他說出這句話之後,感覺腰上的一雙大手驟然收緊,力道幾乎要把他的腰給掐斷了。
「你竟然敢!?」賀少卿顯然壓制不住怒氣了。因為根據這個孩子的年齡來推斷。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這個孩子就有了。也就是說,眼前的人在口口聲聲說著愛他的時候就跟別的女人暗度陳倉了。
「我是保證過不會傷害他。」賀少卿沉聲說道,「但是你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他了。你敢跟別人生孩子,就該知道會有今天。」
他說,「我對你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其中不包括你背著我偷人這一條。」
「求你不要傷害他。」溫瑞初試圖跟男人辯解,「我沒有背著你偷過人。我發誓我跟你的時候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孩子……孩子他是撿來的啊。」
賀少卿正在抬手解他的皮帶,聞言一愣。隨即冷笑起來,「跟了你這種沒骨氣的爹,也算那孩子倒霉。撿來的?呵呵!你他媽再敢說一句謊,老子現在就去把他那兩隻大眼珠子摳出來給你當彈珠玩。」
溫瑞初瞪著一雙水霧迷濛的淚眼,舉著雙手發誓道,「我沒有說謊。他……真的是撿來的。我有dna檢查報告的,我可以回家拿給你看。你知道的,我怎麼可能跟女人做,我根本不行的啊。我現在就可以回家拿報告給你看,我現在就回去。」
賀少卿手上的動作緩了下來,那雙眼睛盯死了溫瑞初,彷彿直指人心。他說,「我根本不願意再相信你,你嘴裡從來沒有半句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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