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駱安
烏黑的頭髮、麥色的皮膚、濃密的眉毛,高高的鼻樑。他的嘴唇不薄不厚,他的下巴不粗不糙,他的眼睛,好像伊朗人的眼睛深深陷進去。他的側面有稜有角,他的面龐鬼斧神工,他完全是米開朗基羅的塑像翻版。
他與義大利的羅馬雕塑一樣,是藝術家最完美的傑作。
「怎麼了?」他手握方向盤,滿面春風地向我笑。
春風再美也比不過他的笑,沒有見過的人不會明了。
「你……長的不像中國人。」我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話。
「是嗎?好多人這麼說。」他不生氣,也不氣惱。
「你叫什麼名字?」我生平第一次打聽一位異性的姓名。
「駱安。駱賓王的駱,國泰民安的安。」這個名字,生生世世地刻在了我的心裡。
「我叫陳芳齡。」我自報姓名,面帶赧然。
「我知道。」他的嘴角含著笑。
「你怎麼知道?」我納悶。
「我就是知道。」他微笑道。
「剛才的事,謝謝你。」我由衷的感謝他。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今後還和他們一起嗎?」他智慧的教育我。
「我不是他們那種人。」我小心翼翼地解釋,生怕他看低了我。
「當然。」他肯定道。
「你剛剛說我的入學手續有問題?」我如夢初醒,「我問一下我爸爸。」
「我騙他們的,不隨便編個借口,怎麼帶你出來?」他嘴角上揚。
「你不怕他們?」帶著我潛逃,那群混不吝能放過他?
「怕什麼?」他不明所以。
「那群人會不會報復?」我有點懼怕。
「這是美國!」他好笑道,「誰能一手遮天?」
「那就好。」話雖如此,我到底給他添麻煩了。
「你找好房子了嗎?」他關心起我的生活。
「我爸爸都安排好了。」我回他道。
「你是哪裡人?」他問我道。
「老家是xx的,來之前跟著爸爸在北京。」我回答道。
「那你和王遠是老鄉,不過他也是從北京過來的。你不認識他?」他好奇道。
「不認識。」我突然對「王遠」這兩個字有一點點反感。
「我祖籍江蘇揚州,在上海長大。」他自我介紹。
「噢,」我點頭道。
「我明年就畢業了,讀的是商科。」他自報學業。
「噢,」我回應道。
「我沒有女朋友。」他自報家門。
「噢,」我應聲道。
「你有沒有什麼要問我的?」他頗為好笑地看著我。
「沒有。」我搖搖頭。他已經自我介紹地很詳細了,我沒什麼要問的了。
「真的沒有?」他好笑道。
「噢對了,你怎麼會去那家餐館?」我不解道。
「我還以為你不好奇呢?」他好笑道,「當然是去找你。」
「找我?」我驚奇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我找了你好久,聽負責新生的人說有人帶著你們去了一家粵菜館,我估計是那間,就開著車過去,沒想到你真在其中。」他瞥我道。
「謝天謝地。」我不由自由道,若不是他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都怪我沒早點找到你,害得你擔驚受怕,你都哭鼻子了。」他逗我。
謝謝你找到我,你來的時候剛剛好,剛剛好。我獨自在心裡默念。
「有人喜歡欺負新生、新僑、新移民,」他反感道,「富不過三代,窮不過五服,但願他們能長久富貴下去。」
「你不要誤會,我指的是驕奢淫逸自甘墮落的人,不是你。」他見我沒有吱聲,連忙向我解釋。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的身份和背景確實和他們不一樣。
「我知道。」他點頭道。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真心道。無論出身如何,人確實不能貪圖享受、浪費青春。
「什麼?」
「富不過三代,窮不過五服。」我重複道。
「歷史是個循環,萬物發展,有興有衰。封建社會最富莫過於帝王,君不見有多少王朝傳位不過二世;若繼承人無德無能、荒淫無道,便會有百姓揭竿而起,取而代之。窮則思變,貧窮往往會激發人的鬥志,催逼著人們不得不奮發圖強。陳勝吳廣就是一個例子,他們因為窮苦起義舉事,萬古留名位列諸侯世家。」
「見笑了。」他忽然住了嘴,尷尬地笑了笑。
「你不會嫌我啰嗦吧?」他自嘲道。
「怎麼會?」駱安引經據典,信手拈來,那些刻意賣弄之人豈能與他相提並論?
「你是尖子生吧?」那時還沒有「學霸」這個詞。
「混個及格而已。」他自謙道。
「真是個優等生!」我暗自羨慕道。
「什麼?」他沒聽見我的自說自話。
「沒什麼。我們怎麼還沒到?」汽車已經開了好一會兒了。
「因為我開的慢。」他調皮道,「這樣就能和你多說一會兒話。」
以後常常見面不就好了?
「到了。」他將車子停到了我的住所門前,靠邊停車,拉起手閘。
他急忙解開自己的安全帶,走到車外替我打開車門。
「謝謝。」他真的太客氣了,我自己可以的。
「什麼時候再見?明天?後天?」他一直將我送到門口才站住腳。
「都可以。」其實我有一點點想再見他。
「真的?」他喜出望外
「嗯。」我重重地點點頭。
「再見。」我向他揮揮手。
「去吧。」他手舞足蹈地向我擺擺手。
他微微地笑著,不同我說什麼,而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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