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張羅

第4章 張羅

順風順水的事情辦起來也相當快,卿爾爾開學沒多久,梁家挑好了良辰吉日,正好趕上國慶節的時候,兩家人選好了佳期,宴請了賓客,而卿爾爾也正式住進了梁家在鎮上的房子。

這婚姻大事,梁家人雖說會從簡來辦,可是該熱鬧的還是要熱熱鬧鬧的,該置辦的還是置辦了好些日子,請了很多親朋好友,卿爾爾從來沒想過自己能夠見到這麼盛大的婚禮,而且這場婚禮還是她自己的。

梁于歸的二叔梁全德好不容易才請了假匆忙趕回來,可是大巴在路上拋錨了,趕到家門也已經是新婚第二天了,這會兒才跟比自己早兩天回來給老大家幫忙張羅的媳婦說上兩句話。

「大侄子的那新媳婦昨天進的家門?」

「昨兒個一早就接進來了,大侄子這媳婦也是個金貴的,她叔叔家可是不吃虧的,彩禮錢都送了兩萬過去。」梁全德的媳婦趙鳳噘了噘嘴。

「兩萬?竟然聘禮就給了這麼多?老大家也拿的出手?」梁全德長年在城裡做工,一年賺得了幾個錢,但是兩萬這個數目相當於他兩三年賺的錢了,按照他在家做點小生意,種點地糊口的大哥的經濟情況,彩禮給個幾千塊也就是打腫臉充胖子的事情了。

那頭他媳婦就「呵」了一聲,說:「明面上說是老大家拿的彩禮錢,誰知道是誰拿的呢?」

梁全德也不是個榆木腦袋,立馬明白過來,趙鳳這是在指桑罵槐,連忙語氣裡帶斥責地說:「胡說八道什麼,婦道人家成天亂嚼舌頭。」

「怎麼還不讓人說了,阿爹就是把心偏到老大那邊去了,兩萬塊錢買的這個媳婦也是個不通人情的,我回來見到她開始,到現在也不見好好和我們這些忙裡忙外的長輩說過一句話,就知道低著頭,如果是個有毛病的,看大侄子不找阿爹鬧去······」他嘴裡的「婦道人家」倒是不以為意。

「還不快住嘴,遲早得被你這口無遮攔的一張嘴害死。」梁全德甩了甩白襯衣袖子上的灰塵,大步走向床邊坐下,想起了些什麼,又換了語氣問趙鳳:「今兒個早上給新媳婦紅包了嗎?」

趙鳳知道自己這口子最不歡喜她說這些,便不再多話,只回答他問的:「給了,給了兩百。」

梁全德點了點頭,他這媳婦向來話多,因為生了女兒之後又在沒有生育,在家裡難免不受重視,他平日里也不多說她什麼,讓她抱怨抱怨也是好的,可是一到拎不清的時候,他還是要斥責她幾句的。

「大侄子可歡喜這媳婦?之前阿爹不是還專門讓兩個年輕人見了面,合了眼緣的嗎?」

「瞧不出大侄子歡不歡喜,昨晚上被他那些個同學灌多了酒,差點連門都沒找著,還是讓兩三個同學給扶進房裡的。可能因為剛結婚,今早瞧著是有點臉紅,應該是不好意思了吧,到底歡不歡喜這媳婦以後日子長了就知道了。」趙鳳想起今早一大家子吃飯的時候,粱于歸只顧著低頭吃飯,閑話都沒有一句的樣子,心想:這一向主意大的大侄子居然還有害羞的時候!

「我在路上車壞了,也沒地方可以打電話回來說一聲,大哥大嫂問起我來,你怎麼說的?」這說辭還是得統一一下,雖然都不是什麼大事,可是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事情,尤其大嫂看著不怎麼管事,但是平日里做事也是有一套的,妯娌之間間隙還是越少越好。

「還能怎麼說?說你在趕回來的路上唄。」

一聽自己這沒腦筋的媳婦這樣講,梁全德就開始心裡琢磨著一會兒去找老大說說話,打個圓場,不管阿爹這做長輩的如何,兄弟間的感情還是要維持著的,畢竟是一家子的骨肉親情。

夜深人靜,卿爾爾安安分分地坐在床邊,仔細聆聽著漸漸近了的腳步聲,數著那不急不緩的腳步,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直到門被推開,那人站在自己面前,她還是低垂著腦袋,死死地盯著他被打理得黑亮的皮鞋。

她昨日被卿守業送來梁家之後,由喜娘和幾個婦人引著進了新房,隨後就一個人一直坐在床邊等著。

粱于歸陪了一夜的賓客,被人送到房門口,他一走進門就直接倒在了床上,渾身上下都是酒氣,混合著他沉重的呼吸聲,回蕩在這個安靜的夜晚。

卿爾爾感覺身邊的人久久都沒有動彈過,她小心翼翼地嘗試著掀開蓋頭,在眼睛瞥見身旁的人的那一刻,在她還未來得及反應之時,男人便半支起身子,一把拉過她抱著。

隨即男人俯身壓在她身子上,她聞到他渾身都是濃重的酒氣,明白過來這並不是個會憐香惜玉,會顧及她的男人,她試著掙扎過,可女孩子的力氣哪裡就能敵得過一個大男人,她在用手推開的時候,就被他一手握住她的兩隻手腕,牢牢抓著她舉過她的頭頂,男人堅實的胸膛將她死死桎梏在身下。

一夜纏綿卻不帶絲毫溫柔,她的淚水似乎就沒有停止過,枕巾是新婚置辦的鴛鴦戲水,卻被她的眼淚浸濕。

從第二天早上起,他就不曾再正眼瞧她,如此說來,這新婚的第二晚,她心底忐忑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如此坦然地正視他,竟是他們倆結婚後第一次神智清醒地面對面。

「青青,你先睡吧。」梁于歸看著卿爾爾用手使勁拽著身旁的床單,用有些沉重的聲音說,然後轉身朝門口走去,門再次被關起。

卿爾爾等到門外沒了動靜,過了幾分鐘,她才起了身,走到窗子邊,撩開窗帘一角,看見那個男子站在後院,靜靜佇立在那裡。

她想起早起時身子上那些青青紫紫的傷痕,讓她觸目驚心,伸手摸了摸,的確還是疼的,疼的她心裡眼裡都是酸的。

女孩變成女人,總是莫名地想哭泣,那是成長的見證,那是改變的紀念,說不出是傷感還是傷痛,只是覺得興許哭上一哭,才是對的。

不與他同床而眠,對於卿爾爾來說,這或許是她求之不得的事情,她出嫁前,她嬸嬸告訴了她許多婚後的事情,教了她許多,現如今看來都是不用她再費心思了。

她午間就聽見梁于歸和他二叔說話,她膽子小,不敢細聽,只聽了個七七八八,大概意思就是梁于歸想讓他二叔過段時間帶他先去城裡,待幾天,準備妥當之後就坐火車去外地,雖然她沒見過火車,也不知道梁于歸要去外地幹什麼,但是讓她真正抓住的重點是梁于歸是沒想過要帶她一塊去外地。

卿爾爾很是樂意的,她根本不懂得如何去與一個只見了兩隻手都數的過來次數的男人過日子。

從她的本意來說,她是不想結婚的。

她雖然在家裡的嬸嬸面前很是軟弱,那是因為從小就是如此,一開始在和這個男人見面的時候也表現地很怯懦,那是她有私心,希望這個男人不要相中她,不要娶她。

但如今木已成舟,她看的出來粱于歸在家裡的地位,要是他去了外地,而且提出要帶她一起出去,那她不但書不可以繼續讀,而且回娘家也就成了杳杳無期的事情。

這天晚上,卿爾爾親眼看見粱于歸抱著嶄新的深藍色的鋪蓋枕頭去了書房,從那日起,粱于歸開始夜夜睡在後院的書房裡,那書房本是他以前初中和高中讀書時候,梁老爺子花了錢讓人特意砌了一間小房給他溫習功課用的,把以前家裡的古書毛筆什麼的統統都放了進去,所以書房裡的布置和格局像極了古代十年寒窗苦讀的書生的書房。

從那以後,每天粱于歸進進出出都會見到卿爾爾好幾次,不過交談的內容就是像「起來了?」「飯做好了。」之類的閑話罷了,真真成了最親密的陌生人。

而另外一邊,卿爾爾心裡打起了自己的如意小算盤:只要七日之後,她回了門,算算時間,梁于歸應該也差不多就會離開,那她也就可以安穩地讀書過小日子了。

除此之外,起初她一直在擔心,結婚和讀書的事情會讓她在學校多遭受出一些異樣的眼光,可是鎮上的人的言行卻讓她出乎意料,街坊鄰居走得近一些的都會『小梁媳婦小梁媳婦』地叫她,跟她寒暄聊天。

班裡的同學也不多說她什麼,她同桌唐小苒也是住在鎮上的人家,許是瞧見她好幾天都是忐忑不安的樣子,多多少少琢磨出她心裡在擔心的事情,寬慰她說:「你一個人不要瞎琢磨,結婚了還在讀書有什麼,都是同班兩年的同學了,農村結婚早很正常,再說了,我們班上已經有好幾對呢,指不定明年一畢業就直接辦酒席了呢。而且我聽我家裡住在城裡的遠親說,大城市裡面在學校結婚,校長親自主持婚禮的事情都有,你就不要再多想了。」

這才讓她沒了那麼多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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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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