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棺材
最近住院的人都是約好了似得,接二連三的,大病小病都往市裡最好的醫院送,這會兒骨折的杜全被打好石膏,吊高了腿之後就從病房裡被葉蕾推了出來,醫生的意思是骨折不是多大問題,就是還需要回去好好靜養,不在醫院占著病房也算是為他們醫院做了好事了。
「我把你送回去之後我就走。」葉蕾開著車,通過前邊的後視鏡看向後座,對後座上半躺著的杜全說。
「這麼急著回去見粱于歸?你在醫院陪了我好幾天,你這麼確定他還在醫院裡邊?」
對待葉蕾,杜全想著還是要慢慢來,急不得。
葉蕾自個倒是真沒想到這檔子,粱于歸那個發燒住院,照理說這麼幾天是應該出了院了,這會兒她要是跑去醫院也是白搭,她這犯傻的話倒讓她一時間語塞,硬是憋著氣兒說:「就算我不去醫院,我也要去其他地方,用不著你操心!」
真不知道她是在跟誰賭氣,自從葉蕾生了孩子之後,這不但腦袋不靈光了,就連這脾氣也變得小孩子氣了,杜全以前就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更不要說現在了,就算有時候下了狠心要對她用點強硬的手段,最後先妥協的還是他自己。
「你好歹也是個當媽的,還這樣任性,你讓小盛看見你這樣,也不知道會不會笑話你。」
經杜全這麼一提,葉蕾才想起來,自己前前後後算起來都快兩個月沒見過小盛了,小盛兩三歲的時候特別喜歡粘著她,每天都纏著她,跟在她後邊「麻麻」「麻麻」地叫她,她走到哪裡,他就在後邊追著去哪裡,只是到了四歲左右,這孩子就不怎麼親近她了,送他去幼兒園也不哭了,她沒回家,讓保姆喂他吃飯他也不哭不鬧,乖乖吃飯,就像是七八歲的大孩子一樣,有時候她在想這到底是不是好事,孩子雖然是懂事了很多,可是卻讓她這個當母親的落寞了呢。前些日子讓粱于歸把孩子送到鄉下去,小盛在她面前也沒什麼反對的表現,現在想起來,要是當時小盛鬧鬧小脾氣,她或許不會忍下心把他送到周圍全是陌生人的環境里去的。
「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杜全從反光鏡裡邊看了看臉色不太好的葉蕾,換了正經的語氣說,「我半年前到北京去找你之前,就已經讓人調查了關於你的一切,我見到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不要想著瞞著我什麼事情,既然都說到小盛的問題上了,我也正好找著機會問問你了,葉蕾,你打算什麼時候把小盛接回來?」
「你」葉蕾捏緊了握在方向盤的手,指甲都在皮套上摳出了印子,「你這是要威脅我?」
杜全眉頭一皺,剛才還有些喜色,現下是絲毫都沒有了,冷冰冰地說:「別急,我們還有些事情沒說清楚,這會兒說起威脅似乎有些傷感情了,你說是吧?在你發火之前,我先聲明一下,先前在北京時候我們定下的賭約作廢!」
「不行,我不答應!」
「哎,這麼急性幹什麼,先聽我把話說完,算起來也不算是作廢,只是到這檔口,我們之前說好的賭約內容有些不合時宜了,誰贏誰輸都不好說了,幾個月前我們是以一年為期,可現在我覺得不必等這麼久了,一個月之內就能分出個輸贏來。」
「你什麼意思?」
「粱于歸公司的事情是我和你賭注的開始,你有十足的把握能贏回粱于歸的心不就是把他公司這次捅的簍子當籌碼嗎?你也不用替他遮遮掩掩的,我目前還沒有要打他公司主意的意思,我們這次就拿這次他公司封頂售出的事情來賭!」
葉蕾隱約懂得了他的意思,臉色嚴肅地問:「你想怎麼賭?」
「卿爾爾這個人你應該見過面了吧?」
葉蕾「嗯」了一聲。
「她在不久應該就會對粱于歸的公司下手了。」
「什麼?怎麼可能?她現在還是粱于歸法律上的妻子,不可能做這種事情!」葉蕾說這話就有些沒底氣,或許在上一次見過卿爾爾之後,她決定去提醒粱于歸,告訴他卿爾爾有問題的時候,她心裡邊就隱約有了不安。
「一個人啊,被壓迫久了,什麼事情都有可能做,你是女人,你應該更了解女人的想法,她本來就和粱于歸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在粱于歸那樣封建保守的農村家庭里生活,也只能處處忍氣吞聲、隱忍度日,從五年前她來過b城之後,我就察覺她的變化,你們女人不是最擅長的就是在抓不住男人的心的時候,就要抓住男人的錢和男人的命嗎?哦,不,她可能要的沒那麼多,只想要她的女兒而已。」
葉蕾腦子裡突然晃過卿爾爾上周見她時候的表情和說過的話,一種莫名的恐慌感逼上心頭。
「女人本就是個不好琢磨的生物,不過卿爾爾這個人也藏得套深了,你自個回去慢慢琢磨琢磨去,我現在要說的是我們的賭約,粱于歸現在面臨的問題你我都心知肚明,這次的賭約就是賭他公司最後會不會輸的一敗塗地!」
「怎麼賭?」
「要是卿爾爾對粱于歸還有情分在,就不會真的下狠手,那粱于歸的公司最後應該就能逃過一劫,你去插足人家兩口子之間就不厚道了,那你就乖乖認輸,我贏;相反,如果卿爾爾真把粱于歸搞得人財兩空,那你就有足夠的機會重新贏得粱于歸的好感,名正言順,那我認輸,你贏。」
「就這樣?」
「對,就這樣,當然了,這次有額外的附加條件,你必須跟我約法三章!」
「什麼要求?」
「首先,你不許插手粱于歸公司的事情,這次他公司能不能度過難關,你都得在旁邊和我好好看著,當然了,相對的,我也不會在裡邊出力,這一次,任由天命,或者說看卿爾爾到底會怎麼做!」
葉蕾猶豫了片刻,說:「我答應。」
「其次,你要和我住在一起,不要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上次一樣找不到人,只有這樣你和我才能處在互相監視監督的情況下。」
葉蕾點了點頭,之前粱于歸拒絕了她的幫忙,照他的硬脾氣,就算是她主動出手幫忙,他也不一定會領情,這樣一來,她就做不了什麼了,這個條件對她而言,沒有什麼得失。
「你倒是挺乾脆,還有最後一件。」杜全的臉上突然有幾分落寞和傷感,「如果我輸了,你能答應讓我陪小盛出去玩幾天嗎?以叔叔的名義。」
葉蕾沒想到杜全最後要說的竟然是這個,她一直都是個自私自利的女人,做什麼都是先顧著自己。
當年,她決定離開的前一天晚上,杜全陪著她喝了咖啡之後,她說晚上怕是睡不著了,讓杜全陪她去喝酒,她記得,當時喝了好多酒,坦白來說,她是故意想要喝醉的,也許醉了心裡就麻木到沒有那麼疼痛了,可是就是那天晚上,她就犯下了大錯,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她心裡是慌張的,可面上強作鎮定,對杜全說:「不過是喝醉酒做的糊塗事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何必這麼計較,你說呢?」
杜全當時很老實,他義正言辭地對她說:「不行,你是女孩子,我必須要對你負責任!」
她冷笑了兩聲,說:「負責任?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難道是我沒告訴過你我家裡的背景?就你這樣一個農村的土包子,沒權沒勢更沒錢,也想對我負責任?也實在是太好笑了,你別做白日夢了,我警告你,昨晚的事情不許告訴任何人,否則我不知道我家裡人會不會像我這麼和善地處理這件事了。」
後來她回了北京。
在不久后,她就發現自己肚子里孕育了一個生命,可是就算是這個孩子,當她知道他存在的那一刻,她第一個衝進大腦的想法就是不要他,她還年輕,她以後還有很遠的路,她以後還有跟粱于歸重歸於好的可能,可是一旦有了這個孩子,她能跟粱于歸在一起幾乎就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了,更何況她的家裡人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的!
可是她母親還是發現了她的檢查單,這也就間接地讓她父親也知道,家裡雞飛狗跳地鬧過一番之後,她在她母親的陪同下去了醫院,明明是最好的醫院最好的醫生,可在她前面一個懷孕的女人還是沒能從手術台上下來,聽說是大出血而死,當時她和母親都幾乎是面無表情地聽著護士出來跟那個女人的家屬報喪,可輪到她進去的時候,她很沒用,就這樣從手術台上逃跑了。
十月懷胎,一日分娩,雖然小盛早產了些時候,但是她沒有剖腹,是自然生下的小盛,那就切腹的疼痛感讓她深刻地體會到,這世界上除了父母,又多了一個跟她骨肉相連的人!
她沒告訴過任何人這件事情,也沒有讓小盛叫過誰「爸爸」,就算是杜全調查出了她的這些事情跑到北京去找她,她也沒讓他見過孩子。
「好。」她答應了。
「謝謝你。」杜全沒把握她會答應,可在她答應的一瞬間,他由衷地笑了,這次,就算是輸了,他也賺到了和孩子見面的機會,不是嗎?
「賭注還是和原來一樣,我贏,你要重新給我一次機會,試著接受我,並讓孩子也試著接受我,如果你贏,我不再跟你爭孩子的撫養權,而且有關孩子親生父親的事情我會一直帶到棺材裡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