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危機（三）：

「你也知道處分會影響他考大學，」袁正軍立刻轉頭瞪了淺淺一眼，張口就是一頓批評，「那你還和他談戀愛？我還真以為你什麼都不知道呢！既然如此還不快跟他分手？如果他明年真的因為背著處分被A大B大拒之門外，那麼你至少要擔一半的責任！」

淺淺被他凶神惡煞的眼神嚇到了，身子抖了一下，沒敢再說話。

陸燁平靜的雙眼裡閃過一絲惱怒，他把淺淺拉到自己身後藏著，對袁正軍說話的態度也生硬了許多：「袁老師，淺淺是個女孩子，而且身體不好，可以麻煩您溫柔一點嗎？您可別忘了淺淺的哥哥岳其琛是今年的理科狀元，您今天對淺淺大吼大叫的事情如果傳到了岳其琛的耳朵里，我想他應該不會很高興的——如果您不了解岳其琛有多疼愛淺淺這個妹妹的話，我建議您去諮詢一下李校長。假如岳其琛因為這件事一怒之下撕了A大的錄取通知書，選擇去華中復讀的話，我想您恐怕擔不起這個責任。」

這一番話說得很不客氣，直接讓袁正軍下不了台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他當然知道岳淺淺的哥哥是誰，他沒有帶過岳其琛，對岳其琛談不上了解，不過在他看來，一個學子畢生最大的夢想難道不應該是一張全國最頂尖的名牌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嗎？所以儘管聽說過岳其琛疼愛妹妹，也知道就算高考結束后，岳其琛也堅持每天接送淺淺上學放學的事情，他也不相信岳其琛會做出為了給妹妹撐腰怒撕錄取通知的衝動之舉。可如今聽陸燁說話這語氣……莫非岳其琛真的會因為妹妹這麼做？

可事實正如陸燁所說，越是臨近去學校報到的日子，岳其琛就越是焦躁，已經到了有點神經質的地步了，生怕沒有自己在學校給淺淺撐腰，淺淺會受了委屈，更怕他走了以後，陸燁就敢光明正大地佔淺淺的便宜，所以哪怕陸燁曾跟他達成了口頭協議，他還是越發地看陸燁不順眼。

岳其琛的焦躁明顯到淺淺這麼粗神經的人都察覺到了，她每天都要花大量的精力來安撫岳其琛，為此還特意對陸燁說：「這幾天就委屈委屈你了，暫時不要出現在我哥哥面前好了，我覺得他就像個火藥桶，隨時隨地都有爆炸的可能……」

陸燁深以為然，也對此表示理解，遂減少了出現在岳其琛的面前的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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辦公室的氣氛很凝重，淺淺看看臉色糟糕的袁正軍，又看看爭鋒相對的陸燁，不由得輕輕拉了拉陸燁的衣袖。

察覺到淺淺的不安，陸燁呼出積壓在胸口的鬱氣，放緩了語氣說道：「老師，我認為在足夠了解一個人之前就妄下定論是一件很不理智的事情，就像您剛才說的那句『你們還年輕，很大程度上並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您會用這樣的評價來評判我，不過是因為您對我的了解還只停留於別人對我的看法和我過往的成績，這都只是一些膚淺的東西，來自於一些甚至我自己都不認識的人，他們都沒有和我相處過，怎麼會知道真正的我是什麼樣子的？而您，同樣還沒有開始跟我相處，就馬不停蹄地下了這樣的結論，會不會太操之過急了？」

「從我八歲開始，我的父母就把我生活中的大部分決定權交給了我，小到對零花錢的安排，大到對未來生活方向的規劃。並一再告誡我要三思而後行，因為每一個決定所帶來的後果都只能我自己承擔，他們不會幫我分擔一星半點，這麼說可能太誇張了，您大概不會相信，但實際上他們的確這麼做了。所以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您，我非常清楚我現在在做什麼，我也很確定，岳淺淺同學，就是那個我認定的，適合和我共度一生的人。」

陸燁說著，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緩緩流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色，用近乎挑釁的語氣對袁正軍說道：「老師，您願不願意跟我打個賭，就賭我和淺淺能不能成為鳳毛麟角的那幾個最終能走進婚姻殿堂的？」

袁正軍死死地盯著陸燁，好一陣都沒有說話，就在淺淺以為他要爆發的時候，他忽然笑了，半是開玩笑地瞪了瞪陸燁，說道：「好你個臭小子，我差一點就被你繞進去了。」

但很快他又收了笑，姿態卻不再那麼地高高在上，他輕輕敲擊著桌面，一邊說道：「既然你對自己的能力和決定這麼有信心，我也就不繼續打擊你了。我很期待有一天能看到你們走進婚姻的殿堂，但很可惜，我不會跟你打這個賭。我還是那句話——我帶的班，不允許存在任何違規違紀的行為。」

「那就算了，」陸燁很是無所謂地說道，「反正A市的高中不止一中這一所，總有一所高中會答應我的條件。」

袁正軍的臉一僵，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他不悅地問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陸燁迅速地介面道，「我只是在陳述事實。老師，不瞞您說，在我看來，高考並非人生唯一的出路，我感興趣的事情有很多，學習只是其中一項，遠不及淺淺在我心中的地位，讓我因為學習放棄淺淺，坦白告訴您——不可能。當然，如果學校有能耐扣住我的學籍的話，我不介意直接退學，至於以後是參加自招考試還是幫助我父親打理公司……我的選擇有很多，您說是嗎？」

陸燁的話音落地，氣氛再度陷入了僵持。

片刻之後，袁正軍又笑了，不是冷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而是撫掌大笑，一掃他之前即使擺出了溫和的姿態也透著幾分嚴厲的模樣，帶著幾分欣賞說道：「你太讓我意外了，陸燁同學。我處理了幾十年的學生早戀，還是第一次見到敢把話說得這麼滿的人，用你們年輕人的話來說……你就不怕打臉？」

「我既然敢說，自然是因為沒有打臉的後顧之憂。」陸燁自信滿滿地說道。

「既然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也不敢多說什麼了，要是真把你氣走了，我這幾十年的老資格估計也該提前退休了。但是陸燁同學，從踏進這個辦公室開始，就一直是你在剃頭挑子一頭熱，你就那麼肯定岳淺淺同學的想法和你一樣嗎？」袁正軍非常惡趣味的問道。

陸燁沒說話，彎起嘴角，表示默認。

「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一問岳淺淺同學。」

「您請問。」

冷不丁被點名的淺淺抬起頭，茫然地與袁正軍對視。

「岳淺淺同學，」比起剛才對陸燁的橫眉怒目，袁正軍此時的樣子已經算得上是和藹可親了，「如果我說，只要你和陸燁分手，我可以允你一個你想考的大學的自招名額。」

「啊？」淺淺眨了眨眼睛，問道，「這話……是什麼意思？」

「岳淺淺同學，我已經從其他科任老師那裡了解過你了，『是個聰明的學生，就是不夠努力』，這是他們對你的評價。老實說，雖然你的語文和外語很優秀，但你偏科偏得太嚴重，優勢再明顯也彌補不了你的劣勢，你這樣去參加高考是很吃虧的。可如果你能有一個自招名額的話，那就不一樣了。據我所知，很多大學的自招只考語數外、語數、語英，只要你考過了，你報考這個學校的時候就有特別優惠。我記得去年的S大就是你的自招過了，那麼對你的收分就會直降二十，D大是只要過了調檔線就直接招收……所以，只要你和陸燁分手，我就做主給你留一個自招名額，怎麼樣？」

他解釋得很詳細，淺淺聽懂了，道：「哦。」

「……」袁正軍愣了一下——他說了一大堆，這丫頭就給他一個「哦」？？

見淺淺沒有再開口的意思，袁正軍不死心地問道：「『哦』是什麼意思？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哦』的意思就是我知道了，」淺淺老實地回答道，「我不答應。」

袁正軍：你們一個個的別逗這麼乾脆好嗎，多少也考慮一下給我留點面子啊！！

「不再仔細想想？這個提議對你來說應該是百利無一害的。」袁正軍苦口婆心地勸道，「如果你還想要考大學的話……」

「你也說了如果我還想考大學的話，可是我並不是很想考大學啊。」淺淺一臉無辜地說道，「能考上就讀，考不上就不讀，我不太看重這個。」

袁正軍驚呆了，這年頭還有學生不想考大學的？

餘光瞥到陸燁那「看，我說你還不夠了解我們吧」的眼神，袁正軍覺得面子上很過不去，佯怒道：「不分手就退學！」

淺淺又「哦」了一聲，轉身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