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窺視（二）：
「麵包和牛奶？」看清楚淺淺拿出來的東西，江棠的聲音猛然拔高了好些個分貝，她看著淺淺，話都說不利索了，「你你你你別告訴我你還沒有吃早餐！」
「就是……還沒來得及吃早餐啊。」淺淺被她嚇了一跳，剛拿出來的麵包「啪嘰」一聲落在了桌面兒上，「早上我和我媽媽都起遲了，雖然哥哥做了早餐但沒時間熱了，所以路過超市的時候買了麵包和牛奶……不過一到學校就被罰站了，當然沒時間吃了。」
「你你你……你趕緊給我吃了！」江棠一把抓起課桌上的麵包，拆開包裝袋，那架勢看起來就像要直接掰開淺淺的嘴往裡面塞了，「不然待會兒又頭暈怎麼辦？！還有剛剛主任讓你出去罰站的時候我要幫你說話你對我搖頭做什麼？覺得罰站很好玩兒嗎？」
「誰會覺得罰站好玩兒啊，我又不是有毛病……」淺淺接過麵包說道，「就算你起來幫我說話，也只能說我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才遲到的吧，可是今天早上我的確是睡過頭了而不是覺得身體不舒服啊。」
「嗤」的一聲輕笑從身後傳來。
江棠回頭看了一眼埋著頭，雙肩卻在微微抽動的學神大大，不由得嘆了一口氣——連這麼高冷的學神大大都笑了，你說你是不是老實的得點傻了啊，岳淺淺同學？
實在無力吐槽淺淺這種實誠的性子了，江棠只好放棄了這個話題，拉著淺淺一起坐下，看到她拿著開了封的麵包卻又不吃，催促道：「我說你倒是快吃啊，這種時候沒得挑了，你就別嫌人家味道不好了行不？」
「我沒有……」淺淺弱弱的說，她側坐著，用眼角偷偷瞥了后桌左手邊是練習冊右手邊是草稿本正專心學習的代理班長一眼，為難的說，「這個……不太好吧？學校好像規定不能在教室吃早餐的哦？」
這個位置好是好，可是……為什麼就在代理班長眼皮子底下呢？開學第一天誰也不認識誰，正是班長需要立威的時候吧？
「我的個神，過了個暑假而已你怎麼一下變得這麼有思想覺悟了？初中的時候學校還規定不準在教室吃早餐不準上課玩兒手機看小說睡覺……我怎麼從來沒有見你遵守過？」江棠捂著額頭，做出一副「我受不了你了」的表情。
一不小心就被抖出了一籮筐黑歷史的淺淺滿頭黑線的對滔滔不絕的江棠擠了擠眼睛。
收到淺淺的眼風，江棠才猛地剎住了口，順著淺淺的目光看了看斜后桌的學神大大，有點糾結——學神大大從早上進教室到現在說過的話也就只有回答梁老師的「可以」兩個字而已，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的樣子……
對上淺淺那雙霧蒙蒙的眼睛，想到這個人每次犯起暈來手腳無力渾身發軟面色蒼白冷汗直流的樣子，江棠又覺得自己肩上的責任很重，想了想，她還是硬著頭皮敲了敲陸燁的桌子，小心翼翼的徵詢道：「那個，班長大人……淺淺她有低血糖，不吃早飯會頭暈，你看這個，能不能給她通融一次？」
聽到聲音的陸燁停下了筆，抬起頭，看向的卻不是發問的江棠，而是一邊只負責賣萌的淺淺，深得幾近純黑的雙眼裡映出她光潔的額頭、彎彎的眉毛、水汪汪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和果凍一樣粉嘟嘟的雙唇，就用這種認真得恨不得能像x光一樣穿透血肉掃描清楚她骨頭的每一處稜角的目光注視著她。
一秒、兩秒、三秒……
他在心裡計著時。
然後趕在江棠察覺出不對勁的前一秒，他彎了彎唇，成功轉移了她的注意力，說道：「可以。」
頓了頓，他又看著淺淺補充了一句：「身體最重要。」
淺淺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只好抿唇對他笑了笑。
陸燁握著筆的手驟然收緊，他低下頭，恢復了專心學習模式。
江棠拉了拉淺淺的衣袖，示意她趕緊轉回來別打擾到學神大大學習。
淺淺瞭然，轉了回來，就著牛奶開始啃麵包。
過了一會兒，江棠還是忍不住湊過來，壓低聲音問道：「淺淺啊，你覺不覺得學神大大看你的眼神，有點奇怪啊。」
「有嗎？」淺淺嚼著面包含糊的說道，「是你看錯了吧，我沒感覺啊。」
「那大概是我的錯覺吧。」江棠撓了撓頭，也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了——說不定學神當時正在思考一道難題所以才會表現得有點怪異吧。
雖然已經是上課時間了，但由於沒有書沒有課，班主任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整個教室里都充斥著嗡嗡的低語聲。
「我叫夏雯，以前在華中附屬中學讀書。」坐在江棠前面的女生轉過身來，順勢趴在江棠桌子上，大大咧咧的問道，「你們呢？」
「我叫江棠，是一中附屬中學的。」江棠說道。
「我叫岳淺淺。」仍在和口感並不好的麵包做鬥爭的淺淺口齒不清的答道。
「淺淺以前和我是同班同學。」江棠補充道。
「我叫林若芸，也是華中附屬中學的。」坐在淺淺前面的女生斯斯文文的說道。
「華中附屬中學？那你們的成績一定很好。為什麼會來上一中呢？直升是有優惠的吧？」
「話也不是這麼說的，不是每一個在好中學上學的學生的成績都好的。我爸媽對我要求不高，只要我以後能找個養得活自己的工作，再嫁個不錯的人就夠了，我也懶得那麼拼。再說了，成績好也不等於能力強嘛。」夏雯很爽快的說了一大堆，最後輕輕推了推林若芸的手，說道，「若芸的成績比我好多了，就算沒有優惠也能上華中，沒想到能在這裡碰到她。」
「我不太習慣華中的氛圍，裡面的學生都壓力太大，成天只知道學習，」林若芸皺起了秀氣的眉，說道，「我還是更喜歡輕鬆一點的學習環境。」
「你們都好有思想的樣子，」江棠感嘆道，「我是因為分不夠，正好一中又開出了一些優厚條件，所以才來了的。」
淺淺吭哧吭哧的啃著麵包，連連點頭。
「別只顧著點頭了，也說說你自己啊。」看她這副蠢樣，江棠就忍不住在她頭上拍了一記。
淺淺無故被拍，停下了啃麵包的動作，無辜的說：「我？我有什麼好說的，我為什麼上一中你不是都知道嗎？」
「笨蛋，」江棠就差抓著她的衣領使勁兒搖晃了，「我知道不代表人家知道啊。新學期的第一步結識新朋友，你就只知道在一邊傻乎乎的聽著什麼也不說，別人怎麼跟你交朋友？」
「哦……」淺淺被她說得雲里霧裡的，但還是乖乖的說道，「我讀一中啊……是因為我的分正好能上一中嘛，而且離家也比較近……我爸媽對我沒要求的，我能活著長大他們就謝天謝地了。他們說工作什麼的也無所謂，反正我哥哥以後會養我的。」
她這沒追求沒目標沒理想的生活藍圖一展開，兩個新同學就忍不住笑了。
「瞧你這話說的，」夏雯一邊笑著一邊伸手在淺淺的鼻子上颳了一下，並非她有意第一次見面就做出這麼親昵的舉動，實在是淺淺獃獃的表情太有趣了看得她手癢得慌，「你哥哥是誰啊，這麼大本事，以後不僅要養活自己一家子，還要養你？」
完全聽不出她的調侃之意的淺淺放下麵包，回答道：「我哥哥是岳其琛，他的話應該是可以的吧……不可以也沒關係，我媽說她以後會把她的私房錢全部留給我。」
「什麼？你哥哥是岳其琛？」夏雯和林若芸齊齊低呼了一聲，重點全部放在了這個名字上面，「就是今天早上年級主任講話的時候提到的、高二年級的那個岳其琛？」
「大概就是他了吧……」淺淺不太確定的說，「我沒聽說過一中還有另一個叫岳其琛的人。」
「天辣，你的哥哥居然是岳其琛！」夏雯和林若芸更吃驚了。
a市的學霸有很多，華中的理科前四百名、文科前兩百名的學生個個都稱得上是學霸，除了睡覺以外的時間都用來學習，連晚上睡覺說夢話都是方程式或者重點內容。而被冠上了「學神」美譽的，也就那麼屈指可數的幾個，其中嶽其琛和陸燁無疑是最有名的兩個。一個是除了上課時間從來沒見他看過書，課餘愛好是做家務烹飪和哄妹妹，另一個則是興緻來了課上到一半都會跑出去打籃球，至今家庭背景都成謎。隨便看看書做做題就能拿高分，還輕輕鬆鬆甩第二名不少於五十分，不知讓多少頭懸樑錐刺股熬紅了眼的學霸們嫉妒得咬碎了牙。
「我哥哥放假的時候喜歡做什麼？恩，讓我想想……」淺淺點著自己的下巴開始回憶，「他一般喜歡呆在家裡整理家什什麼的，每個星期他都會給家裡做一次大掃除，此外就是陪我玩兒遊戲，或者研究一些新的菜式和甜點讓我品嘗，是一個典型的宅男！」
淺淺對自己用上了一個還算新潮的網路用語感到十分自豪，因為身邊的朋友老是喜歡說她反應慢，一件新事物剛剛面世大家都競相追捧的時候，她不知道這是個啥，等大家對這件新事物的新鮮感都過去了的時候，她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了。
「天辣！暖男哥哥的代表人物啊有木有！」夏雯興奮的說道，「對了，我記得我以前看過一篇新聞，就是的說岳其琛為什麼會以中考全區第一的高分拒絕華中校長伸出的橄欖枝選擇入讀一中，當時他的回答好像是……是……總之大意就是以她妹妹的成績估計也就只能讀一中了，妹妹身體不好，他要就近看著才放心。真的是這樣嗎，淺淺？」
「應該是這樣吧，」淺淺說道，「我記得他猶豫了很久以後，本來都決定上華中了。結果那一年中考前我感冒了，燒成了肺炎，在醫院住了快要半個月才好，他每天一下課就來醫院守著我，叫他回去休息他也不肯。後來等我好了，他就說他改變主意了，說還是要上一中看著我才能安心。我爸媽也同意他的決定。」
「原來真的是這樣，我還以為是那些小報記者胡扯的呢……」夏雯捂著自己的胸口，滿臉夢幻的說道，「天辣，我的少女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如果我也有一個這麼暖的哥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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