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雙親至京年氣敗
雍正陪著禾青在院中過了三個月,將將把夏日熬了過去,便回宮去了。
禾青並沒有離開,反而怡然自得的就在園中駐紮穩固,不肯回去。宮裡時常傳來一些消息,烏煙瘴氣的,三兒難得沒有相勸,整日里還會拿著書念經給禾青聽。一如禾青伺候太后一般,漸漸地把自己的心也念的平和了。
反正禾青要的,都有了,實在不必要爭一時之氣。
圓明園奴才不缺,即便沒有主子過來,也被打理的緊緊有條。禾青要求不多,也不幹澀其餘,對於內務府及園中總管的影響也不大。皇后頂多按著時候,有新鮮各色的東西讓奴才跑遠一些送過來,也便成了。
禾青此舉以退為進,也算稍安後宮的清凈。
為此,待到武有志悄不聲的把在山陽縣養老的武國柱和張氏接到京城。並由富察氏過來請安,帶著二老進來的那一刻,禾青一時怔忪沒了反應,一眨眼卻是淚眼婆娑的緊抱著張氏。富察氏好說歹說,禾青愣是哭腫了一雙眼。
「難得見一面,哭什麼?」
武國柱撫著白須,瞧著禾青哭紅的眼,瞪眼道。禾青見此破涕而笑,張氏惱的掐了武國柱的胳膊,「你個老傢伙,女兒見了咱們高興,哭哭怎麼了?」
禾青不曾見過張氏在兒女前這樣硬氣兇狠,眼裡汪汪的眨著眼。張氏瞧了心裡更疼,哎呦呦的上下打量禾青,輕道,「咱家小姑娘是貴人了,不能再哭了。哭的母親這心頭,都難受呢!」
張氏說的鑽進了禾青的心窩裡,鼻子一酸,胸口又是難言的情緒沸騰起來,唯有抿著唇狠狠點頭。
富察氏笑著請武國柱和張氏坐在一處,待到禾青收拾好了情緒,兩眼珠子依舊帶著不可置信的神色,而後才瞪著富察氏,滿是怨氣,「你們一個個的都害我,非要齊齊過來看我笑話!」
「怎麼說是害?」富察氏見禾青只拿她開刀,哭笑不得,「爺說讓娘娘正經高興一回,早早說了反而讓娘娘等得神思不靜,不若把老人家送到跟前來,這才是好事呢。」
「就是就是,就想著見了咱們是個什麼神色,我也是忐忑不安。」張氏也有些說不出的激動,回過神來竟是拿著袖口摸了摸眼角。這動作,看得武國柱哼著白了一眼。
園中是禾青做主,如今院里關上門,不必要守太嚴謹生疏的規矩。
等到武有志揚馬趕來的時候,禾青便在院中張羅,設了小家宴。只有這麼兩輩五個人,十分簡單隨意。但即便是鬆快沒有以奴才相稱,但依舊是奉禾青為主,坐於上方。禾青拉著張氏和武國柱坐於身側,「再沒有想過你們要來,這下來了,我還有些不知所措了。」
李氏身子太好,直至喜喪禾青才反應過來家中父母已是高年。便是張氏也有六十餘歲花甲之年,武國柱更是古稀。在漢人並不從擅武學的人而言,兩位老人面色如常,精神煥發的模樣,才最讓人欣慰歡喜。
禾青喜出望外,連忙給張氏和武國柱夾菜,武有志頗有功勞的得了張氏幾筷子的肉食,讓禾青見著瞪了幾眼。
見得一面便是欣喜若狂,武有志用過膳便匆匆離去。禾青一路把雙親送上了馬車,這才依依不捨的回到院里,很是唏噓,「原來我還不知所謂覺得歲數上漲有些精神不濟,可今日見了父母,卻覺得自己實在有愧。」
「主子只是覺得沒有新鮮事,難免無趣。」三兒笑道。
禾青心裡一跳,無趣?她這陣子心裡懨懨的,看著人似乎愈發嫻靜,實際上卻總覺得缺了什麼,沒有精神也不願動彈。如今想來,若是時日再長些,只怕在這眾人隨她心意的幽靜院子里,是要熬出心病來了。
好在,恰好自家人來到,倒添了自己這心緒。
禾青猶自后怕,畢竟自己說來年紀不輕,可果新沒有善後,朝曦還有著身子,弘昰更是離京未曾成親,怎麼能上有老下有小的時候,撒手不理的?說來,倒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心肝,太過自我了。
三兒看著禾青臉色烏壓壓的,徑直的換了一身衣裳,就說要去後院活動活動。天色也不早了,禾青也不能當真開荒墾地,只能一臉雄赳赳的提著水壺,上下左右哪個犄角旮旯都走一遍,澆了水再有些施了肥,才滿是得意的打道回府。
劉氏張二摸不著頭腦,不明白禾青轉眼這樣精神折騰自己。三兒也有些不明,只是純粹的見禾青這樣,心裡頭高興的幫著提了熱水,讓禾青正經的洗漱更衣,便罷了。
禾青私心覺得,自己性子本就不是文靜,過於的抄經念佛反而沒有把心境都送了進去,實在有些恐怖。雖然也有念字,偶爾看看,卻也沒有原來鑽研虔誠了。三兒一琢磨,略有些品出意思來,歡歡喜喜的趁禾青不注意,那些佛經一等的書一本一本的束之高閣。待到後來禾青發現的時候,也不過是一笑了之,並不惱怒。
武國柱畢竟男女有別,期間又來了兩次。禾青顧慮走動間很讓老人家傷身,便是張氏,禾青也都只能忍著心頭的想念,不斷的送東西過去。禾青知道這是多年不曾相近,得知能常見方便,難免心緒不穩。只是她如今不能輕易到朝中官員宅院中走動,若不然禾青都想包袱款款的住過去了。
禾青頗有些無奈,姜侍奉便奉旨送了東西過來,順便透了兩句話,「皇上說娘娘獨自無趣,何況院落幽靜冷清,便是奉孝,也無不可。」
姜侍奉得了一袋稞子,滿載而歸。禾青大手一揮,別的地方她不作想,但是荷稥居卻可任她拾掇。側殿的幾處房子很是涼爽,只是如今天氣涼快,禾青又讓人再重修一番地龍。屋內裝設一一都改動一番,直到覺得適合了,這才發了帖子,讓張氏和武國柱過來住一段日子。
武國柱頗不自在的,來往兩日,與禾青對其丹青后便回了武府。張氏笑著送了武國柱走,怕禾青多想,又安撫道,「你父女自來情分就好,若不然再留你阿瑪幾日?」
禾青搖頭,瞭然的攙著張氏往回走,「規矩畢竟是規矩,皇上仁善,多遷就兩日已是大幸。遑論這院子里親近的人不多,留著阿瑪在此,反而拘謹。只要母親留下來,多陪禾青兩日,就好了。」
再過幾日,也該把張氏送回去了。老來夫妻,都不大適合分開太久。何況武府還有幾個孫子孫女和兒媳陪伴,總不比圓明園差。禾青想得開,何況自己不是當年十來歲離家的小姑娘了,和父母的關係相處,心底再是起伏,也不會那樣急躁直接。
弘昰的家書傳來了兩封,是弘昰及朝曦所書。朝曦添了幼子,如今三子一女,除了往日要事以外,便一心一意的照料下面兩個小的。好在朝曦雖有公主府,但是原來在那一處紮根許久,宮裡過去的奴才沒有一個不是被朝曦管制的服服帖帖的。而弘昰正在山東遊歷,洋洋洒洒三大張紙敘言,又可惜自己離京不得與禾青長輩相見,唯有打發奴才趕馬送禮過去,又是滔滔不絕的闡述了待禾青的想念,如此種種。
禾青笑著拿給張氏看,張氏見此,笑得合不攏口,一個勁兒的誇好孩子。
長者對於孫輩總比兒輩溫和體諒許多,禾青少不得揭了弘昰的底。直到弘昰快馬送來的禮到了圓明園,禾青這才讓劉氏親自把張氏一同送回武府。
富察氏曾來傳達,若是要緊,只要老人家身子康健,便會留在京中常住。禾青不用太過擔憂,只要想了,也能時常走動。
禾青又一個人清清靜靜的留在園中,反而是一向任她的雍正,卻是帶話問她可好。
劉氏順勢上前,道,「這幾個月年妃身子越發不好,似乎又與年大將軍有些干係,眼見著就要好了又起身吹了風,連送去的葯都偷偷地倒了。」
偷偷地倒了,卻也一樣是把消息傳出來了。禾青有些微妙,「多久了?」
「也有半個月了。」劉氏含笑。
禾青意料之中點了頭,「這又與我何干?」
「年妃這幾日只怕是熬不住了,早前就期期艾艾的服軟,很是責備自己。」劉氏言語一頓,輕道,「皇上見她行事柔善,撥了御醫日夜看守,時常過去看望。」
禾青嗯了一聲,劉氏這才溫吞敘道,「年妃昨日突地求皇上,說是一生情深卻奈何襄王無心,想皇上恩准,再見主子一面。」
「見我?」
三兒若有所思,「難不成是心有不甘?」
禾青很是認同,「心有不甘是定然的。」只是襄王無心又如何?帝王之心,任誰都是痴心妄想,便是得了也不見得就是一樁好事。
年氏到底氣盛,不懂禾青早就過了那個歲數,即便心中有過情,但和雍正而言,卻有了滄海桑田的變化。禾青只是笑了笑,劉氏順勢鬆了口氣,「後來皇上與年妃獨談,奴才只聽聞皇上是一口否決了。」
禾青眉頭一跳,沒來由的心嘆,年氏氣數將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