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問道於盲
168問道於盲
夢的世界說來也稀奇,本是自己想象所形成的空間,可身處於這空間的時候,竟然會覺得四周的景物如此之真實。
這次黃薰夢見的是一團迷霧,氤氳著的藍紫色的霧氣籠罩著四周,黃薰遊走在其中,像是洗彩色桑拿似得。黃薰呼喚著蜃夢樓的名字,像是有什麼牽引著她似得,終於霧氣漸淡,一股腥鹹的海水滋味撲面而來。
依舊是虛實不定的童子模樣,那張臉隱藏在霧氣之中,他似是正盤膝面對著大海,也不知道在想一些什麼。
黃薰走過去搭上他的肩膀,卻換來他微微一笑道:「怎麼,是被陰靈欺負慘了嗎?」
黃薰輕鬆在他身邊坐下,抽了抽嘴角說道:「話說我好歹也算是經歷過好幾次生死的人了,見過的噁心東西也不算少,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那麼噁心的東西,你這個活了這麼久的老古董要不要這麼寒顫人啊?」
海水翻卷著,像是想要竭力帶走什麼東西,可真要到了腳下不遠處,卻又默默退卻。
「你是想來問我什麼?」雖然他早就已經猜到了,但是卻等著這個小丫頭想要從他嘴裡怎麼套話。
黃薰收起了之前嬉笑的臉,忽然頓了頓,沉聲道:「你之前說我如果失去眼睛就會死,是真的嗎?」
「人類的壽命本來就短,生死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
「那你活了這麼久有意思嗎?」
蜃夢樓又笑,這次的笑聲中卻多了許多凄涼之意。轉過頭用哪張蓋著霧氣的臉對黃薰說道:「我是活著嗎?如果說活在你的夢裡算是的話。」
蜃夢樓說完似是又有些後悔,也許是太久的孤寂,也許是與著小丫頭處得久了,見她有些特別,才會對她說這些,本身他與她就是互相依存又始終不能共存的存在,和她說這些是為了什麼?每每一個人在虛幻的空間想起這些的時候,也會想要問自己,值得嗎?
如果當初的自己尚且能悲憤而高傲地說一句「值得」,那麼如今呢?
「我才沒有想那麼複雜的問題。我們人總要先吃飽了。才有力氣想吃什麼的問題,總要有錢了才想著怎麼活著有意義的問題,總要能活著,才會想死亡的問題。所以對於我這種尚且處在別人手中沒有自由又有生命威脅的人來說。我想那麼多有什麼用?」
蜃夢樓聽罷。倒是不覺間點頭。因為太過渺小,看不見未來,所以才不會迷茫吧。他似乎並不討厭這個小丫頭。尤其是這樣閑著一個人什麼都不能做的時候。
「我只是想要能夠自己做主活著,至少不用承受著別人給予的身份,我想去很多地方,去遇見很多人,各種各樣的,我才八歲吧?」黃薰微笑著說出自己的願望,她對於前世的記憶都忘得差不多了,那就當成現在重新活過不可以嗎?她必須離開那隻死狐狸,不然到時候這個結只會越來越緊。
「關於你要問的趙狐我並不知道,不過如果你想要離開他,我倒是有一個辦法,只是要看你願不願意了。」
每當別人問這種問題的時候,黃薰想當然地就會覺得這一定又是一個為難的問題。廢話,要不然別人為什麼要賣這個關子,直截了當說是什麼事情不就好了嗎?
黃薰抽了抽嘴角,舔著臉笑道:「不會是有什麼生命危險吧?你看我這小身板,也不像是能為你赴湯蹈火的樣子吧?」
蜃夢樓上上下下打量著她,不顧她打岔,只自顧自地說道:「你引著趙狐去一個地方,就在雲京不遠處的一處山巒,那裡鎮壓著九黎的國運,我的一部分真身就散落在那裡,如果你能取回那一部分,我的身體就會聚實了,到時候我便能幫你對付他。」
黃薰一字不漏地聽完他的話,總覺得蜃夢樓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她是到了八輩子霉了嗎?外面一隻死狐狸還不夠,眼前這隻也一肚子心思,她這小腦袋要怎麼跟得上啊!
既然是九黎的國運,那一定是了不得的東西吧,不會有高人把手吧?
她腦子還在想著這些信息的時候,忽然之間覺得膝蓋好痛,剛想呼痛,忽然眼前是趙狐那張風華絕代的臉孔,而她還在馬車裡,嚇得她一個激靈將雙手護在胸前。
「你……」黃薰這才意識到她已經被趙狐踢醒了。可憐的符紙小人在她身邊跑來跑去似是替她擔心。趙狐這回可沒有客氣,一把抓住符紙小人,手指微一用力,便成了粉末。
黃薰氣呼呼道:「你厲害!你了不起!」
像是故意為了氣她似得,趙狐道:「你能記住這一點是最好不過了。」
黃薰一下翻身起來往馬車外頭看去,只見馬車到了一處茶寮,附近有幾匹馬兒被栓在樹上愜意地搖著尾巴,青山綠水,香碰碰的熱包子味道,頓時讓她從玄幻世界回到了民間生活。
「公子,是在車上用還是進店?」
趙狐本並不想要露面,卻見黃薰一不留神就下了馬車。黃薰痛快地伸了個懶腰,這馬車快要顛簸得她散架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腦海中卻盤算著蜃夢樓說的話。
趙狐見黃薰露面,看這荒郊野外的,便只皺了皺眉便下了馬車,示意江細流前去打點。
應門的卻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一看趙狐面貌俊逸非凡,身上服飾也甚為考究,必然是一位雲遊的世家公子,忙熱情招呼著,順手拿著手上的汗巾將桌子椅子又給擦了一遍。
趙狐卻也沒有一般世家子的嫌棄勁頭,並不覺得茶寮簡陋,很淡然地便坐下了。黃薰歡喜地招呼著說道:「趕緊上點好吃的,可餓死我了,有牛肉沒?」
「有有有,幾位客人且稍等。」少年往裡頭招呼一聲,很快便著人端出了一盤五香牛肉。江細流瞅了瞅黃薰,總有種想要將她捏死的衝動,只冷哼一聲,要不是公子在這兒,絕對就將這小兔崽子給剝皮了。
黃薰當然感受到了江細流那「友善」的目光,可現下就算她裝乖也早已不頂用了,只能的撓了撓鼻子找了雙乾淨的筷子就開吃。
「我們不是去雲京嗎,這裡是哪裡?」黃薰試探著問道。
回答的卻是應門的少年,笑嘻嘻地說道:「這位小公子,此處是便是去往雲京的路,我們這茶寮再走個幾里,便到了吉祥鎮,那離雲京就非常近了。」
趙狐喝了口茶水,道:「離雲麓山還有多久?」
少年道:「若是幾位著急趕路,想必不過兩日就可到達,不過那卻不是去往雲京的地兒,算是繞了遠路。」
趙狐也不知道聽進去沒,只「嗯」了一聲,便又將目光放在了黃薰身上,道:「你就多吃一點吧。」
黃薰本來正吃得歡,被他這句話一噎,總有種是最後一頓飯的感覺,這死狐狸難道又要對付她?
不對,他好像一直對她就沒有做過好事。黃薰這樣想著,不禁放慢了吃東西的速度,轉而笑著又問少年道:「那雲麓山是什麼地方啊?」
趙狐瞥了她一眼,似是不願意她多嘴,不過黃薰會怕他的眼神就怪了!
「這位小公子很少來雲京吧,雲麓山乃是天罰神座祭天之地,每三年九月初一便會忘雲麓山祭壇,因而那兒有很多慕名的人士過去,倒是也熱鬧得很。」
「唉?是嗎……」黃薰嘴裡念叨著,心道莫非蜃夢樓所說之地就是雲麓山?那這死狐狸又是想對雲麓山打什麼主意呢?
黃薰捂著肚子,皺眉對少年道:「我有點肚子疼,茅房在哪裡啊?」
少年剛一指路,黃薰的身子卻被趙狐一把拉住,像是早已經亮穿了她的意圖,忽然手中就多了一根細細的黑線,纏繞在黃薰的小指上,柔柔一笑道:「可千萬要記得回家的路啊。」
黃薰「嘿嘿」以對,便匆匆往少年所指的茅房而去。
黃薰解決了生理急事之後,便動了動自己的左手小指,上邊不過被黑線纏了兩圈,也不知道趙狐是使了什麼法術。
黃薰「切」了一聲,便用另一隻手開解,然而那線像是原本就長在她手指上似得,怎麼也弄不下來,黃薰心裡琢磨著總不能講自己的手指頭給剁了吧,也只能忍不住嘆了口氣,決定暫時不管他,試一試趙狐用了什麼把戲這麼自信可以看守住她。
待黃薰偷偷溜出門外,躡手躡腳地靠近一匹馬,「噓」聲對馬兒道:「也只能找你配合一下了,我也給你自由哈。」
等離開了趙狐,天高地闊,總會有辦法。
黃薰迅疾地解開馬的繩子,便靜悄悄地將馬牽到了僻靜處,有些困難地爬上了馬背。幸好是一批母馬,還挺溫順的,習慣了坐馬車的黃薰,靠著為數不多的騎馬經驗往官道而去。
等她走了沒多久,趙狐便不急不緩地步出了茶寮,江細流納悶道:「公子,您為何又放她走了?」
「走?不過是看她似是又什麼事情要辦的樣子,且看她去哪裡,我看與其相信沙無痕,還不如看看她要做什麼。」趙狐目光幽深,之前他曾經趁著她睡覺想要潛入她的神識,卻被一股無名的外力所阻隔,潛藏在這位黃家七少爺身上的秘密可真多啊。
他雖然說對於滄海書的興趣不大,對於黃家的秘密倒是著實感興趣。(未完待續。)
ps:章節名字錯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