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們回家
章路擁緊了燕兒,長嘆一聲。
「當年我差點丟了一座城池,他不怪罪,可是我心裡一直都難安。燕兒,你最了解我。」
燕兒流了淚,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襟,暈出一塊。「就是因為太了解你......其實你去山裡幹什麼,我都知道。」
章路一怔,鬆開了燕兒。燕兒一直低著頭,他便溫柔的捧住她的臉,替她擦掉那些淚痕。
「你跟孩子可以先回娘家,等我這邊安穩下來,我再去接你們。」
燕兒搖頭,一邊苦笑。「當初為了跟你,他們早就與我斷絕了關係。現在我還帶著一個孩子,他們更加不會認我。」
章路柔聲安慰:「不會,至親的血脈,他們怎麼不會認你。虎子這麼可愛,二老一定喜歡。」
「可是他們不喜歡你!」
床上的小人兒翻了個身,一骨碌的爬了起來。睜著迷糊的雙眼看著自己的父母,奶聲奶氣的問:「爹娘你們在吵架么?」
章路一愣,正要張口說話,燕兒卻已經跑了過去,將兒子給攬進了懷裡緊緊抱住。
「沒有,爹娘在說話,聲兒大了一些。快些睡,明早讓你爹爹帶你上山玩兒去。」
翌日,李瑜才剛剛推開房門,就瞧見燕兒抬著個木盆站在門邊上。李瑜正要去打水洗臉,燕兒這番好意,倒是讓她省事兒了。
接過木盆的時候她觸碰到了燕兒的手,一片冰冷。將木盆放下,拉著燕兒就進了屋裡。
「你在外頭等那麼久,就不會喊我一聲?」
燕兒垂著眼帘,淚珠子卻一直往下掉。李瑜嚇得慌了神,想找面絲帕,可這廂房裡什麼都沒有。慌了的李瑜用自己的衣袖胡亂的擦著燕兒的那些眼淚。
「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章路欺負你了?」
燕兒緊咬唇,屈膝跪在李瑜跟前,眼神懇切又哀求。「娘娘,我跟孩子都離不開章路,你去跟聖上說,不要讓他離開我們!」
李瑜身子像是背定在了原地,半刻了才回了神一般,不願相信的問:「他寧願拋下你們,也要去跟著夏侯晉?」
燕兒是真的有些失望絕望了,她不敢想章路離開之後,她與孩子將會如何。現在不必當初,現在的時局,比當時更加混亂。
她已經回不去娘家,更加不能丟了丈夫。
李瑜深吸一口,將燕兒扶起。「我現在不是宮中的娘娘了,你不用動不動就跪我。」
燕兒還想要說話,可李瑜已經先走出了屋子。提步跟了上去,一直跟著李瑜走到了夏侯晉的廂房前。
李瑜倒是不客氣,直接推開房門就進去了。燕兒站在門外猶豫,咬咬牙,也跟了進去。
「夏侯晉!章路已經有了妻兒,有了很好的生活。他給了你虎符,你也該滿足了,我們現在就下山。」
夏侯晉卻在一邊笑著,指了指旁邊的位置,讓李瑜坐下。
「他已經來過了,他說會跟我一塊兒下山,助我再得江山。」
李瑜手掌拍在他面前小小的禪桌上,怒道:「那燕兒跟虎子怎麼辦?」
夏侯晉好笑的看著護短的李瑜,看了看站在她身後紅著眼眶的燕兒。
「他們自然是跟章路一塊兒走了。」
「走?走去哪兒?投靠娘家去?」
夏侯晉站起了身子,走到了燕兒跟前。燕兒有些懼怕他的樣子,往後退了一步,不安的側頭看著李瑜。
李瑜往夏侯晉跟前一站,擋在了他與燕兒的中間。
夏侯晉輕聲一嘆,對李瑜說:「劉鵬那裡不能去了。鄴名城主跟鄭家勾搭在了一起,不知道有什麼企圖。但是肯定的是,他們不能再呆在鄴名了。」
李瑜先是愣了愣,又換上了一副怒氣。「你什麼意思?章路跟著你走,燕兒他們隨著章路一起。你又說不能呆在鄴名,難道你還想把他們送到桓城,送到京城裡?」
他沉沉的眸子默然的態度,讓李瑜心裡一驚。「劉鵬真的跟鄭家勾搭上了?」
夏侯晉不回她的話,而是沉沉的看著她身後的燕兒。燕兒蒼白著一張臉,身子搖搖晃晃。
「他真的要反,他真的要反。」
李瑜將她扶穩,看著她這幅樣子,心裡突然就慌了神。「燕兒,你怎麼了?」
燕兒空洞的雙眼望著李瑜,腦袋越來越沉,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章路帶著兒子從山裡趕了回來,進門就狠狠挨了李瑜一記耳光。
「混帳!燕兒要是出了什麼事兒,我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李瑜用了大勁兒,章路的臉上都紅了一片。燕兒早已經醒來,瞧著自己丈夫挨了李瑜一巴掌,心疼,卻又不敢出聲。
章路愣愣看著面色蒼白的妻子,心疼的跑到跟前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又摸了摸額頭捏了捏掌心。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她有了身孕!」
李瑜的讓章路猶如當頭棒喝,隨後又欣喜若狂的抱著燕兒笑了起來。
李瑜見他這幅狂喜的模樣,跺腳恨到:「沒良心的男人!」
「讓他們單獨說說話。」
夏侯晉將她拉出了屋子,兩人站在院中,烈日高照,將他們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那場賭局,我贏了。」
李瑜勾起一笑,眼眸變得冰冷。「這麼想娶孫青曼?放心,我不會礙著你。」
夏侯晉一把拉住了轉身要走的李瑜,將她帶到自己的跟前,帶著幾分期盼。
「我贏了賭局,你就該遵守承諾,不進太守府。」
她甩開他的手,站在一邊笑了起來。「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跟你賭這個?立字據了么?你說不進太守府就不進太守府,太守府是你的?等你夏侯晉再坐上皇位,再跟我講這樣的話。」
雷凡覺得自己來的不是時候,可是山下的情形,已經等不了這兩人的爭吵了。
「主子,奚楚派人搜山。」
李瑜有些驚訝,他怎麼能找到這樣的地方!
夏侯晉眉梢一揚,看了一眼李瑜,對雷凡說:「去告訴章路,讓他收拾收拾,我們一起下山。」
雷凡領命進了屋子,夏侯晉一臉悠閑的往明月庵門的方向走。李瑜追上去將他攔了下來,不明白他心裡想的到底是什麼。
「你要帶章路跟燕兒下山?現在帶他們下山你不怕預見奚楚么?在桓城的時候他就已經懷疑你了,若是再遇上一回,只怕他一定會發現你的身份的。」
「你在關心我?」夏侯晉灼灼的看著她,嘴角威揚。
李瑜鬆開了緊緊拉著他的手,又繼續換回了冷漠的樣子。「我在乎的只有我自己。他如果看見我跟你在一起,他一定會起疑心。」
他眼裡的笑意更濃。「說到底,你還是在乎我。」
李瑜懶得再與他爭執,也怕再說下去,心底好不容易撿起來的堡壘又會被他給輕輕擊碎。
進了房裡,燕兒已經起來收拾著東西了。章路在跟雷凡低聲說著什麼,看起來面色很凝重。
瞧見夏侯晉也進來了,兩人才停止了交談。雷凡到了夏侯晉的身邊,附耳又說了幾句,夏侯晉意味深長的望了李瑜一眼,輕輕點了點頭。
李瑜覺得全身都不舒服,似乎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獨獨隱瞞了自己。
冷著臉的走到雷凡跟前,怒道:「跟你主子說我什麼話?怎麼,是想要把我交換出去,保全你的主子?」
雷凡面色一凝,低頭不再說話。李瑜覺得雷凡就是根木頭,實心的,卻又是死板木訥的。
燕兒將一套衣服塞進了李瑜的懷中,一路將她拉到了昨晚睡覺的廂房裡。
「聽說有人在搜尋娘娘的蹤跡,這下山的路就只有一條,咱們現在出去許就碰上了。這裡還有兩身姑子的衣服,我們先換上,夫君先帶著聖上進山裡藏一藏,雷凡下山去先擋一擋。」
燕兒一邊說著,一邊當著李瑜的面脫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換上那姑子的衣裳。
李瑜拉住她,搖頭指了指自己的臉。「不行,我這張臉......」
燕兒也顧不上許多,親自動手將她的衣裳給脫了下來。「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辦法。」
換上了姑子的衣服,燕兒又拿出一小盒東西來,扣出一塊,貼在了李瑜的面上。
那東西腥的厲害,李瑜聞著都有些噁心。揮手將那盒子給掃落,李瑜彎腰就吐了起來。
燕兒蹲下身子將那東西小心放好,用換下來的衣裳擦了擦手,看著李瑜現在的樣子,才終於舒了一口氣。
李瑜的五臟六腑都被吐顛倒了,眼裡都有了些淚花。聞著貼在臉上那東西的味道,忍著心口的難受問燕兒:「你懷著身孕,動這個東西真的沒事么?」
燕兒淡淡笑笑,微微搖頭。
奚楚連門都懶得敲,直接就撞開了明月庵的大門。燕兒將手中的掃帚抓在胸前,嚇得退後了好幾步。
李瑜微垂著腦袋,就怕奚楚會認出自己。聽著他的腳步聲一聲聲的靠近,李瑜那一顆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燕兒抓緊了手中的掃帚,強穩著心神,自如的站在奚楚面前。
「施主是來上香的么?」
奚楚掛著淡笑,靜靜的看著後面的姑子。「瑜兒,我們回家。」外宅春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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