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0章
過往歷歷在目,被忽視的地方瞬時放大,梅秀腦袋片刻空白,面色陰沉難看,將人抵在陽台角落,低吼:「她是小白,你他媽在幹什麼!」
窗外路燈照不到的死角,梅秀呼吸粗重,氣憤使她幾乎失去理智。白水與她自一個大院出來,打小未曾分離過,早已將她看作親人,不管誰,都不允許傷害她一分一毫。
陰暗處,看不清文雪兒的神情,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時,兩側的手在顫抖。隱藏,忍耐了這麼久,終於還是被發現了,就算梅秀下一秒揮拳過來,她也不懷疑。
可是她怎麼能在這時候退卻呢。
擋開梅秀的手臂,文雪兒調整好氣息,「如你所見。」
有什麼在梅秀腦袋裡炸開,舉手便要揮下去,讓文雪兒準確截住,手腕上的力道大的嚇人。
「不要管我,秀秀,就如我不去關涉你的事。」
「什麼意思?」
「呵呵……」文雪兒傾身在梅秀耳邊輕聲說了句話。
猶如一道雷擊中,梅秀懵了,耳邊不停回蕩那句話。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秀秀,相信我,最愛她的是我,誰都可能傷害她,唯有我,不會。」文雪兒軟下語氣,卻帶著無法撼動的堅決:「哪怕難受的要死,我也會繼續忍耐下去,直到她願意接受我。」
梅秀置若罔聞,渾噩的重複:「你是…許你繁華一世如雪?」
「是。」
「不是!」梅秀死死攥住她手臂,指甲仿若要陷進肉里:「不一樣,不一樣的,小白,小白她喜歡的是男人,她喜歡塗暉!」
似在回應梅秀的話,宿舍內,白水忽地大喊塗暉名字,喊著喊著就哭了起來。
安靜地落針可聞,唯有那無意識地傷心抽泣在縈繞。文雪兒臉色瞬間煞白,猶如被踩了尾巴的貓,豎起了一身防備的毛,甩開梅秀的手,撕扯著頭髮壓抑低吼。
文雪兒奔潰了,沒有人看見,淚水自她眼眶滑落,緩緩蹲下。
梅秀張了張嘴,安慰的話無論都說不出口,渾渾噩噩走進宿舍,經過高琳,坐於床上,爾後又到文雪兒枕下摸出一包煙,抖著手抽出一支放進嘴裡,四處找打火機。
高琳撿起掉地上的打火機遞過去,梅秀怔了下,抬頭,高琳拇指往下按,一撮帶著藍色的火焰竄起。
點燃煙,梅秀垂下眼瞼,沉默地抽著。
高琳回到自己床鋪,留給她一個安靜地空間,好好地消化一下今晚發生的事。
忙完學生會的事,楊海沅趕在熄燈前回到宿舍,一踏進門,就聞到嗆鼻的煙味,視線掃過還完整放在桌上的蛋糕,散落的零食以及倒在地板上的空酒瓶,她可不認為她們是在等自己回來。
楊海沅敏感地察覺到空氣中的壓抑,不對勁,絕對是發生了事,瞥了眼文雪兒床上抱著被子臉上淚痕未乾睡著了的白水,走過布滿煙霧的梅秀床鋪,心下明白了一些,卻不是自己能插手。
這一晚,誰都沒有睡好。梅秀一坐坐到半夜,半個身子發麻,爬下床以牙開蓋,一口氣咕嚕咕嚕地喝掉大半瓶青島,打出一個酒嗝,就著瓶嘴接著喝,一瓶又一瓶,不一會兒,就三瓶下肚了,腦袋暈漲,搖搖晃晃站起,倒進一個懷抱。
高琳吃力地穩住醉鬼,好不容易走到床邊,放下梅秀就要起身,豈料她突然伸手一拽,整個人倒了下去。
「呃,疼……」
「……」
高琳去掰摟著脖頸的手,梅秀不依,緊緊摟住。
「別動,重…重死了。」
「……」
手摸到腰側一掐,中途不舍又卸了力氣,醉鬼呵呵笑了,「癢,再摸,摸摸。」
「……睡你的。」
高琳微直起身子,梅秀忙收緊手,高琳跌了回去,無語片刻,揉了揉醉鬼的腦袋,「放鬆點,我哪都不去。」
也不知她是否聽懂了,圈住脖頸的手放鬆了一點,也就一點。
高琳高難度的放下床簾,在被摟著的情況下,把人往裡挪了挪,忙完這些,已經累得有些喘。
不管怎麼說,總算可以睡覺了。
六點一十五分,鈴聲大作,響徹整個校園。高琳睜開眼,第一次睡到起床鈴聲響起才醒。
下了床,與拖地的楊海沅對上目光。
「雪兒,下樓丟垃圾了。」
「嗯。」
高琳拿了洗漱用品走出陽台,楊海沅聳了聳肩,繼續拖自己的地。
直到集合哨聲響起,梅秀和白水都沒有醒來,也不見文雪兒身影,高琳關上門,與楊海沅一前一後走向操場。
待看不見她們身影,七樓下來一人,正是一大早就不見人影的文雪兒。長發凌亂,踩著拖鞋推開門走進宿舍,鏡子內,眼眶周圍紅紅的,一看便知是哭過了。
呼出一口氣,拿了衣服沖了個冷水澡。等眼周一圈紅色淡了下去,換了鞋子下樓去上早課。
聽著門關上發出的輕響,原本熟睡的梅秀睜開了雙眼。在高琳她們出門時,她就醒來,但此時的心情實在不適合去上課,乾脆裝睡等她們離開。剛坐起沒多久,門口傳來腳步聲,想也沒想的就躺了回去。
在能控制情緒前,還是避著文雪兒先,不然兩個爆脾氣撞在一起,指不定鬧出什麼事來。
文雪兒在梅秀床前站了許久,就在梅秀要忍不住時,走開了。
撓了撓腦袋,梅秀沮喪地摟著龍貓,接下來,她該怎麼辦?
梅秀一直想,想了很久很久,自己也不知過了多久,鬧鈴打斷了思緒,狐疑地拿起手機,記不得自己何時設了這個點的鬧鈴。
一條簡訊進來,發件人琳琳。
醒了,幫你請了上午的假,中午下來飯堂吃飯。
看著手機簡訊,梅秀不似往常那樣喜悅。
小雪兒知道了,是不是其他人很快也會知道?如果這段戀情曝光,一定會引起轟亂,同學,老師,家人,所有人都會知道她們是個同性戀,這是個絕對不容易的醜聞,帶來的傷害也是無法想象。
勸退,沒有學歷,找工作碰壁,受人議論,唾棄,在強大的心理素質也會被壓垮。越想,梅秀越心驚,只要一想到高琳以後可能會受到這樣的對待,就恐懼地想要尖叫。
平時上課,高琳手機都是關機,今天不但沒關,還時不時留意是否有動靜,心思鮮有的不在課堂上。
屏幕亮了,手指輕輕一滑,解了鎖。
發件人,秀秀,內容,我們分手吧。
「高琳,金剛寶座塔台上建的五個正方形密檐小塔代表什麼?」
「五方五佛。」
「正確,坐下吧,別再走神了。」
簡訊發出去了,自己反倒先心痛的快要呼吸不了。分了,以後就是普通同學關係,不能再牽她手,觸碰她,親吻她,摟著她入睡,單是想想……不行,不能再想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可是,琳會難過吧?以她外冷內烈的性格,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秀秀,嗯……頭好疼。」
白水醒了,頭痛欲裂,喉嚨乾渴如火灼,嘶啞的喚著梅秀。暫且擱下一頭亂麻,梅秀下床倒了杯水給白水,揉著她額頭減緩些疼痛。
「什麼時候了,她們呢?」
「上課去了,還要嗎?」
「不要了。」白水坐直身,看到桌上未曾動過的一袋零食,憶起昨晚醉酒的事,卻記不起醉酒後的事,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可惜道,「不小心喝多了,生日就這麼過去了。」
「你,昨晚的事記起多少?」
「嗯,買了零食上來,雪兒收拾,我喝酒,然後,就不記得了。」
「記不起就算了,先起床吧。」
梅秀鬆了口氣,起碼她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否則一定會接受不了,皆時,和文雪兒的友誼將產生裂痕,不是噁心閃躲,就是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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