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章 有驚無險
夜幕悄然降臨,大家趴在車底也有一段時間了,除了有風刮過耳畔,四周一點雜音都沒有。
張太醫用頭撞了撞旁邊的欽天監:「唉,老神棍,你不是能掐會算的嗎,給算算看咱們現在到底是出去,還是繼續待著。」
欽天監沒聲好氣道:「我要是會算,早就算到有這一劫了!還用等到現在?」
張太醫轉頭看著身邊的老皇帝:「老爺,臣這裡有一瓶藥丸,若我不幸遇難了,您先吃著,待回宮后再派人去我家找,我制了十幾盒子,夠您吃的了!」
皇帝咬著后槽牙小聲罵道:「都這個時候了,說什麼喪氣的話。」
周雅冬用力捶了下地面,臉上儘是懊悔:「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
皇帝隔著青龍,伸手摸了下周雅冬的後腦勺:「傻丫頭,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刺客太狂妄,居然敢在這裡埋伏,等回去以後定叫他們好看!」
「不對啊爹,這次好像不是沖著咱們來的!」五皇子厲凰一本正經道。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厲凰的身上,老皇帝微微眯了下眼睛:「你怎麼知道?」
厲凰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的經過,他衝上去后,對方的箭矢目標一直都是……厲凰將目光落在周雅冬的身上。
「好像是沖四嫂來的!」
「五少爺,可不能胡說啊,四夫人初來乍到,哪裡來的仇家。」欽天監連忙道。
因為有外人在,所以不好公布身份,欽天監說完,張太醫符合道:「說的對,四夫人又沒在京都待多久,怎會有人下此毒手呢!」
「那也說不準,萬一四嫂以前欠人錢呢!」九皇子厲飛離下意識道,他以前在賭坊就差點被人砍了,要不是京城的羽林衛及時趕到,他現在恐怕就剩下一隻手了。
所有人都回給他一個『你閉嘴』的眼神,厲飛離縮了縮脖子,灰溜溜的不說話了。
「青龍,剛才有沒有看見對方隱藏地點?」周雅冬輕聲問道。
青龍閉目沉思了一下,豁然張開眼睛:「東南方向十丈左右,人數應該不是很多,他們用的是連弩!所以看起來有很多人!」
連弩不就是可以連發的那種,周雅冬記得,那東西好像是諸葛亮發明的。
「這位兄弟,你怎麼知道是弓弩?」厲飛離下意識的問道。
「弓箭力道沒有這麼弱。」青龍從袖口掏出一支箭,遞到周雅冬面前:「這是剛才我收集到的,您看!」
周雅冬拿著小短箭左右端詳著:「好粗劣的手工啊!」
箭身都沒有打磨光滑,摸起來很粗糙。
厲凰道:「這箭必然是趕工而成的,身上連個印記都沒有!」
「這說明對方不想讓人知道他們的身份!所以才不敢在箭矢身上刻下符號。」厲飛離下意識道。
皇帝心想,這傢伙總算長點腦子了。
「用這麼劣質的弓弩對付我們,看來……對方一定很缺錢!」厲飛離又補充了一句。
皇帝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倒是張太醫覺得有這個可能,他遲疑了一下,小聲道:「會否是江湖小門派做的?」
周雅冬想起來了,當時離開凌國,凌國大王惱羞成怒,下達了懸賞令,聲稱誰能拿到她的人頭,就有十幾萬金珠可以拿。
青龍似乎也覺得厲飛離說的不錯,若是有名望的門派,又怎會做這等上不了檯面的事呢?
「可我們跟江湖根本沒關係啊!」厲飛離覺得萬分委屈。
魏玄機瞥了周雅冬一眼:「你怎麼看!」
「我能怎麼看?趴著看!」丫的,有朝一日姑奶奶翻身了,定會要凌國那群王八蛋好看。
一直等到天黑,對方都沒有動作,所有人都保持著同一個動作趴在馬車底下,厲凰身體強裝,肌肉也結實,被這麼擠著渾身都難受,不由得沖弟弟發火:「往旁邊去點,擠死了!」
厲飛離倒也聽話,趴在地上往後縮了縮,好騰出位置給五哥。
「等這麼久都沒動靜,對方會不會已經走了?」張太醫小聲道。
忽然,厲飛離身體顫抖了一下,他又擠了回來:「沒有走!」
「你怎麼知道?」
厲飛離咬著牙道:「我的腿剛剛中箭了!」
嘶……大家倒抽一口氣,皇帝跟厲凰都露出了著急的表情,但厲飛離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事,我頂得住!」
「現在該怎麼辦,走也走不掉,回去恐怕也不容易!」張太醫憂心忡忡道。
「只有一個辦法!」青龍道。
「說!」
青龍沒有回答,身子快速一彈,像箭一樣滑出車底,周雅冬大驚失色:「回來!」
「各位好漢聽著,聖壇青龍護法在此。」青龍高高舉起自己手上的青龍令牌,也不管對方是否能看得見:「爾等冒犯聖壇護法,念及爾等被妖人蠱惑,本護法暫且既往不咎,若你們不知悔改,繼續與本護法做對,他日必遭聖壇血洗!」
原本以為青龍會被射成一隻刺蝟,沒想到他說完之後,安然無恙的回來了。
重新擠進車底時,周雅冬驚呆了。
是誰說一定要做好保密措施,不能讓人知道他們是聖壇的人?可如今他自己在皇帝面前承認他是聖壇的青龍護法,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嗎?
「兄台真是青龍護法?」厲飛離感到不可置信,最讓他不解的是,就他這幅冷冰冰的樣子,是怎麼混到護法的位置上的。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樣的看著青龍,只見青龍面無表情的掏出令牌:「關鍵時候,這東西果然還是有用處的!」
「什麼意思?」厲凰滿身的戒備,雙眼緊緊盯著青龍的一舉一動。
「定做的,兩顆銅珠。」青龍瀟洒的將手裡的令牌扔給厲凰。
「假的?」厲飛離彷彿很失望的樣子。
聖壇雖然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叛逆之人,可因為太過神秘,都對聖壇有著一股一探究竟的好奇心。
皇帝表情微妙的看青龍一眼:「這位小兄弟果然高瞻遠矚!」
「我主家是走鏢的,路上常常遇到搶匪劫鏢,後來家父想了一個辦法,借用聖壇的名號嚇退歹徒,這一招屢試不爽!」青龍道。
這番話說出來,連周雅冬都快相信他就是個鏢師了。
「我似乎也聽說過類似的事!有些鏢局的確借用聖壇的名號嚇退土匪!」厲飛離混跡在賭坊茶樓里,這些小道消息他是最靈通的。
魏玄機無語的翻了個白眼,真是讓他開了眼界,聖壇護法說起瞎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看樣子是嚇住了吧!」周雅冬小聲道。
「再等等吧!」張太醫有些不放心,萬一這只是歹徒的障眼法怎麼辦。
「我出去看看!」厲凰首當其衝的爬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朝前靠近,沒一會兒,厲凰欣喜若狂的跑回來:「沒有人了,快出來吧!」
大家不約而同的鬆了口氣,一個個從馬車底端爬出來,皇帝這次也被嚇得不輕,臉色都白了,因遭遇一場箭矢襲擊,死了兩匹馬,大家不得不擠在一輛馬車裡。
皇帝、張太醫、欽天監坐在前端;周雅冬、青龍、魏玄機坐在馬車左側,厲飛離與厲凰則坐在右側。
一開始,大家誰都不說話,互相打量,互相揣摩。厲飛離因為小腿中了箭,拔箭的時候痛暈過去了,一時半會醒不過來,少了他這個話癆,氣氛更沉默了。
這時,皇帝開腔了,他看向魏玄機道:「你師傅呢?身子骨還好嗎?」
「他身子骨不錯,已經在外頭要三年的飯了。師傅這次特意交代,千萬要保護好老爺。」魏玄機回話道。
皇帝哼了一聲:「你師傅真是無聊的緊,幹什麼不好,非要要飯,京城官職多的是,寡人讓他挑都不要,真是……活該要飯。」
「老爺,老爺……」張太醫推搡了他一下,這個時候怎麼能暴露身份呢。
青龍面無表情的抬起頭,瞥了張太醫一眼,然後若無其事的低下頭。
皇帝不耐煩道:「還裝個什麼?這裡誰不知道寡人是皇帝?」
張太醫尷尬的看了看,似乎也是哦。
「你們也都別拘束了,路上不說話多難受啊。」皇帝和藹的招呼大家一起聊聊天,還叫厲凰把點心瓜子什麼的拿出來一起吃。
大約一炷香之後,大家的手掌心都開始托著一捧瓜子,津津有味的嗑著。
嗑瓜子自然是得有個話題,張太醫亮明身份后,開始說道:「想當年我還是太醫院的熬藥童的時候,蜀南那邊戰亂,軍醫人手不夠,就從太醫院挑選,於是乎我就被選中了。陛下,我記得那年出征您還是皇子吧!」
老皇帝用力點頭:「對對對,是寡人,寡人還記得是冬天!」
「沒錯,冬天。」欽天監點頭附和道。
「那個冷呦,一上戰場人都跟瘋了一樣,烏泱泱的衝過來,又烏泱泱的躺下去,我葯都來不及熬,最後被逼得沒法子,剪碎了草藥混著熱水給士兵們吞了下去。」說道自己的奮鬥史,張太醫眉飛色舞:「那一仗打下來,軍中半數人都得了傷寒,老臣記得陛下急得嘴上都氣泡了,連夜帶著人馬去鄉下買生薑。」
皇帝繼續嗑瓜子:「是是是,寡人騎馬去的,後來買的多了,馬匹都用來駝生薑了,寡人硬生生從郊外跑回軍營的,那時候年輕,夜行十里山路都不累,現在……呵呵呵,一里都走不動咯!」
「陛下,您現在也是老當益壯,五十五歲還生了十一皇子呢!」張太醫揶揄道。
皇上用手肘推了對方一下,嗤道:「不正經的老東西!」
話匣子打開,欽天監也坐不住了:「我祖上世世代代都是欽天監,所以我也就理所當然的成了欽天監。陛下,實不相瞞……其實臣最大的願望還是當將軍!」
皇帝一愣,上下掃了一眼欽天監,瘦的跟小雞子似的,竟有這樣宏偉的願望?
剩下的人也跟皇帝抱有同樣的疑惑,別說當將軍了,就算做個士兵,恐怕也未必符合。
「可惜天不遂人願,我還是當了欽天監,每天測測天氣,算算吉時……」說道這裡,欽天監一臉的懊悔:「若是當年我稍微反抗那麼下,說不定曹禺的位置就是我了!」
「回頭寡人給你問問,看曹禺願不願意收你這號!」皇帝忍笑說道。
「陛下可萬萬使不得。」欽天監急了,他剛才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曹禺那暴脾氣,要是知道他窺探將軍寶座,非一巴掌扇廢了他不可。
昏睡中的厲飛離醒了,見一伙人正在聊天,一時忍不住也加入進來。
「父皇,我的夢想是進都察院!」
「你快閉嘴吧!」皇帝立刻打斷他:「你要是進了都察院,小心言官參死你!」
欽天監略表同情,連忙安撫道:「離陽王,您還是在馬車裡好好待著吧,都察院不是什麼好地方!吃力不討好的,經常得罪人!」
厲飛離高聲道:「得罪人就得罪人唄,本王不怕呀!本王就喜歡當欽差,為民除害,瞧見老百姓受苦心裡就不痛快!」
皇帝剝了個核桃仁塞他嘴裡:「老九,你歇歇吧,都察院你就別想了,太僕寺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厲凰撲哧一聲笑起來,太僕寺是什麼地方?專門掌管車馬的官員,隸屬兵部。
厲飛離急了,捂著受傷的腿大叫道:「你們什麼意思?笑什麼笑?本王難道就只能養馬嗎?」
「九弟,你還別說,你養的馬真不錯,上回本王生辰,你送的那匹黑馬,嘖嘖,軍中賽馬,本王依仗著那匹馬奪了個頭籌。」厲凰笑道。
厲飛離哼了一聲:「那馬是我養了好些年了,什麼送不送的,分明是你奪走的!」
皇帝雖說不太看好厲飛離,但心裡卻是非常喜愛的,雖然他沒有其他王爺有一技之長,可他心眼實誠,說話也不帶拐彎。
他的身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像這樣的人了,尤其是在爭奪皇位上面,皇帝不禁欣慰起來,伸手摸了摸厲飛離的頭:「盡把心思放在斗蛐蛐上面,你要是能少斗點蛐蛐,說不定都察院就給你了!」
厲飛離想了想,肩膀一垂:「那父皇還是把太僕寺給兒臣吧!」
皇帝一怔,立即破口大罵:「要不是看在你母妃的面子上,寡人早廢了你了!」
「父皇消消氣,消消氣……來,吃個梨。」厲飛離笑嘻嘻的將梨子舉到跟前。
皇帝饒是生氣,也被氣樂了。
奔行了一夜,第二天清晨抵達了目的地。
已經改裝過的聖壇,現在煥然一新,果真變成了鏢局的樣子。門庭正中央豎著一塊高大的牌坊——順風鏢局。
左長老跟右長老穿的跟老︶鴇一樣,笑呵呵的站在門口迎接,為了逼真,還讓聖壇弟子弄了兩頭獅子來舞。
敲鑼打鼓鬧了一陣子,左長老率先站出來:「恭迎大小姐回家!」
皇帝放眼一看,都在心裡樂開了,周雅冬這個小妮子還真是煞費苦心吶,把聖壇弄成鏢局的樣子,可是,誰家的鏢局是在山峰上呢?雖然房子的顏色換了,可是那油漆還沒有干透。
厲凰也看出了不對勁,前來迎接的鏢師們一看就是高手,有的還是用劍的行家,試問這樣的一家鏢局怎會被人隨便劫鏢?
「老爺……」
「進去吧,客隨主便!」皇帝安撫道。
他既然敢來,就沒想過其他的,再說了,他這個兒媳婦若想對他不利,早就動手了不是?
將人全部安頓好,右長老前來複命,周雅冬已經累的雙腳無力,說話都有些沙啞了。
「休息一夜,明日想辦法帶老爺子去解毒!」周雅冬扶著額頭道。
右長老點點頭:「其實解毒很簡單,但問題是……」
「什麼?」
「教主,陰陽蠱每半年都會發作,老爺子是不是得常來咱們這兒啊?」右長老最擔心的還是這個,江湖與朝堂本就是涇渭分明的兩道線,誰也不干預誰,加上厲國與他們聖壇的關係也不太好,萬一皇帝心歹,將解藥石奪走,那他們聖壇真的就完蛋了。
周雅冬嘖了一聲:「你怎麼總有被迫害妄想症呢?」
「屬下只是擔心。」
「擔心什麼呀,待會把護法跟長老都叫來,我要開會!」
「是!」四皇爭寵之影后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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