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唔，看不出來，你廚藝還挺好的。」蘇玲玲大口大口地吃著香噴噴的番茄雞蛋炒飯，還不忘豎起大拇指給蘇念貞點個贊。

「主要是我家養的雞都是放養的土雞，吃草籽、麥粒，喝露珠、河水，下的蛋好。」蘇念貞這話說得確實不假，不管是外面還是【家】里，她養雞從來不喂飼料，只時不時撒把麥子。這樣養出來的雞，肉美味，下的蛋也好吃。

「嗯嗯，你家的雞蛋確實香，比我家的好吃多了。」蘇玲玲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才空出嘴問道：「你這一走，家裡的雞鴨還有大黃怎麼辦啊？」

「雞鴨我想賣了，至於大黃，給它找個好人家吧，跟著我也是受苦。」蘇念貞說得真真假假，雞鴨她確實準備賣了，至於大黃，是她在這世上僅剩的家人了，她自然是萬萬捨不得送人的。

「這樣啊，大黃是只好狗，可得給它找戶好人家。」蘇玲玲雖對兇悍的大黃有些懼怕，可心裡對這隻忠心護主的好狗，還是很喜歡的。可惜她家裡已經有狗了，爸媽肯定不會再多養一隻。而且大黃都這麼大了，早就認得主人了，半路的主人絕對是養不熟的。「雞鴨你打算咋賣？聽說大林跟隔壁村兒的定親了，過幾天走禮，他家說不定會要，我讓我媽幫你問問。」

「十塊錢一斤吧，比集上便宜一塊錢，我懶得拉過去，他家能要最好。」

「行，我回家讓我媽問問，你今兒把東西收拾好，咱們明兒一早搭車去縣城。」

「好，麻煩你了，這一罈子鹹鴨蛋你拿回家吃吧，我不方便帶著。」不能讓別人白白出力，這點兒人情世故蘇念貞還是懂的。

「嘿嘿，那就多謝了，你家的鹹鴨蛋最好吃啦！」蘇玲玲不跟她客氣，美滋滋地抱著罈子回家了。

不多會兒，大林和他爸媽就跟蘇玲玲一起過來了。一陣雞飛鴨跳之後，蘇念貞家肥肥的雞鴨都被人捆住腳倒掛著拎走了。一群活蹦亂跳的雞鴨賣了小一千塊錢，蘇念貞手裡有了錢，對即將到來的遠行倒是多了些底氣。

「大黃，從今以後，你就要在【家】常住了，對外面的世界有沒有什麼不舍啊？」等一切收拾妥當，送走了蘇玲玲一行人後，蘇念貞就帶著大黃回了【家】。

「汪汪汪……」回答蘇念貞的是大黃興奮的叫聲。也是，對於大黃而言，其實呆在哪裡都沒差的，只要有小主人陪著，它就擁有了全世界。況且【家】里有得吃有得玩，空氣也好得不得了，比外面有趣多了，它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捨不得？

「好好，知道你開心，不要舔了，好臭哦……」笑著躲開大黃親昵的舔舔，蘇念貞推開大黃毛茸茸的大頭，挎著籃子去小菜園摘菜。

【家】里一年四季溫暖如春，沒有酷熱和嚴寒，最是舒服不過。不僅人和小動物們喜歡，各種植物也適應良好。這十多年來蘇念貞和媽媽零零碎碎的開墾出不少田地，不僅種了基本的麥子、玉米、水稻、紅薯、土豆等常見的主食和各類家常蔬菜，還栽種了不少果樹。母女倆都是謹小慎微的性子，即使在最窮困的時候，也沒想過拿【家】里的東西賺錢。能夠擁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已是幸運之至，若是再不知足利用它牟利，那就真該遭報應了。

說來也神奇。或許是沒有四季的緣故，這【家】里的植物似乎也超脫了生死輪迴。果樹上的果子若不及時採摘，那些果子中的大多數就那麼掛在枝頭，彷彿停滯生長一般，除非鳥兒啄食或蘇念貞採摘。不過一棵果樹能結的果子是有定數的，到一定的數量，除非淘汰一些發育不良的，否則不會再結新果，彷彿冥冥之中有什麼在維持平衡一般，真是神奇得令人驚嘆。

因此，蘇念貞根本不需要冰箱，可以說【家】里的土地就是天然的冰箱，她想吃水果，去摘就是；想吃煮花生，去拔就是；想吃烤紅薯，去挖就是。方便極了。

當然，蘇念貞不是神，並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圍著她轉的。若是不在菜園周圍紮上結實的籬笆，長勢再好的菜也被那群小霸王一樣的雞鴨鵝羊給禍害了。傲嬌的鳥兒們也是惹不得的主兒，一個不開心，就去啄果子，還每個果子只吃那麼一口，完全是土豪加土匪做派，蘇念貞跟媽媽往常沒少撿地上鳥兒啄掉的果子吃。

好在有大黃這個貼心又威武的小管家婆在，以後大黃在【家】常駐，那些囂張的小動物們估計都得收斂收斂了。

第二天，蘇念貞一大早就起床了。吃了簡單的早餐后，背著款式老舊，質量卻沒話說的牛仔大旅行包，向蘇玲玲家走去。她帶的東西不算多，不過是幾件衣服、一張床單、一張毛毯加一兜子煮熟的鹹鴨蛋和幾個饅頭罷了。外面不比家裡，到處都是人，一個個都是人精，她可不想因為一時方便而不小心暴露了【家】的存在。

蘇念貞到的時候，蘇玲玲才吃完早餐，正被她媽嘮叨著叮囑。

「貞貞來啦？挺早啊，吃了早飯嗎？」蘇玲玲的母親跟村裡的大多數人一樣，對蘇念貞母女倆向來不大接近，但也不仇視。像她這樣傳統的婦女，對蘇媽媽未婚生女的行為，恐怕還是有些反感的。

「吃了，我怕晚了趕不上車，就早點兒起了。」

等蘇玲玲收拾好出門時，已經艷陽高照了。蘇念貞等了這麼久，心裡有點不高興，不過想著到底是家裡姑娘第一次獨自出遠門，若是媽媽意識清醒，恐怕也會這麼不厭其煩地一遍遍對自己叮囑的，蘇念貞心中不由懷念而悵然，心中的不快倒是消失無蹤了。

背著大包的倆人很快引起了村裡或遛彎兒、或蹲在橋頭侃大山的村民們的注意，紛紛扯著嗓子詢問。有蘇玲玲在，跟村裡人不熟的蘇念貞自然不用多說，安安靜靜地等著就行。

「哎呀，這是念貞吧？聽說這次中考考了全校第一呢，真厲害！要是你媽媽在，不知道多高興呢……」

「……」蘇念貞扯了下嘴角勉強做出笑的模樣，沒吭聲。

「這丫頭真是心硬，你生的雖然不光彩，可你媽到底把你拉扯這麼大，咋說走就走呢？萬一你媽跑回來了找不著人，可咋辦啊？」蘇敏敏的母親劉榮一副替蘇念貞母親擔憂的模樣，說出的話卻讓人止不住發冷。

「我媽怎樣不勞榮嬸兒操心，你還是想想怎麼讓敏敏姐順利上高中吧，我的錄取通知書是不會賣的。」蘇念貞瞥了眼在一旁眼露忌恨瞪著她的蘇敏敏，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反擊。有些人的腦迴路真是讓人無法理解，蘇敏敏沒考好，關自己什麼事？就因為自己沒把錄取通知書賣給她？她跟蘇敏敏無親無故的，憑什麼要將自己經過這麼多年努力得到的東西拱手相讓？

「哼，有什麼好得意的！我只是沒發揮好，要不然誰考全校第一還說不定呢！」蘇敏敏目露凶光，不屑地望著蘇念貞冷笑，「我家有的是錢，考得不好也照樣上一高！倒是某些人，考得再好也看有沒有錢讀！」

「哎呀，這年頭成績好的就是吃香，聽說連學雜費都不收，學校還發生活費呢；成績差的可慘了，差一分得交一千呢，有錢還不一定能進一高！天壤之別啊。」蘇玲玲裝模作樣地把蘇敏敏擠兌一頓，見老對頭氣得臉都青了，才志得意滿地拉著蘇念貞離開。

靜河村是比較偏遠的貧困縣，鄉里甚至沒有車站，蘇念貞和蘇玲玲只能攔了一輛四處漏風的小三輪兒，直接到公路邊去等車。兩人在大太陽底下曬了半個多小時，才終於等到一輛開往縣城的汽車。

「呼呼，熱死了，這車裡怎麼跟蒸籠似的，比外面還熱！味兒也難聞……」倆小姑娘半路攔車，車上早就沒座位了，只能站在人擠人的走道里。

「咱往車門口兒走走吧，太擠了。」蘇念貞也有些受不了，車裡不僅熱，還有難聞的味道。汗臭味兒，泡速食麵味兒，鹹菜味兒，甚至還有臭腳味兒，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令人隱隱作嘔。

才坐上車就遭這樣的罪，兩個滿懷憧憬的小姑娘不由心中失落，那滿滿的興奮勁兒很快就消失了大半。好在她倆都是實實在在的農家姑娘，都不是嬌生慣養的，這點兒苦還是受得了的，不至於一受打擊就打起退堂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