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分手
我整個人跟開了震動模式似的,將我連日來的委屈和怨恨悉數發泄在張慕越身上,眼淚如夏日驟然落下的雷雨一般,不知不覺還是不爭氣地淚流滿目。
我的視線被眼淚遮掩著,混混沌沌間迷離著感覺到張慕越雙手抱著我的身子,嘴唇一點一點細緻地吻著我面上腥鹹的眼淚,漸漸的,他的唇轉移到我的唇上,打開唇畔,探進牙齒之間,與我的舌尖纏繞著打轉。
我從一開始的拚命抗拒,到後來不得不屈服於他的大力之下,感受著他的唇舌攪動著我唇畔的同時,也攪動著我的心。
曾經波瀾不驚的心,卻因為這個猝不及防的吻,而變得小鹿亂撞。我本以為可以忘卻,只是在這個暴雨一般襲來的吻面前,我恍然發覺自己先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的偽裝與逃避。
不知過了多久,這個吻才漸漸停下,彼時的我已經渾身癱軟,任由張慕越的手攬著我的腰,讓我不再倒下。我本能地靠著他的肩膀粗粗喘氣,聽見他斷斷續續的聲音傳來。
張慕越說了很多,其中有一部分甚至聽得我一知半解,對於一些高層之間的暗箱操作更是聽得疑惑,大意倒是聽了個大概。
他說,他早前知曉韓磊有問題,因此這次沒派他一塊去上海談合同,而是叫了剛入職的我。只是沒想到,最後還是出了問題,韓伊人和韓磊攜手將商業機密泄露給了競爭公司。
之前他故意嚴詞辭退我,跟韓伊人親近,不過是為了引蛇出洞,他在公司潛伏了這麼久,想要抓住他的把柄,他不得不讓我暫時做了替死鬼。
我微微鎮定下來:「為什麼韓伊人會幫韓磊?」怎麼說我也和韓伊人相處過一段時間,知曉張慕越絕對是韓伊人眼中的一盤菜,韓伊人為什麼要選擇幫韓磊,而不是幫自己心心念念的張慕越呢?
「因為韓伊人是韓磊的妹妹。」
妹妹?
聽到張慕越這麼說,說實話我當下確實嚇了一大跳。除了兩人都姓韓之外,我實在找不出大腹便便、青年地中海的韓磊韓助理和身材窈窕、凹凸有致的韓伊人之間有什麼相似之處,他們居然是兄妹?這基因的突變能力還真是強大得死去活來。
「韓磊為什麼要這麼做呢?」我看的出韓磊的精明幹練,原本以為他對張慕越忠心耿耿,卻不想一切只是我的錯覺。
「呵,還不是為了坐我的位子。」張慕越輕描淡寫地說道,他說的一臉雲淡風輕,但只有真正經歷過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場,才會深刻理解一步步都是如履薄冰。
「那又如何?你之前並沒有告訴我。」
「韓磊老奸巨猾、做事乾淨利落,只有最快時間內辭退你,讓他相信我認定你才是泄露公司機密的人,他才會放鬆警惕,露出馬腳。」
為了除去韓磊和韓伊人這對公司的蛀蟲,張慕越賭上了我們之間的感情,說到底,不管是韓磊還是韓伊人,亦或是我,都不過是張慕越手上的棋子。
他的公司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在業界聲名鵲起,張慕越的商業手段和心計,又豈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張慕越。
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我與他之間越來越深的了解,我愈加深刻地發現他早已不是當初我認識的張慕越。
我眼中的他,人前雖然冷漠如斯,當他面對我的時候,他擁有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的笑容,和最溫暖的胸膛。
我曾經真的以為我們可以就此一直幸福地在一起,如今的美好悉數成為天真的幻影,我忽略了現實的殘酷,忽略了我一直看到的他,並不是完整的他,我愛上了他陽光的一面,卻在後來發現他的陰暗面,卻是超出了我承受之重。
他將我抱在懷裡,唇間抵著我的額頭,輕輕吻著我額前的劉海:「一切都結束了,你會恢復你之前的職位,想要什麼,只要你提,只要我有。」
「是啊,一切都結束了。」我悵然地說道,最後還是對張慕越說出了我內心真實的想法,聲音冰冷,「我們之間也結束了。」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為什麼?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我也讓你等我了,為什麼你還是不能原諒我?」
「我不知道你身處的環境,我也理解不了,我的心很小,以前裝了一個你之後,就再也裝不下別人了。」我淡淡說著,「但是有一天,你拋下了我,不管我怎麼挽留,你都不肯回頭。張慕越,儘管我喜歡你,但我的愛情也有尊嚴,不是你走了我還要想著你,不是你喜歡我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他的眼神忽的覆上一層墨色,聲音凝重:「你想辭職?你想離開我?」
我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心如止水,但等到張慕越這麼問我的時候,心上還是不可避免地掀起了一層漣漪,然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對。」
他的聲音沉沉,眼神死死看著我:「陸夏,我再問你一次。」
「我要辭職,我要分手!」不,應該說,早在半個月之前,我已經被迫辭職和被分手了。
我冷笑著看著張慕越,這個我最愛的男人,卻也傷我最深,我實在沒有勇氣面對他。我渴望的愛情,是像老爸對老媽那種十年如一日的相濡以沫,而不是張慕越的陰謀算計。我沒這個心思去辯駁他所說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只是簡簡單單的一段戀愛,為什麼要讓自己那麼累呢。
說完這一句后,我便轉身離開了張慕越的辦公室,轉身時我感覺到張慕越想來抓我的手,但最後還是被我輕巧躲過。
關門的那一刻,我看著他失落的眼眸,淡淡說了一句:「再見。」
當門閉合的最後一秒,我感覺到他周身環繞的失落與傷痛,眼眸之間似乎還隱隱閃爍著淚光。
我該慶幸嗎?
慶幸他對我最起碼不是一點感情都沒有,但為什麼,我的心還是會那麼痛,就像被生生撕裂開放在開著小火的鍋里煎一般,每一秒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之前旅遊助理的面試非常成功,為了讓自己不再沉浸於與張慕越的那段感情,我儘快上班,每天都將自己置身於忙碌的工作中,即使下了班之後也跟著主管一塊出去應酬。
忙碌的工作日復一日,轉眼間,我和張慕越分手已經過了一個月。在這一月間,先前與張慕越公司合作的上海公司被外資強勢收購,高管層全盤洗牌,連帶著金沙項目不了了之,張慕越的公司也不需要支付巨額的違約金,這些都是我從吹雪妞口中得知。而在這一個月間,我刻意避開了任何一處可能與張慕越相見的場所,這個城市這麼大,我真的……接連一個月都不曾見過他,天天置身於忙碌的工作之中,全身心投入工作的積極態度,很快讓我取得了主管的好感。
但這次上海公司高層的全部洗牌,讓我對連清的處境頗為擔心,我給他打了電話發了簡訊,但最後除了收到一條他發過來「安好勿念」的簡訊后,便杳無音信。
再次見到張慕越,是在一次出外的應酬間,我陪同主管與合作公司方的代表商在一家知名的餐廳一塊吃飯,希望能爭取到他們公司員工出外公費旅遊的項目。
中途上洗手間的時候我面色紅紅,臉上已有幾分微醺的醉意,剛在洗手間吐了一會兒,重新收拾好走出洗手間想返回包廂,就看見了站在走廊上的張慕越。
兩個人,狹路相逢。
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一個月,我上過班出過差回過家,卻真的一次都沒遇見他。他,也是出來應酬的嗎?他與先前並沒有多大的改變,似乎身形略微削瘦了一些,帶著幾分憔悴的面色。
這次的相遇完全在我們的意料之外,他驚訝地看著我,張了張嘴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但不等他張口,我便迅速面不改色地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遺忘是一把利刃,在別人的身上插上一刀,反過來,在自己的心上也插上一刀。
我回到包廂的腳步有些慌不擇路,賠笑應酬完下半場,整個人早已被灌得昏昏沉沉,主管是位年約三十的大姐姐,精明幹練,對我非常照顧,見我身體不適便讓我趕緊回家休息。
我攔了輛出租回家,坐電梯上樓的時候開始在包里掏鑰匙,吹雪妞這些天出去出差,家裡就剩我一個人。
我在酒醉之間迷迷糊糊從包里掏出了鑰匙,電梯「叮」地一聲開門,我拿著手上的鑰匙朝家裡走去。
我的酒量本就不好,今晚被灌得慘了,整個人喝的暈乎乎的,走路歪歪扭扭的,眼看就要撞到欄杆倒地,歪斜的身子卻忽的被一個溫熱的身子一把摟住,猝不及防跌進了一個暖暖的懷抱。
好熟悉的感覺。
他是誰?
我強撐開醉眼抬眸,恰好撞上張慕越一雙清明的眸子,正灼灼地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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