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西維不知道塞西利亞是如何不引人懷疑的離開了西南軍區,又是如何回到了中央軍區,接近了木嘉。她其實也並不關心他的方法和手段,只要他真的能夠有效的幫她解決掉麻煩就可以了。
很快,幾天之後,西南戰場上的中央軍區指揮部便停止了對轟投彈,然後,掛出了白色的投降旗幟。
與此同時,中央軍區全方位停火,基本上徹底的放下了武器。
而隨著木嘉的死訊大範圍的流傳出來,即使對方已經投降,貝茲利也在第一時間干翻了東北軍區的中央軍區佔據點,然後朝著西維發來了通訊申請——「是誰幹掉木嘉的?!」
瘋子司令少見的表現出了怒不可遏的姿態,「那是我預定了的獵物!那是我要送給你的禮物!」
西維才不關心這個呢,只要能解決敵人,她並不管究竟是誰幹掉了對方,對於這種「禮物」的說法,她只是笑了笑,權當心領了,「不必在意這種事情啊,貝茲利。」
但她這種並不在意的態度,讓東北軍司令貝茲利的怒火,從對那個搶走了木嘉姓名的神秘人,遷怒到了西維身上,他望著她的灰色瞳孔中燃燒起熊熊怒火,戾氣十足:「你等著!我現在就過去找你。」
西維敏銳的從中聽出了狂暴的意味,她連忙申明道:「等一下,貝茲利!我現在可沒有心情接待你——打架的話我現在可不會奉陪的!」
「誰說我找你就沒有打架以外的事情?」然而聽她這樣說完,貝茲利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直接切斷了視頻,只留下西維一個人,根本不相信他說的話——之前誰說過不打架才不會找她的?不打架的貝茲利那還是貝茲利嗎?
不過,大概是她對他太過寬容了?在她面前一直作為戰敗者的貝茲利在面對她的時候,態度已經越來越不馴順了。
就像是被豢養的老虎,一開始收斂了桀驁,但在發現主人的約束極弱的時候,開始忍不住的慢慢試探她的底線,一點一點的恢復了野性。
但西維想了想,並沒什麼興趣讓他再變成那副她疑問自己是不是性冷淡,他就能直接脫衣服的順從過頭的狀態。
……反正貝茲利那種覺得失敗者可以任勝利者為所欲為的思想,本來就有點奇怪,改正也沒什麼不好。
隨意吧。
於是和貝茲利的通訊結束后,西維長長的嘆了口氣,向後一倒,直接躺在了柔軟的沙發上。
她的房間此刻只有她一個人在,因此,不管外界的局勢多麼風起雲湧,此刻西維的身邊卻安靜寧和的驚人。
她定定的注視著天花板,什麼都沒有去想,卻又好像把什麼都想了一遍。
說來或許有些奇怪,在對戰的時候,木嘉是麻煩,是敵人,是需要消滅的對象,對方所做的那些事情,除了突然外星人入侵需要他們統一戰線共辱外敵外,實在沒有任何議和的可能性。
但是,當他真的死去后,西維卻也不介意,以曾經的朋友的身份緬懷一下他。
木嘉,真的已經死了?
作為軍人,她早就不會輕易的因為死亡而動搖,所以此刻,她也只是想要嘆息。
事情究竟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
從什麼時候開始——木嘉不再把她當做朋友的?
是她做錯了什麼,還是他的過錯?
在一件事情結束之後,西維習慣性的反思了一下整件事情的經過,用以自省,自從決裂后,她就很少想起和木嘉的過去,不,或者說,在這之前,在她常常長時間的在外執行任務的時候,她就已經很少想起木嘉了。
因為那個時候,木嘉的存在和支持,還有他的信任,對她來說,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其實現在回頭想想,他們曾經在一起的時光,都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了,唯二在腦海中還算是清晰著的畫面,也不過是初次見面時,那個身量高挑卻纖瘦的男人,站在梧桐樹下,仰著頭透過樹葉枝椏看著天空,眼神茫茫的樣子。
那時候的木嘉看起來可憐極了,他穿著貼身定製的名貴衣物,卻反而更加顯得他的外強中乾。
他的皮膚要比一般的Alpha白皙許多,穿著米色的風衣,神色疲倦中帶著一絲落魄,比起Alpha來說,更像是一個Beta。
後來他不自量力的試圖逃走不成,想把還是學生的西維揍趴下結果反被揍趴下的時候,那一瞬間臉上所流露出的錯愕和不可置信,顯得非常好笑。
所以西維覺得,他像個軟弱的好人。
而另一個場景,她即將離開中央軍區,前往其他地方執行任務的冬天。
他們兩個在街道上漫無目的的散步,什麼也沒說,因為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所有的一切,都只有做到了才有意義。但即使是一直沉默著並肩走著,西維也感覺到沒有任何尷尬。
那時候她沉浸在那種舒適的默契之中,以為找到了未來的道路。
她做他的長矛利劍,而他全心全意的信任和支持著她的後方。
然後那天當她準備離開時,木嘉站在燈光下,一如既往溫和的看著她問道,「西維你,很喜歡照顧弱小的人,是因為這樣,才選擇了我嗎?」
那個時候,她以為他只是單純在詢問她,而不假思索的笑了起來,「沒有啊,是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那個時候……明明一切都還是正常的。
為什麼後來,就變成那樣了呢?
不……現在想想,木嘉那時候問她這個問題的時候,眼神就已經深沉的讓她看不明白了。
就在西維安靜的將視線託付在天花板上的某個地方,回憶過去的時候,她的房門被輕輕的敲響了三下。
木南的聲音在門外低沉卻輕柔的響了起來,「西維?你現在方便嗎?」
西維不想動彈,她便躺在沙發上回答道,「什麼事?」
聽到她的回答,門咔噠一聲被打開了,木南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身影回答道,「……是關於木嘉的後事。我覺得我應該來問問你要怎麼辦。」
西維沒有做聲,但她的睫毛卻微微一顫。
木南邁步走了進來,他隨手關上了房門,坐在了西維身邊。他將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轉頭望著依然盯著天花板的西維的面容,輕輕道:「你想談談嗎?」
對於允許她做個甩手掌柜,在忙的要死的戰後時期還能悠閑的躺在沙發上發獃的木南,西維還是十分尊敬的。聽他這麼說,她便也只好低低的嘆了口氣,懶散的坐了起來,靠在了沙發上看向了他,「談什麼?」
「作為你曾經的心理治療師,」木南看著她,頓了頓,「……什麼都可以。」
提起這個,西維就忍不住笑了起來,「治療師,我沒有記錯的話,你的本職是刑組的拷問師的吧?你確定一個拷問師能勝任聽人發牢騷的事情嗎?」
不等木南回答,西維就坐直了身子,笑著說道,「我真的沒事。木嘉的死對我真的沒有什麼太大影響,所以說……」她臉上的笑意微收,流露出了幾分無奈,「……你就不要總是覺得木嘉是我曾經所愛好不好?」
雖然她的確在木南為她做心理輔導的時候,出於惡作劇的心理說過她喜歡過男性Alpha,而仔細想想,除了木嘉以外,好像也沒有別的可能性更高的存在了。
可是木南卻並沒有接著這個話題說下去,他盯著西維望了一會兒后,說道:「你知道嗎,有一個說法,是說Alpha都是一群野獸,而Omega則是韁繩。終有一天,每個野獸都會遇到一個能將自己馴服的韁繩,從而變成被圈養的動物。」
西維不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因此只是含糊的「嗯?」了一聲。
「……在一個狼群中,每匹狼的性格都不一樣,有兇惡的,也有溫柔的,但是每個狼群,族群特點是不會改變的——在頭狼衰弱的時候,年輕力壯的新的最強的狼總會挑戰舊王上位。」
西維更加不明白了,「唔……?」
木南看著她這幅模樣,微微嘆了口氣,「你見過狼群中最強大的狼,自己不去挑戰頭狼,卻拱衛著一隻弱小的狼王的情景嗎?」
西維皺起了眉頭,似乎終於隱隱明白了他似乎別有所指。
「西維……你是Alpha,你有著野獸的基因,可是卻選擇了另一個Alpha作為你的韁繩,心甘情願的為他而戰,成為被他豢養的寵物?」
「——我可不是因為這種原因!」西維終於明白了他想說的話,而驚訝的反駁道,「木嘉是我的朋友。」
但木南打斷了她,他的雙眼緊緊的逼視著西維:「就如同狼群一樣,每個Alpha也有著不同的性格,但是——Alpha對Alpha,從來都只臣服於力量。」
西維被他這樣篤定的態度激起了逆反的心態,她不認為只有自己一個特例,她是穿越而來的或許有所不同,但木南,不也——「那麼你對我,也是臣服於我的力量嗎?」
似乎沒想到她居然會這樣反問,木南愣了一下,然後低低的嘆了口氣,「……如果你把我對你的感情,類比你對木嘉的,那麼……不就證明我是對的嗎?」
西維:「……」
她抿緊了嘴唇,不悅的看著他,「那麼,你到底想要證明什麼?」
「——Alpha是野獸,終有一天,每個野獸都會遇到一個能將自己馴服的韁繩,從而變成被圈養的動物。」木南卻又提起了這句話,「……但是事實上,從沒有人硬性規定過,Alpha的韁繩一定是Omega,對吧?」
西維:「……」
她覺得木南這句話說的沒錯,可是如果同意的話,不知道為何就有種承認自己喜歡木嘉的奇怪感覺。
就在她糾結的時候,木南繼續說了下去,「你曾經對我說過,喜歡就是在被信息素引誘之前,或者拋開信息素——你也想要和她在一起。」
「你曾經說過,喜歡這種事情,不會被限制。」
「——在我遇見那個Alpha之前,我一直都以為自己喜歡的是Omega。」
看著西維蹙著眉頭沉默不語的樣子,木南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文件,站了起來,他理直氣壯的說道:「——其實我來這裡,就是想告訴你,你自己一個人呆著可能在回憶木嘉的行為,讓我很不高興。」
西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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