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114章 中毒
慶王府已連著來了三波太醫,原本是喜慶日子,卻不想出這番意外,屋子裡紀太醫說著和前頭兩位太醫差不多的話語,無非是王爺中毒,毒性極強,好在發作的早,加上王爺素來習武,堪堪保住性命。
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慶王,蘇靖荷滿臉憂慮,一直守在榻前不離半步,屋子裡跪了一地,尤其已經嚇懵了的董明珠,癱軟著跪在一旁,等下人送來湯藥,蘇靖荷親給慶王喂下,怕下人驚擾,才將屋裡人打發:「今日伺候的,都去外院領頓板子。」
王爺中毒,只得一頓板子已經是寬容,眾人磕了頭趕緊退下,連蘭英這般王妃跟前的大丫頭也不能倖免。
一旁綠蘿提醒著:「王妃,董姬怎麼發落?」
被點名的董明珠霎時反應過來,三魂早嚇走了七魄,跪地匆匆往前挪了幾步,匍匐在離蘇靖荷不遠處便被綠蘿攔下,只得揪著綠蘿衣裙哀求:「王妃明鑒,妾身是冤枉的,妾身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毒害王爺啊。」
「湯盅是董姬送來的,紀太醫的話或是需要奴婢們再重複一遍?」綠蘿看著腳下董姬,淡淡說著。
桌上湯盅還在,三位太醫都瞧過,湯盅里的毒與慶王所中之毒正好吻合,如今便是百口莫辯,卻仍舊要掙扎一番:「湯盅是妾身送來的,可妾身是辰時送到宛荷院,巳時王爺中毒,中間一個時辰,若有人要做手腳污衊妾身,妾身如何躲過。」
「好你個董姬,竟敢強辯。」如嬤嬤上前一步,往董明珠身上便是一腳。
如嬤嬤是宮裡老嬤嬤,一直伺候著慶王,在府里地位與旁人不同,連王爺待她都禮讓三分,可如今這一腳卻是讓董明珠不服氣,囔著:「妾身是陛下賜予王爺的,嬤嬤什麼身份,竟敢如此待我!」
如嬤嬤亦是跪地給蘇靖荷磕頭,道:「董姬謀害王爺,打死亦不為過,竟還敢已主子自稱!這般蛇蠍心腸,好在王爺只淺喝一口,否則哪還有命!如今物證皆在,再不容辯駁,求王妃做主,懲處此等毒婦。」
「妾身是王爺姬妾,王妃不能擅自處置,還是王妃想要趁著王爺中毒,誣了妾身?」
蘇靖荷冷笑:「好個伶牙俐齒,莫說你不過是個姬妾,便是有份位的妃,如此大逆不道,本王妃要處置也無不可。」
聲音刻意拉長,讓董明珠臉色微變,正要抗爭,卻聽蘇靖荷繼續道:「不過董姬的言語也不無道理,既是陛下賞賜,與普通姬妾不同。」
這麼一說,屋子裡反都面面相覷,毒害王爺是大罪,尤其這盅湯是送來給王妃補身的,論理該是王妃毒發,王爺不過替王妃擋了災,而王妃卻這般善欺,忌憚小小姬妾?
蘇靖荷緩緩站起身,在董明珠面前站定,低頭俯視著,眼神透著冰涼,叫人不寒而慄:「既是陛下賞賜的人,便交由陛下定奪,來人,帶著王爺令牌入宮,將事情原委稟報與陛下。」
事情若鬧到陛下面前,自是難有活路,董明珠想不到蘇靖荷竟敢這般,已是嚇得沒有主意,她身邊一直跪著的貼身丫頭卻是個精明的,當即磕頭:「王妃饒命,董姬是冤枉的,王妃若覺著董姬礙眼,無需如此大費周章,董姬哪裡能和王妃爭鬥,日後董姬冷居西院再不出來便是。」
此話竟是將事情往蘇靖荷身上去,再聯想之前董明珠那句,一個時辰的時間,倒也確實能做手腳,可王爺王妃夫妻情深,竟會為了除去個姬妾下此狠手?雖不敢看王妃,心中卻有了嘀咕,若是如此,才真是蛇蠍心腸。
「董姬若覺著冤枉,去了衙門,或是御前,也可以伸冤,我不會私下用刑,也不會故意阻你伸冤,這毒\葯從何而來,自會查得水落石出。」
如此磊落,倒叫大家愧於剛才的小人之心,看向董姬愈加不屑,下毒害人後還想污衊,實在可恨。
四周皆是不善的眼光,董姬瑟縮一下,蘇靖荷卻是低聲在她耳畔用僅兩人聽見的聲音說著:「不過,或許沒人想聽你說話。」
董姬嚇得不行,終是帶著哭腔說著:「求王妃饒妾身一命,來世做牛做馬報答王妃。」
「饒恕?王爺中毒,召了太醫院令,這事鬧得風風雨雨,請問如何饒恕。」說罷看著言聲:「還不快安排人進宮去。」
「是,」言聲應了一聲,又想起一事,為難道:「如今宮門已閉,怕是……」
「你只管拿王爺令牌入宮去,王爺中毒,此等大事豈能私下隱瞞不報,便是禁軍也不敢阻撓的,若遇見有人為難,你只管不理就好。」
言聲應了句,又道:「此事是否先稟告麗妃娘娘,再做定奪。」
「麗妃那裡自然要傳話,你記得兩頭都安排人去,不過得先往陛下寢宮回話,無論是君臣之禮還是父子之情,都不能先越過了陛下。」
事情沒有迴旋,董明珠嚇得癱軟在地,還是被嬤嬤們拖了出去,蘇蓉進屋便是看見這麼一幕,見姐姐神色疲累,不禁擔心著:「三哥大婚不見姐姐,大伯擔心讓我過來瞧瞧,才聽說王爺出事?」
蘇靖荷看了眼床榻的周辰景,蘇靖荷放下帷幔,才是與蘇蓉坐到外屋,細說了原委,蘇蓉也是聰明,只道:「姐姐可是有什麼吩咐。「
蘇靖荷點頭:「替我給父親傳一句話。」在蘇蓉耳邊輕聲交代了句,而後又囑咐了一事,不等蘇蓉應下,便道:「這件事情雖難,可...姐姐只能指著你了。」
「三姐放心。」蘇蓉滿口應答下,蘇靖荷才是讓人送了他回了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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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外的,消息並沒有及時送達天聽,即便手持慶王令牌,慶王府的人卻還是被禁軍攔下,不過後宮裡還是掀起一陣風波,也不知在禁軍的嚴加看管下,麗妃是從何得知的消息,鬧到陛下寢殿外,卻被貴妃娘娘攔下。
第二日,安國公跪在宣政外,一紙狀告禁軍副將董林及成王,引得朝野議論,偏偏因病深居宣政殿的陛下一無所知,事情再次被壓下,趁著慶王不在朝,成王更是剪除慶王勢力,尤其慶王服用湯藥數日不見清醒,更讓朝臣心思浮動,若是此番慶王撐不過,這朝野再無人能與慶王相抗。
直至三日後,陛下突然走出宣政殿,召見安國公與靖國公,始知慶王中毒,當即龍顏大怒,成王知事情愈大,帶了董林御前請罪,董林暫被禁府中,成王亦被苛責一番。
陛下派了御前伺候的兩位老太醫入慶王府為慶王診脈,在鬼門關上轉了一遭,慶王終是清醒,下午便拖著病弱的身子入宮面聖。
見了兒子如此病容,陛下也是不忍:「既是剛醒,休養幾日再進宮不遲。」
「怕陛下擔心兒臣。」慶王跪地,稟著。
讓身邊高公公趕緊去扶慶王,道:「你差人進宮傳個話,朕放心了便好,哪裡要自己跑一趟,尤其身子這般弱。」
慶王卻不肯起身,只道:「怕下人的話傳不到父皇耳中,不能安心。」
陛下微微蹙眉,想起前些日子,趁著他病重,成王竟能在宮中隻手遮天,更是氣惱,連連咳了幾聲:「知你委屈,先起來再說。」
「兒臣此次進宮,卻還有事求父皇。」
陛下看著兒子,更是心疼:「直說吧。」
「兒臣府上董姬是陛下賞賜,當時兒臣不敢拂了陳貴妃美意,卻不想董姬竟下毒害王妃,如今是兒臣為王妃抵禍,否則便是一屍兩命,王妃腹中是天家血脈,陛下皇孫,此等大逆不道之舉,求父皇做主。」
事情原委陛下早聽安國公說過,董姬是他親賜,如今此番才更是氣惱,尤其慶王有意無意點了陳貴妃,更是不得不讓陛下多心:「如此蛇蠍女子,自是不能留。」
「怕不止董姬,我王府里素來不會有這些害人毒\葯,董姬足不出戶,哪裡尋得到,王妃雖不敢擅動董姬,卻審問過董姬身邊丫頭,才知害人毒\葯是董家送來。」
「董家?」
「董家縱女行兇,卻不知是想害王妃,還是,兒臣......」
陛下沉默不語,旁人也不敢多嘴,畢竟當時陛下賜下董姬也是因著陳貴妃的言語。高公公卻是看了眼慶王,他在宮裡多年,只知忠心侍主,奪嫡之事素來不會參與,可今日看了,成王與慶王,卻是後者要厲害得多!
「兒臣不如其他兄長福氣,卻也恪守禮法,一直視陳貴妃猶如親母,可或許,是兒臣有做得不對才不得貴妃歡喜,這些年好在父皇心疼兒臣,兒臣時時感念父皇之情。」說完,伏地磕了幾個頭。
看著慶王,不禁想著他早年喪母,陳貴妃又是個刻薄性子,確也委屈了這個孩子,遂嘆息一聲,道:「你先回去好生養著,這事,朕心中有數,必不會委屈了你。」
慶王出宮,第二日陛下頒旨,董姬謀害慶王,賜三尺白綾,董林教女無方,更縱女行兇,奪其官銜貶為庶民。
這不過是一道明旨,事情卻絕不會這般輕易結束,陸陸續續宮中總有消息傳來,宣政殿伺候的宮人大多因各種原由攆了走,由高公公親選了其他人換上,禁軍除去董林的副將職位,更有一連六位將領被換,不管接手是誰,總之,不會是成王的人。
經過此事已讓陛下警覺,連親王中毒不醒這般大事,消息都不能送入他耳中,還得靠著蘇美人輾轉傳話,這樣不受掌控的宮城豈能讓他放心,陛下絕不會允許守衛皇城的禁軍只聽命於成王,這件事上,成王犯了大忌。可陛下終究沒有動成王,或許,帝王遲暮,也有些優柔重情......
一次中毒事件,讓原本成王與謝玉對禁軍的大清洗白費,或者說,如今謝玉對禁軍的掌控,卻還不如清洗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