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嚏！」

全記者部的人都看向了唐小雨，她拿著紙巾捂住鼻子，充滿歉意地看著大家：「對不起，打攪大家了。」

杭娜幽幽地遞來紙杯，唐小雨鼻息間瞬間充斥著感冒沖劑的味道。

「必須要喝嗎？」她有點為難。

杭娜：「你已經打了一上午噴嚏了，馬上要中午了，颱風走了，所以你怕大家寂寞，來點特別的樂趣？」

「……」還真是讓人喜歡不起來的樂趣。

唐小雨果斷接過來，捏著鼻子喝下去。

杭娜忽然說：「對了，昨天我注意到，你多了一個粉絲。」

想起自己那不到三位數的粉絲，唐小雨瞬間一僵。

杭娜接著說：「我點開一看，哇，顏主播……」

唐小雨嘴裡的感冒沖劑差點噴出去。

昨夜收到顏謹的私信，她並沒回復，因為丟臉到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杭娜湊過來不苟言笑道：「小丫頭，老實交代，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唐小雨忙道：「沒有勾搭沒有勾搭，可能顏主播昨天看了新聞，看見我出糗覺得有意思，所以……」

杭娜：「呵呵。」

吳姐：「呵呵。」

唐小雨：「今天有什麼新聞都交給我，我出去跟，不怕熱！」

颱風剛走，按理說該挺涼快的，不過才半天的功夫，外面的氣溫就飆升到三十幾度，沒人願意這樣的天氣出去跑新聞，一上午了還意意思思的沒什麼動作。

此話一出，坐在李記辦公室門口的溫子濯看了過來。

他推了推眼鏡，上下打量了一下她，說：「再鬧一出笑話？」

吳姐朝溫子濯使了個眼色，這位是李記的得意門生，近幾年的大新聞全是他跑來的，對於唐小雨這種沒什麼成績還老是出狀況的業界新人，他是半點都看不上。

「怎麼，做得出來還不讓人說？」溫子濯皺眉，嚴肅斯文的樣子很不近人情。

唐小雨站起來鞠了個躬：「對不起前輩，我一定想辦法彌補這個錯誤。」

溫子濯笑得傷人自尊：「你能怎麼彌補？」

唐小雨：「我現在就出去。」

「去哪？」

「隨便轉轉。」

其實，老記者都有自己的新聞來源，坐在辦公室都有新聞找上門，但唐小雨他們這種新人，剛進入圈子哪有人脈，就得靠著自己去跑，她說完話就拿著東西出門了。

杭娜瞪了一眼溫子濯：「溫大記者多厲害啊，坐在辦公室都能有大新聞，不像我們這些年輕小女孩，出去風吹日晒的，既跑不到什麼好新聞，回來也不落好。」

溫子濯噎了一下，看看門口，終究是沒什麼動作。

唐小雨背著器材準備離開，路過主持人辦公室時發現辦公室的門開著，她下意識瞥了一眼裡面，本來是特別普通的一件事，可當她與顏謹對視上，一切都不普通了。

那一瞬間，她好像又像昨晚那樣鑽進了小黑屋裡，她出不去，外面的人也進不來，只有一雙眼睛在黑漆漆里注視著她，那雙眼睛，來自……顏謹。

說不出來的感覺。

沒見過他本人的時候，只覺得他很優秀，見了他本人，又因為他花名在外而望而卻步。

無法避免地與他接觸時，會心跳又抗拒，他遠離她時，又會失落和無措。

但是，當他主動靠近，她卻又更加緊張，甚至有點焦慮。

人心真是奇怪的東西。

唐小雨的第一反應是馬上收回視線快步離開，跟躲瘟神一樣。

其實最正常的反應該是點個頭笑笑再離開。

現在這種情形，反而讓人家覺得她心裡有鬼。

身後傳來腳步聲，緊接著就是顏謹字正腔圓的普通話，非常磁性。

「小雨。」

唐小雨停住腳步。

「出去？」他遠遠地說著，語調異常溫柔，不回頭都可以想象出他的表情。

唐小雨深吸一口氣，轉回頭若無其事道：「嗯，出去，顏主播有事嗎？」

顏謹目不轉睛地凝望著她，一身黑色西裝，肌膚被襯得雪白無暇，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就覺得他長得……特別好吃。他的一舉一動都是強大的誘惑，整條走廊好像都充斥著他獨特的男性荷爾蒙。

唐小雨有點窒息。

「為什麼不回我私信？」

居然這麼直白地問出來了？

唐小雨驚訝了一下，裝傻道：「啊？您給我發私信了？對不起顏主播，我昨晚沒上。」

顏謹靠到辦公室門口，雙臂環胸，波光瀲灧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注視著她。

過了幾秒鐘，他才淺淡說道：「哦，沒事，你去忙吧。」

唐小雨點點頭，落荒而逃。

看著她的背影，顏謹回想起昨晚發私信時她頭像邊呈現綠色的燈，分明就是在線的。

他挑起嘴角，笑里三分寒氣，轉身時那肩膀那身段，只能用倆字兒來形容——尤物。

他回了辦公室，舒曼瞧見笑著說：「顏主播眼力真好，我都沒瞧見唐記者從這過去。」

顏謹坐到位置上溫聲說道：「你只是沒注意，你的眼睛又大又漂亮，眼力肯定比我好。」

舒曼輕笑一聲，有點臉紅，其他男主持人瞥了他一眼，默默無語。

派出所門口。

颱風剛過，落葉一地。

唐小雨蹲在這，脖子上掛這記者證，如果不是人漂亮可愛，衣著光鮮，別人還以為這來了個要飯的。

「要不進去問問？」她琢磨了一下，自我否決，「不行，台里跟派出所這邊聯繫的是劉記者，她是溫記者的人，我要是從民警那劫走新聞，溫記者又該不高興了，不過……」她摸摸下巴，「還沒進派出所就不算是他的了吧？」

唐小雨笑彎了眼，那副賊兮兮的樣子正好被來上班的周寒看見，他眯著眼走過來，唐小雨眼前便出現了一雙板板正正的黑色皮鞋。

她慢慢抬起頭，先是深藍色的褲子，然後是一絲不苟的皮帶，接著是淡藍色的襯衫，以及，襯衫上的警徽和警號。

「幹什麼的？」周寒威嚴地盯著她。

唐小雨立刻站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先打了個噴嚏。

周寒閉上眼，抹掉臉上的口水，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唐小雨：「……警官，對不住，我不是壞人tat」

周寒銳利地睨著她胸前的記者證，可那目光停留的讓人想入非非。因為唐小雨蹲著時沒有注意，把記者證的帶子卡在了寬鬆的雪紡衫領子里，這樣被人盯著看，就有點……

唐小雨趕忙把帶子弄出來，撫平領口。

周寒挑挑眉，彈了彈煙灰，道：「記者？」

唐小雨點頭。

「江城衛視的？」

繼續點頭。

「為什麼不進去？」

唐小雨：「剛到，正打算進去，不過…哎呀，忽然肚子不太舒服，我先去找個廁所。」

她越過他溜走，周寒望向她的背影，纖細窈窕，長發披肩，腳步飛快，要不是確信她不是什麼嫌疑人，他早就上去把她抓住了，太可疑了。

「小丫頭。」

周寒吐了口煙圈，進了所里，走著走著，打了個噴嚏。

該不會被傳染了吧？

一整天，安靜和平的江城都沒有給唐小雨什麼有意思的新聞。

她扶了七個過馬路的老太太，沒人訛她，在幼兒園門口當了半個多小時義務交通員，孩子們非常安全。

她又去網吧轉了一圈，連鬥毆的都沒有，殺馬特的小哥兒們只顧著lol，沒功夫耍流︶氓。路上的巡警一天看見她四五次，後來就敏感地開始懷疑，唐小雨趕緊收拾收拾，跑了。

她在總台對面的台階上坐了一會，詩興大發。

「唐詩寫好不容易，

小小一字差千里。

雨過天晴雲初霽，

必有彩虹卻堪疑。

死地後生求轉機，

無聞在手何憑依。

疑爾詩文何學及，

了了數行韻難齊。」

微博發送成功，七言絕句，題目就叫《唐小雨必死無疑了》。

還是一首藏頭詩？刷到唐小雨微博的顏瑾不由莞爾。

杭娜窩在家看手機，嘖嘖稱讚：「這文筆，不去給台長寫發言稿白瞎了！」

發完微博，唐小雨垂頭喪氣地回了台里。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班時間，大家走得都差不多了，她把器材送回去，苦著臉準備回家，可當她騎著腳踏車到達電視台門口，就看見了顏謹的車。

黑色的車子線條流暢，處處昭示著昂貴不凡，顏謹透過車窗看見她，想起剛才的詩，打開了車窗。

顏瑾：「剛回來？」

唐小雨點點頭：「顏主播也剛走？」

顏謹搖頭：「我等人。」

他的話音剛落，台里出了名的冰山冷美人梁幽就踩著高跟鞋來了。

她旁若無人地打開副駕駛坐上去，用那悅耳動聽的聲音說：「顏謹，走吧。」

顏謹看著唐小雨，眼睛里似乎縈繞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然而到最後，他只是說：「我先走了。」

唐小雨木訥點頭：「顏主播開車小心。」

顏謹發動車子，在車窗逐漸關上的時候，他忽然又轉頭說：「你也小心。」

唐小雨望向他，但車窗已經全部關上，顏謹與梁幽揚長而去，她騎著自己的腳踏車回家。

路上她就在想，看來吳姐說的話沒錯，前幾天還是舒曼，今天就是梁幽了，顏主播真是情場高手。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約遍了全台美女，還能讓大家和平相處的？

想不清楚，索性不想了，唐小雨瞥見路邊的藥店，想著感冒沖劑該喝完了，所以把車子停下，走進了藥店。

這是一家自助藥店，選好商品后可以自助結賬，唐小雨第一次來，在裡面轉了一圈才找到自己要買的葯，正準備去結賬時，瞧見顏謹走了進來。

顏謹顯然目的直接，不像她一樣四處亂轉，背著她走向一個櫃檯，她慢慢走到結賬的地方，排在下一個，顏謹很快拿完了東西過來，等看見她時，眉頭輕不可見地一蹙。

唐小雨這次主動打招呼：「真巧，顏主播不是去約會了嗎？」

顏謹雙手負到身後：「不是約會。」

唐小雨沒察覺他的動作，也沒反駁他，轉開話題道：「我不著急結賬，還是顏主播先吧。」

她讓開位置給顏謹。

顏謹面色不變道：「女士優先，沒事。」

唐小雨笑著說：「顏主播就別跟我客氣了，上次的事我還沒謝謝你呢，李主任都跟我說了，是您讓他別追究我亂說話的事，您真是個好人。」

被發了好人卡的顏謹還是笑得很從容：「哪有讓女孩子等在後面的道理，還是你先吧。」

唐小雨前面的人已經結完了賬，後面的人見她和顏謹互相推辭，僵持不下，有點不高興了。

「行了行了，一兩分鐘的事還讓什麼啊，別耽誤大家時間好嗎？」

唐小雨道了個歉后直接朝顏謹身後走，顏謹似乎沒有別的選擇。

「顏主播，你先吧。」她站好，輕笑著看他，大眼睛水靈靈的，純真極了。

顏謹微垂眼瞼，當著她的面將手裡的東西結了賬。

唐小雨看見那東西，瞬間俏臉通紅。

「再見。」

顏謹抬腳離開，神色如常，似乎剛才當著小女孩面前買了避.孕.套的不是他。

唐小雨匆忙地把自己的感冒藥結了賬，灰溜溜地跑出藥店，騎著腳踏車離去。

停車位上，顏謹靠著駕駛座的椅背，副駕駛是嫵媚的梁幽。

她眯著眼：「買個tt要這麼久？去你家還是我家？」

說著話，手就勾了過來，帶著些強勢——香奈兒五號。

一股子脂粉味兒和野心家的味道，不甘寂寞的女人。

顏謹看著手裡的東西，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你先回去吧。」他打開車子抽屜，將tt丟進去。

梁幽怔了一下，收回手坐直身子：「你什麼意思？」

顏謹微笑：「忽然沒性趣了，下次？」

梁幽冷了臉，瞪了他一眼下車離開，車門被狠狠關上。

顏謹面不改色地發動車子離開，車子掠過梁幽時帶起的風掀起了她的裙擺，她急忙去遮，顏謹從後視鏡看了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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