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7.20|
?紀聿衡將車倒進車位,卻不急著出去,而是打開車窗點燃了一根煙。
他此刻的心情絕稱不上好。
雖然李子祺轉世的冉天空信誓旦旦說不會介入他與沈寧之間,但正是這份隱忍卻讓他更覺危險。因為連他也欣賞他這種正人君子的風度,他對沈寧的愛護超出他的預料。如果他光明正大地說要跟他搶人,他就算撕破兄弟情份也要踩死他,但他偏偏寧願自己痛苦,也選擇了放手。
沈寧曾經愛過的男人,果然不是一般人物。
其實依照沈寧的性格,她理應更加喜歡李子祺這種包容她能給她自由空間的男人,而不是他這種有控制欲的男人。
紀聿衡眼神一冷,將煙狠狠吸了一口。
雖然冉天空說不會將秘密說出來,但沈寧也估計猜著了8、9分,所以現在的決定權不在於李子祺,也不在於他,而在於沈寧。
他不可能放手,但他可以控制她的心控制不了她的心,如果他發現沈寧的心偏向了李子祺……
紀聿衡思及此,臉上覆上了濃厚的陰暗色彩。
沈寧雖然有些昏昏欲睡,但還是打起精神等待紀聿衡的回來。見他進了屋也不說話,只走到小床邊看酣睡的雙胞胎,忍了一忍沒忍住,問道:「怎麼樣,是不是?」
紀聿衡淡淡道:「不是。」
沈寧微蹙秀眉,看他一會,斷然說道:「你騙人!」
紀聿衡勾了勾唇,「他自己說不是,我從哪兒知道去?」
「你是說……他不承認?」沈寧意外又不意外,子祺既然打算隱瞞,或許就會隱瞞到底。
紀聿衡沒說話。
沈寧陷入沉思,沒發現紀聿衡的眼神越發陰鬱。
片刻,沈寧回過神來,心中為李子祺轉世的好消息而高興,同時感覺有點奇妙,聿衡跟子祺……居然有朝一日會面對面,「那你們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
沈寧無奈,心想著等過了月子就去找子祺轉世的冉天空。他不願認她,但她真的想見他。
誰知才想著,她就聽得紀聿衡霸道地道:「你以後不準見冉天空。」
沈寧一愣,當即說道:「我跟你實話,這是不可能的。」
紀聿衡變了臉色。
「但是我可以保證每次見面你都知道,甚至你可以在場。」沈寧做出讓步。
但紀聿衡並不滿意,「老情人分了就分了,天天見面像什麼話?」
「誰說跟他天天見面了?我一面還沒跟他見上呢!」沈寧也有點生氣,她自認自己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了,他還這麼不相信她。明明是一件很令人開心的事,卻被他將喜悅敗光了。
「說了不準見就不準見,哪那麼多話!」紀聿衡音量稍提,她現在是心心念念要見她老情人了。
沈寧有些吃驚,他居然凶她?他上回正而八經地凶她已經是八百十年前的事了,這會兒他又凶上了?
紀聿衡自知失了態,嘖了一聲甩門走了。
沈寧還念著倆小子睡覺,才沒有大聲吼道:滾蛋,走了就不要回來!
第二天紀聿衡一大早就走了,走之前還是去看了倆小子和沈寧一眼,最後還捏了她臉頰一把才作數。
關門時他似乎聽到輕輕的一哼。
早上十點多,沈寧收到紀聿衡的簡訊,說他到了。沈寧傲嬌地沒回。
這時的她剛給孩子餵了奶,覺得餓打算自己再吃點時,開著的房門被人敲了兩下,沈寧抬頭一看,心重重跳了一下。
來人正是冉天空。
沈寧愣愣地看著門邊之人的笑臉,忽而透過千年看到了微笑相對的翩翩公子。
冉天空,不,這時稱作李子祺更為恰當。他輕笑著看著她有些呆傻的表情,也是感慨萬千。二十四歲……她曾在這個年紀嫁與他作了李家婦,如今卻成了別人的妻子,更甚而成了兩個孩子的母親。
「子……冉……天空。」她心情激蕩,一時竟不知叫他什麼才好。
李子祺卻神情自若地走進來,「怎麼冉大哥也不叫了,沒大沒小。」
沈寧輕笑一聲,想和衣下床,卻被他阻止了,「快躺著吧,也不是外人。」
此話一出,兩人都頓了一頓,幸好容姐為他挪了椅子過來,「請坐。」
李子祺道一聲謝,在她的床邊坐下。
兩人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容姐又端來茶水,李子祺接過,喝了一口,放到床邊的小桌上,看了看四周,又站了起來,「我還沒看見雙胞胎。」
說著他挪到小床邊,注視著兩個胖乎乎圓潤潤的寶貝看了許久,久到容姐都覺得有點奇怪了。
這時李子祺才開口道:「名字定下來了嗎?」
沈寧搖搖頭,「還沒。」
李子祺伸手勾了勾其中一個寶貝的臉蛋,「沈一語……還是算了吧,我還想著將來給我的孩子這個名字。」
容姐不明所以,還心想這話真有意思,這樣兒就把名字給搶過去了?
沈寧看著他,請容姐與另一個護理先離開一會。
等人走後,沈寧道:「子祺,你生我的氣嗎?」
李子祺卻笑道:「你怎麼跟阿衡一個德性,到底把我看成誰了?」
「你連我也不肯認了嗎?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對了,爹和娘無災無痛,我回來時二老已年過花甲,身子骨還很健康,韓震與破月成了親,認了爹娘為乾親。子軒考了狀元當了官,娶了一位溫柔賢淑的大家小姐,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李子祺眼中浮出懷念的幽光,良久,他才輕喟一聲,「我雖然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為什麼還有人考了狀元?」
他是想知道子軒的詳細情況了,沈寧卻道:「你既然不認識,我跟你說了也沒用。」
這是在激他哪。李子祺好笑地搖搖頭,「你都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怎麼還跟小孩一樣?」照她這麼說來,她在景朝生活了十多年,算來三十多歲了,卻還跟當初一樣。
沈寧的臉微微泛紅,李子祺從來都是十分包容她的,更多的時候就像兄長。
「那你坐過來吧,我說個故事給你聽。」沈寧看著他,打算將他所不知道的事全都告訴他。
李子祺依言坐回座位,帶著一絲複雜地看向她。
沈寧源源本本都說了,花了很長時間,將自他走後發生的事都說了,說了李家的情況,也說了她如何進了皇宮,甚至連東聿衡派人盜走他的骨灰也說了。
「皇帝盜了我、李子祺的墓?」李子祺不可置信。他原以為廣德帝是個英明的君王,怎會做出這種不入流的事來?
沈寧汗顏地道歉,「抱歉,他有點……變態。」
「荒唐……」李子祺搖了搖頭。
正值此時,那個荒唐變態的君王打來電話,沈寧看看李子祺,也不想瞞著紀聿衡枝外生枝,接了電話。
紀聿衡在電話那頭的聲音有點悶,「起床了嗎?」
「嗯。」
「吃了早點了嗎?」
「吃了。」
「餵了孩子了?」
「餵了。」
「……」紀聿衡無奈地道,「你能不能好好說話?」他都主動打電話了,她還不給個台階。
沈寧這會兒也沒生氣了,她抿了抿唇,對著電話說道:「冉大哥來看我了。」
紀聿衡頓時變了臉色,「什麼時候?」
「現在。」
「我不是說過不准你見他的嗎!」他的火氣蹭蹭上來了。
沈寧立馬將電話掛了,她非得好好治治他這脾氣,不然以後有得吵。
李子祺見她臉色不豫,笑著問道:「是阿衡?怎麼不見他?」
「哦,他有事出國了,剛說了兩句又有急事去了。」
「不是生氣了?」
「他生什麼氣啊?」
李子祺雙手交叉放於胸前,笑笑說道:「沒生氣就好,對了,我這次來,也是想跟你道個別。」
沈寧愣了一愣。
「我在巴黎的餐廳馬上就要開業了,我打算將重心全放到那邊去,可能以後……就不常回來了。」
沈寧訥訥看了他許久,忽地紅了眼眶,她一拍被子,哽咽道:「你幹什麼啊!你不認我也就罷了,你還要避開我們!」
見她好像要哭了,李子祺馬上慌了神,「怎麼好端端的就惱了?」
「好端端?你看哪裡是好端端?」沈寧的眼淚掉了下來,「是我對不起你,愛上了別人,聿衡也對不起你,但是你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要你來承擔這一切?」
李子祺左右找著面紙,抽了好幾張出來給她擦淚,「唉,怎麼就掉金豆子了?你不是這麼愛哭的人……」他無奈地看著她,說道,「你說什麼我也聽不明白,但是我以前是玩票開了餐廳,現在突然有了野心,想看看自己的能力究竟能做到哪一步,我曾經有意願,想一展抱負的。」
李子祺曾經跟她說過,他也想入仕一展鴻圖之志,亦或經商大展拳腳,又或閑賦縱覽山水,無奈身子破敗事事無為。若有來世,定將好好來過。
沈寧稍稍止住眼淚,片刻又搖頭道:「你這些都是借口。你不要走,我好不容易才與你重逢。」
李子祺道:「傻姑娘,現在是真真的天涯若比鄰,到哪裡都很近,你要是想見我,又若我想見你和阿衡,不就是幾個小時的事情嗎?」
「你在哪裡不能施展抱負?」
「這些是我的商業機密,你就不懂了,總之你看著吧,未來首富或許現在就站在你面前。」
沈寧見他心意已決,難言的心情涌了上來,她抹去眼淚,深深看了他一眼,終是點了點頭,然後低垂著腦袋道:「對不起,對不起。」
「傻姑娘,咱們誰都沒有錯。」李子祺藏去眼中的苦澀,站起來打算離開,但還是停住,傾身在她額上印了輕輕一吻,「你好好的,我就好了。」
沈寧的淚水再次在眼眶中打轉,她咽下哽咽,說道:「你好好的,我也好了。」
李子祺輕笑一聲,揉了揉她的腦袋,轉身離去。
沈寧低下頭,淚水再次決堤而出。
***
紀聿衡用最快的速度趕了回來,他看著沈寧紅腫的雙眼,一臉陰霾地道:「見到他了?」
「嗯。」沈寧心情還是悶悶的,她有氣無力地道。
「哭了?」
「……嗯。」
紀聿衡見她要死不活的樣子,頓時怒火中燒,「叫你不見他,叫你不要哭,你一件都做不到!你還把不把我放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