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遠處是高大而宏偉的建築，金色的築身在陽光下顯得異常耀眼，斯萊恩曾經來過雷恩殿一次，還是在十二年前克拉勞斯的登基大典上。
然而那時候的雷恩殿卻和現在的雷恩殿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
十年的時間，雷恩殿被克拉勞斯拆拆卸卸，已經由當年看上去的驕奢淫逸、紛華靡麗，變成了今天嚴肅而端莊的宮殿。
儘管在此之前斯萊恩曾經隔著熒屏在十萬八千裡外看過這樣的場景好幾回，卻也依舊在肉眼和記憶的對比之下被深深震撼到了一次。
「雷恩殿拆了很多地方吧？」現在的帝國能在衰弱中逐漸站穩，克拉勞斯為此做出的貢獻非常大，他甚至還改建了很多雷恩殿不常用的部分後去補充軍隊的消耗以及百姓的生活等。
要不是雷恩殿乃歷代君王居住的地方，從來沒有一任違背過這點，克拉勞斯的架勢估摸著是想直接把整個殿都給拆了。
「嗯。」
斯萊恩斜了瑞昂一眼，想起前兩年經常聽到的八卦，又看了眼目前和雷恩殿之間的距離，在雷恩殿的正殿前是不允許使用艦艇的，所以兩個人必須得依靠雙腳走進去。
這麼長時間嘴巴不動可不是斯萊恩的風格，他想了想，還是問道，「我前兩年的時候，聽說克拉勞斯殿下的身體不太好？」
這個問題問出來之後，斯萊恩是做好了八分瑞昂不可能會回答的思想準備的，君王的身體不好，會影響到很多東西，每一個帝國都很忌諱這點，更何況十年前的瑞昂和克拉勞斯的關係就非常好。
「嗯。」然而瑞昂卻破天荒的應了，雖然依舊只有簡單的一個字。
「是真的？」其實嚴格來說，斯萊恩並不怎麼希望克拉勞斯出事，他的統治下帝國日益變好是所有人都看得見的，而目前的克拉勞斯卻一個子嗣也沒有，這就意味著沒有正統的繼承人，那如果克拉勞斯出事，光是王位之爭，恐怕都能讓整個帝國亂上一陣子。
到時候加上敵國的入侵，帝國可能會成什麼樣斯萊恩都不敢想。
如果是換成十年前，那就算克拉勞斯突然暴斃，也不是什麼大問題，那時候的三大貴族齊心協力，通常情況下也沒有哪個王子敢亂到哪裡去。然而斯萊恩似乎都記不住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三大貴族之間不再向以前一樣親密了。
巴頓和阿爾法斯走的非常近，而卡萊爾似乎被孤立一樣，卻又是三大貴族裡和王室關係最好的一個，這其中導致近幾年造成的矛盾因素也非常的多。
瑞昂看了斯萊恩一眼，又應了一聲道，「沒錯，殿下太過勞累了，再加上心臟前幾年有衰弱現象，所以身體一直都不是很好。」
原本只是想過個八卦癮的斯萊恩萬萬沒有想到瑞昂就這麼直接說了出來，讓斯萊恩怔愣了半天，回神後有些驚訝的愣愣道，「你就這麼直接說了？不怕我轉身就說出去？」
這樣的消息一旦放出，整個帝國都會動搖，敵國也肯定會得到消息，到時候如果多方勢力逼迫的話，帝國很有可能就會亂套，所以斯萊恩並不覺得瑞昂如果不告訴他有什麼不對，相反，他說了，才顯得奇怪。
「你會嗎？」瑞昂撇了他一眼，在雷恩殿門口停了下來，拿出個人系統以及雷恩殿的邀請函進行認證之後，足足六排的護衛兵才讓他們進去。
當然不會。
斯萊恩癟了癟嘴，他的的確確不會，但是這種被人輕而易舉看穿也不怎麼好受，何況看穿他的不是別人，正是瑞昂。
瑞昂用餘光掃了眼斯萊恩一臉不服輸的表情，眼底閃過了一抹笑意。
斯萊恩因為被看穿了不甘心所以接下來的整段路都沒有再和瑞昂說話，兩個人就這麼一路安安靜靜晃到了雷恩殿，再一次繁瑣的身份認證以及物件檢查之後，斯萊恩被扣留了幾樣東西，才和瑞昂一塊兒走進去。
「真嚴格啊。」斯萊恩不無感慨道，又鬱悶的看了眼一樣東西都沒有被扣下的瑞昂。
這一次瑞昂沒有再回答他，他的目光嚴肅的穿過整個大廳，甚至透露了一絲緊張，然後落在坐在中間那個瘦弱的人影上。
沒錯，瘦弱。
斯萊恩順著他的目光看到克拉勞斯時，第一反應是被嚇了一跳。
其實瘦弱都算是保守了，就算是用骨瘦如柴去形容克拉勞斯也絲毫不過分，要不是全帝國除了克拉勞斯，誰坐了現在他正坐著的位置就是死路一條的話，斯萊恩都快以為自己看見的是別的什麼人了。
十年前那個站在雷恩殿前貌美而英氣的克拉勞斯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任是誰見了怕是都會驚訝一番。
而在這樣強大的震撼下，斯萊恩壓著心裡的詫異又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發現五官上還是有克拉勞斯的影子的，只是因為身體太瘦，瘦到沒形的原因，最開始他才會沒認出來。
和瑞昂一起做了個拜見的動作，從克拉勞斯的神情上看的出來，他似乎有幾分疲憊，隨便晃了晃手之後，就吩咐他們兩隨便找地方坐。
「北方的的情況如何？」克拉勞斯貼身的一個高大的侍衛遞上了一杯茶給克拉勞斯，卻被前者晃手擋掉了。
那侍衛似乎猶豫了一會，最終看了瑞昂一眼，又看了斯萊恩一眼，還是把茶杯放回了桌上。
而克拉勞斯這麼開門見山的問法也著實讓斯萊恩有些沒反應過來，他以為這樣的見面最開始的時候多少會客套一下，不過想想也不是很吃驚，如果你的身體日益變差，怕是也沒有什麼心思耗時間去說些沒有意義的話了。
斯萊恩怔愣了一瞬之後，就反應了過來，「回陛下，雅特從去年開始，一直到我回來之前，都安分了不少，很少再出兵和我們交戰了。」
「嗯，朕從你的報告書上看見了，沒有別的了？」克拉勞斯靠在椅子上，視線有些灼然的盯著斯萊恩，斯萊恩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識的看過去時，卻發現克拉勞斯之前臉上的疲憊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似乎是一種看到希望的感覺。
「……臣有一個想法，但問出來怕陛下會不高興。」斯萊恩想了想道，這一次來法瑞爾，他確實有件事想問克拉勞斯的，一件不希望通過系統而是親口口述的事情。
「有想法就說，只要是好的想法，朕自然不會與你生氣。」克拉勞斯說著，總算轉過了視線，一直在觀察他的貼身侍衛立馬把桌面上的茶遞給了他。
「那臣就直說了，」斯萊恩頓了頓，后道，「十年前，斯特凱恩曾經嫁出去過兩位公主，其中一位正是嫁給了雅特的君王，這個消息是真的嗎？」
克拉勞斯聞言頓了頓，而後又輕笑了一聲，緩慢的吹著杯中的水道，「看樣子你已經有答案了。」
「是，陛下，臣曾經在某次出戰時得到過消息，說去年的時候，雅特的君後為君主誕下了子嗣，而說巧不巧，自此之後，雅特就幾乎沒有再襲擊過帝國北方了，所以臣想問的是，雅特的君后，是不是當年斯特凱恩的公主之一？」
克拉勞斯放下了茶杯后，視線重新回到了斯萊恩身上，抿唇笑了半晌后道，「你很聰明，不過有一點說錯了，當年嫁出去的公主並不是嫁給了雅特的君王，而是嫁給了雅特的王子之一，新君是在前年剛剛登基的。」
「那也就是說……」
「現在是七月，雅特已經發來了邀請，等到年末的時候，新君會攜君后一起來斯特凱恩，如果這件事不出變動的話，雅特和斯特凱恩將會結盟。」
「結盟？」
「沒錯，」克拉勞斯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斯萊恩的錯覺，克拉勞斯的臉色似乎已經有些紅潤了，和剛進來時斯萊恩看見的疲憊涇渭分明，「另外，雅特的君后叫伊利亞菲爾，你應該知道的。」
原本還鬱悶著克拉勞斯的臉色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斯萊恩聽到他最後六個字一愣，什麼叫他應該知道的？是說他知道這件事情，還是說他有必要知道這件事情？
百思不得其解的斯萊恩莫名其妙的轉過頭去看瑞昂，想從他的表情里讀出點什麼，卻發現瑞昂的臉色也變了。
不再是進來時的嚴肅和緊張，而似乎像是……鬆了口氣？
那之後克拉勞斯都沒再提這些事情，天南地北的聊了會之後，對他們兩新婚的事情克拉勞斯也只是提了句好好準備，就這麼過了。
一直到在雷恩殿用過餐之後離開，斯萊恩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而留在殿內的克拉勞斯則是面帶笑意的看著兩個人離開，直到兩人的身影徹底在他的視線里消失，身邊的侍衛低頭看著他，之後小聲道，「陛下身體是好受些了？」
「嗯，不過也只是治標不治本，身子骨到底是差下去了，現在這點也只是恢復個表面而已。」克拉勞斯垂下眼皮道。
「陛下總算等到了今天，只要計劃能完成，那陛下身體復原的事情也指日可待了，只要有伯蒂家族的人在，陛下就不會出事的。」那高大的男子畢恭畢敬道。
「誰知道朕還能不能等到那天？不過今天一天恐怕會比往常都有力些，去吧，把公文給我拿來。」克拉勞斯說道。
那親衛一愣，似乎有些掙扎，卻在克拉勞斯一個眼神過來之後立刻後退了半步道，「屬下這就去。」
「亞撒。」克拉勞斯突然叫住了他。
名喚亞撒的男人腳步一頓，后回過頭來道，「在。」
「如果你想走的話，隨時可……」
「不會的陛下，亞撒一生將拼盡全力，誓死捍衛陛下。」亞撒打斷了克拉勞斯的話，斬釘截鐵的說著。
克拉勞斯頓了頓，然後抿了抿唇，移開了視線不再去看亞撒，「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