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斯萊恩出了雷恩殿之後，總覺得有哪裡怪怪的，卻又說不出來。

想了半天還是快走了兩步拉住瑞昂問道，「來這兒就嘮嗑一下吃頓飯就能走了？」

「嗯。」

那剛把他丟阿爾法斯家，第二天伯爵夫人都不用見，就來雷恩殿弄得他還以為有什麼重要的儀式呢，要真的就是這麼簡單就過了的話，為什麼不在婚禮那天去見克拉勞斯呢？

不過斯萊恩沒問，他想起今天瑞昂看見克拉勞斯時臉上露出的明顯緊張感，就覺得有些鬱悶，他不明白為什麼瑞昂會憑空露出這樣的表情，就連他被鎖在地牢痛苦不堪的時候，瑞昂臉上也不曾露出一絲多餘的情緒。

跟著瑞昂慢慢走向艦艇並不斷思索剛剛在雷恩殿里究竟有什麼不對勁的斯萊恩突然看見從不遠處飛馳進來了一艘純白色的艦艇，而在看見它的一瞬間，斯萊恩起初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不是說雷恩殿內不能用艦艇嗎？」他和瑞昂都是走進來的，這艘是怎麼回事？

瑞昂卻是抬頭看一眼的動作都沒有，好像不用看都知道斯萊恩說的到底是什麼一樣，接著簡單的解釋道，「是醫生。」

「醫生？陛下的？」

「嗯。」瑞昂說完，突然回過頭來冷聲道，「走了。」

「啊？」

可瑞昂沒有等斯萊恩回應，直接背對著人揚長而去，留下斯萊恩一個人有些莫名的站在原地。

他記得之前瑞昂和他說話還只是平常聲調，為什麼艦艇一來，語調就瞬間放冷了？

斯萊恩皺皺眉，從早上的奎里斯，到剛剛見過的克拉勞斯，還有這艘白色的艦艇，冥冥之中，他總覺得有什麼不太對勁。

而且是有關他的不對勁。

***

「你去見克拉勞斯陛下了？」頻道里傳來了艾爾特的聲音。

「嗯，我總覺得怪怪的，而且艾爾特，你知道嗎？今天早上奎里斯還來了普頓宮，感覺也怪怪的，我是不是得了什麼只要在瑞昂身邊不管看見什麼都會不自在的病啊？」斯萊恩撥弄著床頭一個小玩意，有些鬱悶道。

「啊，阿爾法斯家的奎里斯大人啊，他我見過……和喬特納伯爵有點像。」艾爾特不怎麼喜歡喬特納，「可能就是他們給人的感覺不舒服吧。」

「不是，你不知道，我當時看著奎里斯的眼睛，總覺得有什麼……我不知道怎麼說。」斯萊恩糾結了半天，都沒想出一句能形容那種感覺的話，最後只能氣餒的躺回床上。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奇妙到斯萊恩忍不住想起他七歲前的空白記憶。

是的，空白記憶。

這點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在斯萊恩腦中，關於七歲以前的記憶是完全空白的。他曾經以為這是非常自然的現象，直到他有一次旁敲側擊的問艾爾特，才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無論如何，就算記憶能力再差，他也應該有一點點有關過去的記憶，比如說他從小究竟是誰帶大的？居住在哪裡？就算沒有父母，也該有個養父母，否則他七歲以前，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呢？

然而這些斯萊恩都不知道，而且在這麼多年過去，他已經年過二十六時，這段記憶空白很多時候他都會忘記，畢竟出了什麼意外，導致失憶的可能性也很大，然而在今天一系列事情之後，卻讓斯萊恩莫名的想起了這段空白的記憶。

耳邊是艾爾特的聲音，但是斯萊恩已經聽不見他在講什麼了，直到他突然想起前一天艾爾特對他說過的話。

「有時候並不是忘記了，而是因為太痛苦，所以大腦出於保護而封閉了那一部分記憶而已。」

封閉……？

沒錯，他記憶里最早的一天里，他身上是沒有任何傷口的，甚至乾淨的……不像是個流浪的孩子，真的是因為意外事故導致的失憶嗎？可是太痛苦大腦出於保護而封閉，又是因為什麼太痛苦呢？

「艾爾特。」斯萊恩深呼吸一口氣睜開雙眼，突然打斷了艾爾特的話。

「……嗯？」嚴肅的聲音讓艾爾特一愣。

「你上次說的抑製劑可以看見在我身上發生過的事情，是隨便哪個年齡段都可以的嗎？」奎里斯，克拉勞斯，那艘白色的艦艇，抑製劑，可能被抑制的獸身，七年的空白記憶。

這一切都讓斯萊恩不得不去追究，自己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理論上是可以的。」艾爾特回答道。

「你安排一下吧。」斯萊恩揉了揉兩邊的鼻翼道。

艾爾特怔愣了一瞬，才問道，「你決定要做了？」

「對，早死早超生，但是如果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的話，艾爾特你可得聰明的閉嘴啊。」斯萊恩強行咧了咧牙，開玩笑道。

「進入記憶所看見的東西是可以調的，所以我會跳過你和瑞昂創造小安的時候，你放心。」艾爾特似乎不怎麼以外斯萊恩提出這個要求，簡單明了的回復道。

「……」

因為艾爾特公務纏身，所以這通電話沒多久就完成了，斯萊恩一個人在水床上滾來滾去，又想小安，最後想來想去，還是跑到三區去偷偷的把小安接了回來。

這會兒的斯特凱恩的天氣還非常的熱，外加上一次帶他去遊樂園被累的連手指都懶得動的經驗，這次斯萊恩思索半天，還是帶著小安進了普頓宮。

「寶貝，你站在這別亂動啊。」為了不讓傭人發現，斯萊恩帶著小安到了普頓宮的後門，把他放在了地上，悄聲說道。

小安漂亮的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宮殿，又看了看斯萊恩，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輕輕的點了點頭。

這個笑容讓斯萊恩登時升起了不好的預感，以前小時候每一回小安想做壞事的時候，他都會這麼笑，上一秒笑的跟朵花兒似得，下一秒就尿了斯萊恩一身，然後又哼唧哼唧的笑起來。

「聽話，不能動啊，這裡可不是我們家，這地方的主人又暴力又可怕還不講理，一會要惹來了人咱們兩就完了，明白嗎？」

小安眨眨眼睛，點點頭又搖搖頭，反覆了好幾次之後，小安的回答都怪裡怪氣的，而且絕對不開口，就點頭搖頭，最終讓斯萊恩放棄了對他的說教，開始往上爬。

二樓的地方有個小房間，他只要爬上了那，弄個梯子下來，就能帶小安神不知鬼不覺的溜進去了。而腦子裡滿是間諜計劃的斯萊恩完全沒注意到，站在他下面的小不點在他往上爬的時候突然後退了幾步，揚起頭朝上咧開嘴露出了一個極為陽光的笑容。

是沖三樓書房窗邊的瑞昂的。

男人正用手撐著下巴注視著斯萊恩的一舉一動，還有小安燦爛的笑容，剎那間眼底閃過一絲愉悅，甚至十年難得一見的嘴角翹起了點輕微的弧度。

雖說是輕微到了幾乎可以看不見的程度。

「瑞昂大人。」站在他身後的維爾叫道。

「去留一條從二樓到主卧沒有人的路。」瑞昂繼續看著下面兩個人的動作，眼睛移都不移，一邊吩咐道。

「是。」維爾垂首，這聲音竟然有些顫抖，「三樓的主卧旁邊的房間……要打開嗎？」

瑞昂一頓，原本還有些微亮的眼睛里登時黯淡了下來，「不用了，下去吧。」

維爾在說完之後就明白自己說錯話了，抬起頭來看著瑞昂的背影，猶豫再三，還是什麼也沒說安安靜靜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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