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A到O

「300多年前，是的，主人，這的確是當年的潮流裝扮。那時不少人喜歡動一個小小的顯性基因移植美容手術，用動物表徵來裝點自己。一旦厭倦了某種造型，他們又會向美容醫生要求更換其他基因。」

「不過，讓我們先來回顧一下歷史：在河外星系蟲族大舉進攻銀河系的戰爭里，攻防戰整整持續了半個世紀。人類一度節節敗退，最危險的一次甚至連後方都險些淪陷。雖然最終反敗為勝，找到蟲族的弱點將其徹底消滅，並奪得蟲族的南冕星系與北冕星系，但戰爭仍讓人類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007念的大概是官方資料，語氣極為煽情：「深入作戰對人類文明破壞極大，蟲族在進攻時曾有針對性地大肆毀壞各地科研中心，就連遠在地球北極的生物與植物基因庫也沒有逃過它們的魔爪。」

想不到自己看守了三年的倉庫居然也湮滅在戰爭之中，葉初不禁有點小傷感，但很快調整過來，繼續聽007說話。

「總之，隨著科研設備的破壞，許多工作都無法展開，給戰後重建帶來極大困擾。但比起最大的災難，這還只是小麻煩。」

聽到這裡，葉初心中隱隱有了底，卻有些不敢相信：「難道說，顯性基因移植技術也在戰爭中毀去了？」

「原來您知道這段歷史。沒錯，這項專利技術採用了當時最複雜的加密演算法批量生產，整個宇宙僅有發明者擁有完整程序，但也隨著炮火與創造者一起毀滅。戰後無數人嘗試破解儀器，甚至為此成立了專門的學科，但都未成功。曾經做過這項手術、佔總人口90%的人群，只得攜帶動物基因繼續生存。」

葉初終於知道那些「殺馬特」怎麼來的了。

當年他的雇傭軍曾護送過一批顯性基因移植器，並與隨行的醫師聊過，知道這種手術平時對人體沒有影響。但在生育之前，雙方都要將外植基因剔除乾淨，並觀察一個月以上，確認沒有殘留才能生育。

如果略去這一步驟的話……

——他們會生出人類與動物的混血兒。有人做過模擬模型實驗，推演出這些混血兒最終將在某一代無法生育。

葉初至今還記得那名醫師說話時，鏡片剔射過滲人的寒光。

但想到007剛才說目前有二百多億人口，比起三百年前仍是略有增長，他忽然又覺得哪裡不對：「沒有出現生殖隔離嗎？」

「主人，您當年在進行義務教育時一定經常逃學。」

007語氣竟然有些幽怨，似乎因為攤上個無知的主人而覺得顏面無光：「您忘了嗎，戰爭結束之後的第六十年、第三代戰後兒成年時，顯性基因的惡果終於爆發。這時純種人類已經相當稀少，許多人或多或少都帶有部分動物基因片段。而絕大部分人因為攜帶基因太過龐雜，哪怕是最強大的a也無法與o生下孩子，試管嬰兒也沒用。」

榨取情報的時候，葉初向來脾氣很好，當下裝做沒有聽到007的第一句話：「後來呢？」

「在第七十年的時候，新星官方的一支科研團隊研究出了基因剔除法。雖然無法徹底根除動物基因，但能將遺傳基因控制在兩種以內，避免生殖隔離。同時，他們也告誡人類，為了下一代，最好尋找攜帶相同基因的伴侶。」

「也就是說，從此再也不能貓吃魚，只能貓找貓，魚找魚，對么？」

「沒錯。」007覺得主人還有救：「當時還只是一個國家的新星憑藉這項技術，積累下雄厚資本，一步步擴張實力。一百多年後，利用貨幣扛桿，他們取得了銀河系與南冕星系的控制權，更名新星帝國，建國迄今一百二十六年。」

帝國創立者應該是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投機倒把分子。葉初扼腕嘆息，自己怎麼就沒回到那個年代呢：「那麼，自然聯盟又是怎麼回事？」

「理念不同。新星帝國始終專註基因技術，夢想有朝一日重新凈化人類基因。佔有北冕星系的自然聯盟則認為可以利用動物基因的特性，將身體改造得更加強壯。」

當年徵兵從不招收殺馬特新人的葉初立即表示：「那麼我更喜歡新星帝國。」

「主人，您的口氣像個星際牛仔。他們以不羈為旗幟，終日遊盪宇宙，聲稱帝國與聯盟無法容納他們比大海還寬廣的心胸。如果您也曾是其中一員的話，我建議您儘快在帝國買下一塊土地，這樣就能獲得帝國公民身份。比如我們現在所處的地球就正在競拍，雖然這裡沒有那麼多科技設施，離帝國首都行星也不夠近，但勝在價錢便宜，時機難得，現在購買還有優惠禮包喲！比如——」

植入無數軟廣的007還沒說完廣告詞，就被葉初無情地掐斷了光網連接。它立即恢復了之前霧嗒嗒的狀態，詠嘆如風中落葉：「哦~主人，沒有007的日子您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就像——已斷網，強制關機。」

「該。」小小報了剛才被說沒文化的仇，葉初隨手把007撥到一邊。下次啟動時一定要告訴它，自己是個記仇的主人。

回想剛才套到的情報，葉初若有所思：「難道是蟲洞里的武器能量導致了時空錯亂？現在回去的希望估計不大，先看看情況，走一步算一步吧。」

當年他在出任務時，誤中了omega激素催生射線，這是黑市的一種違禁裝置，專給那些想生omega的孕夫/婦b或o使用。同理，也有alpha激素催生射線。

本來誤照時間不長，也不會怎樣，至多有個把月鬍子變少皮膚變好罷了。偏偏葉初運氣太差，為了等待目標在頂板藏了許久，那盞莫名打開的激素催生射燈，就這麼隔著薄薄的木板普照了他好幾個小時。

於是，三個月後，他從一個強悍，英俊，性感，讓omega看了就夾腿的alpha，變成了一個強悍，英俊，性感，讓alpha看了就夾腿的omega。

說多了都是淚。而且轉性手術只掌握在少數國家手中。葉初研究了一個星期，認為華國的手術資格最容易取得，便將雇傭軍團交給副手管理，借口要執行一個長期任務，改頭換面到華國做了公務員。

誰知剛剛熬滿三年、終於獲得手術資格，卻趕上戰爭爆發，被入侵者從蟲洞打到了三百多年後。

不過，葉初是個樂觀的人。往好的方面想，或許現在變性手術已經像當年的基因移植手術一樣簡單了？

檢查了一遍駕駛艙的儀器，見都破得沒法修了，葉初搔了搔頭，準備下船手工確定一下緯度。

既然是在地球，那麼礙事的太空服就可以脫掉了。

換下安全罩碎成渣的太空服，套上一套完好的迷彩背心和牛仔褲，葉初想了想，又扯下一塊紅色綢布襯裡綁在手臂上。

這是三百年前星際牛仔的標準打扮，沒想到來到這裡，他又回到原點，一切從頭開始。

「對了，門外那傢伙還沒處理。」葉初一拍腦袋。

從男子知道純種人類稀少來看，應該是土著，那身華麗麗的軍禮服說明他在軍中地位不低。那麼問題來了，他為何乘著逃生艙出現在「沒有那麼多科技設施，離帝國首都行星也不夠近，現在購買有禮包贈送」的便宜地球上？

想了想，葉初決定對他客氣點。初來乍到，他尚無片瓦遮頭，說不定還要靠這男人搞筆啟動資金。

上唇忽然一陣火辣辣的疼，男子一個激靈，頓時從暈眩中清醒過來，只覺頭痛欲裂。

一睜眼，便看到才與自己交過手的青年退到兩步開外，手裡示威似地轉著一把能量槍。

注意到自己的手腳均未被綁縛，男子眼中掠過一抹危險的暗色。孰料剛一動彈，手腕處就傳來撕裂的疼痛。

見狀，青年沖他吹了聲口哨：「剛才忘了提醒你，這種軟性鋼條連骨頭都能輕易割開。啊對了，我在你腰下也放了一根，如果你不介意斷子絕孫的話，大可繼續。」

男子這才注意到，自己周身插滿了極薄的彎曲鋼條，像個鏤空罩一樣，把他牢牢釘在地上。

「別瞪我，也不想想剛才你對我做過什麼。」

說到這個，男子頓時全身一僵。當時沒有多想，事後提及，青年那修韌完美的身體頓時充斥腦海，甘甜的信息素也似乎重新縈繞鼻端，久久揮之不卻。

「……我只是想確認你的純種人類身份。」壓下尷尬，男子生硬地說道。

「哦？然後呢？」葉初不動聲色地問道。

如果這男人說可以將他當做特別照顧對象，給予更好的生活，那麼他之前的猜測便確鑿無疑：對方來頭不小。

至於接下來，當然是在這肥羊身上狠狠薅幾把羊毛。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在這個時代，稀少的純人類會受到怎樣的優待。但葉初對那種金絲雀的生活不感冒，只對好處有興趣。

這麼想著，葉初看似依舊漫不經心，但視線卻已不動聲色地鎖定了對方，不放過每一寸細微的反應。

但這麼一看，他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慢著，這男人同樣沒有亂七八糟的耳朵尾巴，剛剛被割開一道口子的手臂同樣光裸平滑，不見毛髮或者鱗片。

究竟是他的動物表徵生在更隱密的地方，還是，他也像自己一樣，是個純種人類？

葉初開始後悔剛才鬆綁時沒順手把人扒光看看。但轉念一想，現在也不遲。

這麼想著，他緩緩向男子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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