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3

第7章 .13

距離玄同派這回的門內選拔只有兩天時間。

代掌門夏一文極看重這次的人選,連選拔的模式都完全比照昆崙山巔之上的。介於豐厚的獎勵和夏姓代掌門的雷厲手段,各峰都不敢懈怠,精心準備著。報名參賽的弟子們紛紛閉關做最後的衝刺,一時間,整個門派內極其和諧。

不打算參加內比的普通弟子近日課業輕鬆不少。申季仁閑來無事又上凈明峰去串門,然而這次他見到了另一番奇景。

向來不知愁滋味的陸清隱竟然滿面愁容地坐在松樹下發獃,嗯?那條在他頭頂上亂轉的東西是……

申季仁生怕自己看走了眼,忙抬袖揉揉眼,再定睛一看。

鹿角、蛇身、四足、馬頭、魚鱗……集齊這幾樣特徵的生物是什麼還用說嗎?

申季仁將唾液艱難地吞咽下去,眼珠子緊跟著騰在半空扭動的玉泉。

龍!這可是真龍!!雖然看上去小巧了些,凈明峰上真是什麼都敢有!

長吁一聲,回魂的陸清隱發現了來人,他沖著對方揮手道:「申師侄,你來啦。」

時值正午,廚房的門檻上,有兩個人坐在上面,其中一個捧海碗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一口氣把一碗甜湯喝了個底朝天,放下比臉盤還大的碗,陸清隱心滿意足地一抹嘴。

「呼——好喝~!」

喝水不忘挖井人,他用力拍拍身邊的申季仁,真誠地誇獎道:「不錯嘛,師侄,許久不見,手藝快趕上我師兄了。」明明他比申季仁年紀還小,但是稱呼起來非常順口。

被拍的肩膀一陣疼,但是又不敢當面揉,申季仁訕笑著挪了挪臀部,「呵呵呵,清隱師叔過譽了。對了,怎麼不見清鴻師叔?」他方才在廚房裡煮湯時就發現灶台上積了一層薄灰,應該有數十天沒人用過了。

「師兄去山下歷練了。」

眼巴巴看著碗從滿到空,一點湯汁兒沒嘗到的玉泉甩著尾巴,細長的身子卷著空碗嗚嗚地直叫喚。

二話不說,申季仁立馬把自己那碗沒動過的湯獻上。

「歷練去啦,那明後天該回山了吧。」

望著空碗出神,陸清隱神情有些低落地說:「不知道,應該是回不來。」

「啊?他不參加內比了??」申季仁大吃一驚,他還記得顧清鴻先前是很有信心進入前五的。

「事情一言難盡……」凈明峰上最近發生的事根本不能為外人所知,陸清隱含糊過去,岔開話題,「反正內比我會去參加。對了,師侄,我離開得太久了,你與我說說我那些個對手的情況唄。」

「對……手?」這下輪到申季仁愣住了。內比還沒開始呢,哪裡來的對手啊。

點點頭,陸清隱極其自信地說道:「就是獲勝呼聲比較高的那些人,我知道你們私下肯定開了盤的。雖說我進前五是沒問題,但我也很忙的,速戰速決最好。對了,我的賠率是多少?」

************

擺在穆一遠面前的是一張紙,上面有幾個名字。

視線在陳福真和紙之間來回,對方閉目養神一言不發,穆一遠輕咳兩聲。

「你挑個。」

師父那不容違抗的語氣令穆一遠泄了氣,他聳拉著腦袋,弱弱地抗議了一句:「其實也不用這麼急……」

砰地一聲,不遠處石桌上的茶具被震得彈起來。

陳福真那隻帶著些少年圓潤的手拍在桌上,額上青筋暴起,雙目瞪得滾圓,他厲聲道:「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麼樣,那雙腿能下地嗎?你連坐起來都費勁了!現在還不急,等你死了才要開始急嗎??」說這話的時候,他是又氣又心疼。

龍髓發作有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令人□□高漲,喪失理智,如果得不到紓解,那麼就會進入第二階段,積累的□□就會變成蝕骨的疼痛。

起初穆一遠是依靠他所說的止疼葯來抑制龍髓之痛,稍有成效,但是隨著次數的增多,加上他後來執意要把致幻類的剔除,止疼葯對他的效果越來越差。疼得骨頭都要散了,五臟六腑都要挪了位,渾身無力,終日只能躺著,疼痛挨過去了恢復點力氣后能靠在床背上。

「暫時死不,額,您放心我今天肯定挑出一個來。」穆一遠嘴裡小聲嘀咕著,見陳福真又要發怒,他立馬改口拍胸脯保證。然而這樣的話,他已經說了不下五回。

對於徒弟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悔,陳福真這次決定毫不讓步,他指指穆一遠手邊的紙,一字一頓,嚴肅道:「現在,立刻,馬上。」

看著額發汗濕,蒼白脆弱的徒弟,陳福真長嘆一聲,放軟語氣道:「一遠,你的身體你心裡是有數的,道理你也是明白的。別忘了你那日與他們是怎麼說的。」

「死和解藥,你選哪個?你現在的身體,還能挨過幾次?」

話說出去容易,可真的到了做選擇的時候,猶猶豫豫。

害怕?是有的。每次發作起來,□□和痛苦交纏,他都以為自己要死過去,那一刻他是想屈服的。可是緩過來后,他又覺得不甘心。

即使眼前已經是絕路,還是不打算回頭。

在這個方面,自己和徒弟顧清鴻是出奇的像。

怎麼又想起來他來了?

顧清鴻屢屢出現在自己的幻覺中,就好像一個危險的訊號,腦中警報直響,穆一遠立刻停掉了致幻劑,效果拔群。

那些需要打馬賽克的畫面再沒有出現過。

穆一遠擦擦額頭上的汗,鬆了一口氣,之前果然是葯嗑多了。

言歸正傳。

在陳福真的注視下,穆一遠只能用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去把紙捻起來,視線在那些名字上游移。名單上有男有女,其中有不少他聽過的。

從疼痛中緩過勁兒來的穆一遠不禁生了幾分開玩笑的心,這架勢,跟皇帝翻後宮牌子似的。不過,這些人都是各門各派拔尖的修士,不是他翻了名就會有人抬著送上門的。他忽然很好奇陳福真有什麼方法令他與選中的人「雙修」。

聽了徒弟的問題,陳福真冷峻的神情有些緩和,原來一遠遲遲不選人是因為有這份顧慮。他馬上就笑著給徒弟遞上一顆定心丸。

「你只管選,其他都交給為師來做。」

誰知這自信的語氣加上笑容,沒讓穆一遠定心,反而有些緊張。

師父,為什麼我有種看「有錢老爹為智障兒子強娶隔壁村村花沖喜」的即視感。

好好的一個修真劇到後半段的走向竟然是家庭倫-理苦情劇。

最終穆一遠還是迫於情勢,選了一個人。

性別男,門派羅浮山,道名巫真凡。

「資質不錯,你為什麼選他?這位坤道夏源秋呢?」雖然沒有直說,但是陳福真既然準備了男女兩個選項,他還是希望徒弟能選位坤道。

靠在床背上久坐,對現在體弱的穆一遠來說有點辛苦。而且話題已接近尾聲,他支撐著躺下。僵硬的背脊接觸到床板,他舒服地長舒一口氣:「我和他見過幾回,有點交情。」

殺熟這種事,他比較拿手。要師父真的做出什麼把人打包扔他房裡的事,他還可以解釋。

雖然人並不是他最中意的,但總算是選好。陳福真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他不能靠穆一遠太近,以防引起的不適。在叮囑了幾句話后,監督穆一遠蓋上被子躺好后他就離開。

快走到石門口時,他說了一句話。

「你別擔心顧清鴻,我有個熟人見到他在呈州附近的山中修行。」

然後他聽到徒弟翻了個身,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嗯。」

呈州位於大陸的邊緣,州內的山多屬於昆崙山一脈,四面環山,中間凹陷,成盆地狀。氣候濕潤,樹木茂盛。因為山中多異獸猛獸,很難狩獵,所以呈州人並不多,主要集中在首府所在的小平原上。

但很難並不代表沒人去,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產生的風氣,呈州首府的貴族富人們開始熱衷於率隊上山打獵。

嶄新的金漆柘木製成的弓快要被雙手的主人抓變形。

就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區別於隊伍中其他人的白皙雙手因為不安而緊緊抓住弓身,大眼睛中充滿了瀕死的恐懼望著前方,刺耳的尖叫聲衝破雲霄。

身高一丈的異獸一口叼住護衛隊最後一個成員的頭顱,咔嚓一聲,紅色的液體混著白色的乳體飛濺。失去頭顱的屍體,像個扭曲的布娃娃,跌落在地,與他數十位隊友一樣。

醜陋的異獸發出如小鳥般鳴叫的聲音,分叉的細長舌頭舔過利爪。毒蛇一樣的瞳孔動了動。

它在看我……我要死了……

被嚇傻的林珊動彈不得,腦中除了死亡之外一片空白。額上淌下的鮮血流過眉骨,淌進了她的眼中。

天地都染成了血紅色。

異獸動作帶風,呼嘯而來。

她認命地閉上眼睛。

死,會不會很痛?

然而死亡並沒有如期而至。也不知過了幾秒,她顫抖著睫毛,緊閉的雙目微微睜開了一條縫。

她看到了剛剛彷彿有吞天噬地之能的異獸,被一隻手刺了個對穿。

那是一隻怎麼樣的手。

林珊曾經看過無數的手,從武將猛士,到內院女眷,竟然沒有人的手比這更有力、更漂亮。

單薄修長,指節分明,滿是血污,掌心上還抓著異獸那顆跳動的心臟。

血腥,詭異,可偏偏林珊看得目不轉睛。

夕陽的餘暉下,那隻手彷彿鍍上一層佛光,莊嚴聖潔。

沒了心臟的異獸身體抽搐了兩下,就轟然倒地。

「臟。」顧清鴻面無表情地將心臟隨手一扔,以符紙召來清水將一手的血污洗凈。他掃視了一圈,發現還活著的就只有那個獃獃的女人。

剛剛的叫聲就是她發出來的吧。

看衣著打扮,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千金。

想到這段時間出現在附近的人,大多數是這樣的打扮配置。顧清鴻譏諷地笑笑。

他想到師父曾經說過的,作死就一個人作,別拉人陪葬。在他看來,這些跟風炫耀的人就是在作死,可憐的是那些陪葬的。

「等……請等……」女人聲音怯生生的。

顧清鴻腳下一頓,扭頭看過去,冷漠地看著她。

許是鬼門關外走過一圈,女人的聲音還帶著點顫抖:「多……謝……您的救命之恩……」

他點點頭。正要繼續走,卻又被女人喊住了。

「能不能請您告訴我您的名字,好讓我日後報答……」

報答?顧清鴻在心中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下四個字在傍晚的空氣中彌散。

「別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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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心拆了西皮[穿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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