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允哥哥
天如水，月色朦朧溫靡，偶有微風拂面，撩撥人心。
明珠忿然地將允翊剛剛換下的「血衣」扔進小溪里一陣□□，濃烈的血腥味被歡快流淌的溪流沖刷的乾乾淨淨，微涼的水流從明珠白皙柔嫩的指尖溜走，明珠擦了擦額角的汗珠，將衣服擰乾，大力地抖了抖便將其甩到肩上，朝著火堆處走去。
允翊端正坐在火堆旁，身邊是一堆吃完的兔子骨頭，斜睨了一眼氣喘吁吁走過來的明珠，明珠將肩上的衣服對著允翊一番驚天狂甩，水漬濺了允翊一身。
允翊皺了皺眉，並未多言。
明珠將衣服晾在火堆便，舒服地靠到允翊對面的一株大樹腳下，輕鬆地眯著眼睛打算小憩一會兒。
「你多大了？」
允翊突然出聲，明珠含糊道：「十五，你呢？」
允翊不答，面色卻生出一片可疑的紅暈，明珠可沒看見。
明珠素來畏寒，月兒林夜間濕氣頗重，明珠便用內力禦寒，但她吐納之功並不善用，體內真氣無法控制得當，一時覺得燥熱不堪，隨意地扯開胸前兩顆扣子，露出了麻布衣服下淺灰色的中衣與鵝黃-色的褻衣。
允翊盯著她微微有些起伏的小胸脯，回憶起白日在半空中自己胡亂抓住的那個部位，為何她的下身與自己不同……臉上的紅暈更加深了。
明珠因體內燥熱睡意漸消，裝睡眯眼偷看允翊，不料允翊也在看自己，頓時臉紅心熱，別過了腦袋。
允翊對於明珠的性格十分好奇，不免忽略其他，只是一味地盯著她看。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明珠突然跳躍而起，朝著允翊大聲說了一句，話說完有些心虛，便又此地無銀三百兩道：「是不是又發熱了？」
允翊嚇一跳，木然地搖頭：「無事。」
明珠給火堆添了木材：「今天你可惹了大禍，你不是我們村兒的人，大不了一走了之，我如今被你害得不敢回去，也不知道爹娘要擔心成什麼樣了。」提起沈田兩口子，明珠神色黯然，言語中多了份愧疚。
如果不是因怕連累二人，明珠早就狠狠教訓村長了。
幼時小明珠得了「天煞惡女」的稱號，村長便覺得村子里任何的意外壞事都是小明珠惹來，事無巨細，就算是誰院中的豬難產都要怪到小明珠的頭上，之後小明珠被村長「溺死」，村長仍不滿沈田一家，處處找茬：縣裡徵稅村長專門多收沈田一家幾十文錢；村子里辦白喜事，村長給沈田一家的吃食是最次的，有時候就是一碗清湯，卻偏偏不能少了禮錢；若需要修堤上山採石之類的群體勞動，村長便專門點名要沈田和明珠一老一小齊齊上陣，並且親自盯著二人幹活，專挑最累最粗的活給他父女倆。
沈田最是懦弱，一味的息事寧人，近幾年村長找的茬才漸漸少了些，但是只要碰到沈田一家，少不了一頓拐彎抹角的編排。
允翊見明珠面色難看，輕輕道：「這口氣我日後替你出。」
明珠燦爛一笑，明眸閃爍：「你今天已經幫我出了一口氣了，若不是這樣，誰願意冒天下之大不韙將你救下。」
「你懂的倒多。」允翊也倚靠到一棵樹下，懶懶地吐出幾個字。
「嗯？我懂的什麼多？」沈明珠好奇，富貴人家說話果真是高深莫測，不過自己的二哥三哥說話也沒這麼讓人難以理解呀。
允翊默然，一介鄉野村夫，識文斷字，出口成話，不僅善用醫學，還武功瞭然，這不算多？『冒天下之大不韙』哪個村中孩娃能說出這種話。
「你成日悶頭不說話，你說的我又不懂，我問你，你又不理我，罷了，睡覺！」明珠索然無味，枕著手臂靠著樹繼續闔眼睡覺。
這便是沈明珠，一時起意便能吟詩舞劍，一時又放浪形骸不拘小節，若是養在深閨，哪兒能養出這般靈慧卻又豁達的性子？
沉默良久，允翊淡淡道：「言多必失，並非我天性如此，世人皆有其難處，你還太小，很多事都不懂。」
明珠悶悶笑著，允翊道：「你笑什麼？」
「你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難能可貴啊！」
「……」
「說得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似的。我瞧著你一副年少老成的模樣，生的好模好樣，為什麼偏偏要裝出一副陰沉沉的模樣，讓人看了不寒而慄，平白地將人與人的距離給拉遠了。不知道你對你的父母是否也是這個態度？」
允翊輕輕咳嗽了一聲：少年老成？
「我們倆相逢是緣，我救了你一次，你也幫我報了仇，我們要不結拜成兄弟吧？」明珠最羨慕江湖俠義，別中鶴給她看了很多類似的書籍，也跟她說了一些江湖兒女的浪漫故事，她便脫口而出。
允翊垂下頭，冗長的睫毛在月光下掃出一道淺淺的陰影，未置一詞，你救我又何止一次。
「不肯便算了，你嫌棄我是鄉下人，我也不強求你。」明珠氣沖沖道：「我才不是那種攀附有錢人的土鱉子！」
允翊眼眉一彎，笑道：「我長你五歲，以後便是你的兄長。」
明珠學書上的英雄，站起來抱拳朝著允翊鞠了一躬：「允哥哥。」明珠平時也從不控制自己的聲音，本就比較纖細溫軟，如今這一聲允哥哥更是甜膩酥軟，叫得允翊心魂微動，不免抬眸多看了明珠一眼：「你叫我允大哥便是。」
明珠只想著自己叫二哥三哥都是喊的「二哥哥、三哥哥」，便也就這麼喊了，剛一出口也覺得有些奇怪，便改了口：「好，允大哥，以後我就是你的珠弟。」
「嗯，珠弟。」允翊神色有些抽搐，他兄弟頗多，還是第一次如此稱呼人。
明珠大義凜然地脫下自己外罩得麻布衣，允翊提聲道：「你要做什麼？」
「夜涼，允大哥發著熱，這濕衣服一時半會兒也幹不了，不如先蓋著我的衣服吧。」沈明珠剛認了大哥，便做出一副無私奉獻肝膽相照的模樣，若是別中鶴看到她這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只得哭笑不得。
允翊漠然接過衣服，一股清新的味道撲面而來，是允翊從未聞到過的味道，讓他微微有些沉醉，隔著火堆望向明珠笑吟吟的大眼睛，如同鑲嵌的一雙明亮寶石，與他那張黝黑的小臉一點兒也不相稱。
「你先歇會兒，我們半夜溜回家。」明珠突然說。
允翊不說話，緩緩地閉上雙眼，不一會兒就陷入了睡眠。以前即便是躺在那懸鮫沉香木闊床上，枕著那青玉抱香枕，至少也要一個時辰才能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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