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外面的雨一直下著，有漸大的趨勢，歐晨和舒心坐在大廳的座椅上，秋意伴著雨氣飄了進來，激起一陣疙瘩。
「你確定沒事嗎？還是去檢查一下比較好。」舒心見歐晨臉上的難受表情已經消失，現在坐著也是正常模樣，兩個人卻都沉默著，有些尷尬。
「沒事沒事，坐一會兒就好了。剛才就是一陣疼，現在好多了。待會雨停了就徹底好了。」歐晨有些緊張，雖然剛才一連說了好幾個小謊，但她的心跳還是在加劇。
「那就好。」舒心見歐晨很是誠懇的樣子，也不再追問，她不想嚇到學生。
走廊里偶爾走動幾個，有人跟她們一樣，沒帶傘，又退回了閱覽室，有些人則打了電話，找人來送傘。歐晨看著自己的鞋尖，腦海中一遍遍迴旋吳嘉教給她的搭訕技巧。可是，總覺得在這樣的場合下，說出來不合適。
「你叫什麼名字？」舒心開口，語氣很是平常，想來也是為了緩解眼前的冷場吧。
「我叫歐晨。」
「你來上過我的課，我見過你。」舒心記起自己第一堂課上，那一閃而過卻讓她記憶深刻的臉。
「我不是外語學院的，只是聽說你的課很棒，所以慕名去聽。」歐晨的語氣也跟著輕鬆起來。
「那是我第一次上課，你就已經知道我上課很棒？」舒心笑了笑，倒也沒有揶揄的成分。她倒是頗為自信，覺得自己的課確實不會差。
「呵呵，你作為學姐時候的風采早有傳聞了。」吳嘉說了，對女生，要捧一點，卻別捧得太高。要讓她覺得你尊重關注她，卻不是為了熱烈追求。
「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我已經老了。」舒心笑得多了些。
「切，沒到30歲，說什麼老。就算過了三十歲，也不老。」
舒心沒再說什麼，歐晨以為聊到年齡這個話題，是個禁忌，但悄悄看了幾眼舒心，並沒有發現她有生氣或是不高興的樣子。只是不時望著外面的天，若有所思。
也許她是希望快點雨停，這樣就可以結束無聊的對話了。歐晨心裡有些失落，覺得自己的主動搭訕真是太失敗了，怎麼都達不到吳嘉那種可以輕易跟別人聊得風生水起，笑容滿面的效果呢。
「雨停了，我送你回去吧。」舒心看著外面的雨變得很小很小，幾乎快要看不到雨絲，站了起來。
「送我回去？」歐晨驚訝。
「你應該住在學生宿舍吧，從學校回去還有一段路，我開了車，送你回去吧。」
「不用麻煩了，我。。。」歐晨剛要拒絕，想起吳嘉說的，要抓住機會多接觸，立刻把話停了下來。
「是我把你撞倒的，我該負責。既然你不肯去看醫生，那我也要把你送回去。」舒心站在她旁邊，大有你不同意就不行的氣勢。
「那，麻煩舒老師了。」歐晨邁開小小的步子，騰挪著腿。
「你在門口等我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從圖書館到停車場還有一段路，舒心並不希望歐晨拖著腿跟她一起走過去。
「情況如何了？」吳嘉的簡訊在半小時前發了過來，但是歐晨一直沒機會看。現在留下她一個人，掏出手機。
「跟預想的完全不同。」歐晨懶得發消息，索性一個電話打了過去。
「恩，所以現在她要開車送你？」聽歐晨把大致情況說了遍，吳嘉反倒很開心。
「是啊，我都覺得不好意思，我牛仔褲一大塊污水印，待會坐到人家車上，弄髒了怎麼辦？」歐晨想起自己曾經看到過舒心的車，那可不是十來萬的小破車。
「你摔了以後不是又在大廳里坐了一陣嗎，垃圾早就印在凳子上了，沒關係，現在褲子早就幹了，你關注重點，別總去想這些無聊的問題。」
「重點是什麼？她說她認識我誒，說是在課堂上見到過我。」歐晨想起這一出，也很是驚奇。
「真的？她真這麼說？」吳嘉的聲音陡然升高。
「對，對啊，你這麼激動幹嘛。」
「白痴，說明她有注意到你啊。她的課堂學生那麼多，你又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她怎麼可能對你有印象？肯定是覺得你長得不錯，合眼緣了。」吳嘉耐心地解釋起來。
「合眼緣？就這麼人群里掃了一眼，就合了？」歐晨不相信吳嘉這話，哪有這麼快就能看上的。
「你要把我氣死了。合眼緣不代表喜歡，只是不討厭，或者你正好是讓她有點興趣的人，你以後的路還長著呢。只是比別人多了點點機會。」
「噢噢我明白了。那待會我要怎麼做啊？她說讓我等她，待會就開車送我回宿舍。」歐晨伸頭往停車場方向看了幾下，舒心的車還沒過來。
「恩，學校開車過來也就幾分鐘路程，你別磨嘰了，探下她口風，要麼跟她要個手機號碼，要麼再說下自己名字，混個臉熟。切記啊，別把你的心思表現得太明顯，不然人家肯定要躲你。」吳嘉暫時也沒有想到更多的辦法。
「好，我知道了。待會回去了再說。」歐晨看到舒心的車過來了，連忙把電話掛了。
「哎哎！我還沒說完呢。」吳嘉剛要讓歐晨別掛，就已經聽到嘟嘟聲了。她原本還想讓她給帶點吃的上來呢。
舒心的車緩緩停下，車窗打開，舒心朝她示意，歐晨微笑著挪著步子上了車。
「這次真的麻煩你了，舒老師。」歐晨依舊客氣地再次道謝。
「不要那麼客氣，你這樣，我就該一路跟你說對不起才是。」舒心開車的速度不快，而且一直專註地盯著前方。
「噢，那也沒必要，反正我也沒怎麼受傷啊。」歐晨抓了抓頭髮，心裡有點著急。眼看著宿舍就要到了，可是她還沒張嘴問她要電話號碼。
「噓。」歐晨剛想開口，舒心立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開車的時候，盡量少說話。」舒心說這話的時候，跟她在講台上的樣子有些相似，歐晨頓時有一種學生怕老師的感覺上涌。
老老實實地坐好，眼睛直視前方，也不再說話，車廂里真是安靜得可怕。
「你住幾區？」看樣子舒心還想把她送到樓下。
「不用開進去了，平時保安也不讓進。我跟同學約好了，在外面吃了晚飯再回去，我給她打電話，我在這裡下車就行了。」車子已經開到了宿舍區的大門外。
「恩也好。那你給你同學打電話吧。」舒心把車靠邊停下，卻並沒有讓歐晨立刻下車的意思。
「等一下，等你同學來了你再下去。」歐晨邊拿出手機邊要解開安全帶去開車門，被舒心叫住。
「讓同學看到不太好吧。」歐晨覺得讓別人看到老師送她回來，不是很好。
「你受傷了，我送你回來，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現在雨還沒有完全停，留你一個人在路邊並不安全。」舒心解釋完后就不再說話，眼睛瞟了一下歐晨手裡的手機，示意她就在車裡打電話。
縮了縮脖子，歐晨乖乖地撥通吳嘉的電話。
「哎，咋還沒到啊？你這路開得夠久啊。」
「吳嘉啊，你出來吧，我就在宿舍門口，出來我們一起吃晚飯啊。」歐晨一字一頓地說著，希望吳嘉能領會她的意思，千萬別讓她在舒心面前解釋。
「噢？噢，好的好的，我馬上就來哈。」吳嘉不愧是經驗豐富的人，轉念一想，大致明白了歐晨的意思。掛了電話，立馬飛奔下樓。
「吳嘉，我在這裡。」看見吳嘉出來，歐晨這才開了車門下去。
「喲我瞧瞧，還行，沒大事。」吳嘉走了過去，還裝模作樣地把歐晨在原地轉了兩圈，前後看了看。
「那舒老師，我走了，謝謝你啊，再見。」歐晨彎腰扶住車窗，跟舒心告別。
「恩回去后多休息。如果還有不舒服，你可以來找我。」舒心點點頭，看到歐晨跟同學站在一起並無異樣，開車離去。
望著舒心的車消失，吳嘉一陣嗤笑把歐晨攬過來，「行啊你，急中生智，這麼一撞可比你原先計劃的要快很多啊。」
「那是意外！我也沒想到，當時下著雨我也沒抬頭看，誰知道一下就撞上了。當時還真疼。」歐晨揉了揉傷處，要說一點事都沒有那也是假話，今晚洗澡，估計就能看見淤青了。
「人家舒老師不是說了嗎，要是還疼，可以去找她啊。她是願意負責的。」吳嘉故意把願意負責四個字念得很大聲。
「你說的辦法到底行不行啊？別到時候人家討厭我躲我還來不及。」歐晨總覺得吳嘉說的那些法子，都很輕浮的樣子。
「原本是挺有把握的，但是吧，我現在看到你，就又覺得有點風險了。」
「什麼風險？」
「你難道沒趁著等車的時候挽救一下你的形象嗎？你知道你現在的髮型多麼的讓人不想回憶嗎？」吳嘉打開手機的前置攝像頭，放到歐晨眼前。
歐晨眼睛瞬間睜大，後面的話，她已經不想再說。
無法想象，剛才舒心就一直對著她這個形象，哎，果然是個好老師，竟然沒有從她臉上看出任何厭惡。雖然自己的樣子是不醜，可是，可是任憑哪個女生，都不會喜歡這個造型的吧。真是狼狽到家了，還不如平時的她呢。
「好了，發生的已經發生了，今後多去聽聽舒老師的課，努力提高英語水平，你還是有機會的。」拉著鬱悶的歐晨往飯館走去，吳嘉也不敢放肆地笑下去，畢竟這頭上滿滿的發泥是她親手抹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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