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揉了揉兩天沒洗的頭髮，歐晨在姑姑的辦公室里很是苦惱，物業催了幾次，讓儘快繳納費用。歐葉妮胃出血需要靜養，暫時還不能出院，歐晨替她接了兩次電話，這件事，就擱在她心上了。

「水費、電費、網費、物業費。。。。。。還有，欠薪條？」歐晨坐在歐葉妮的位置上，翻看著一疊厚厚的單據，想要分類整理好，然後逐一繳清。原本她還以為是姑姑太過忙碌，忘記去繳費，但是現在看著，應該有別的隱情，再忙，也不可能欠費這麼多吧？

「沒想到姑姑的公司已經這麼凄涼了。」仔細算了下所欠費用，歐晨倒吸了一口涼氣，靠在座椅背上，望著昏暗的天花板。

沒有告訴姑姑，歐晨用平時省下來的生活費把一切雜費了結了，只是這欠著的薪水該要怎麼辦？之前她沒有詳細了解過姑姑的公司到底是做什麼，但是她隱約聽姑姑提過幾次，當時覺得匪夷所思，但很難了解，而姑姑似乎也覺得這項業務難以登上大雅之堂，她們之間，總是很有默契地避開了。

定期給她的生活費，一直很豐厚，歐晨知道，姑姑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很在意她，希望她能過得好，生怕她覺得有落差。所以姑姑獨立承擔起照顧她的重任起，總是儘力維持著歐家出事前的水平。即便是表面，也要努力做到和原來一樣，只是她沒想到，姑姑已經如此精疲力盡了。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歐晨猛然抬頭，本能地有些害怕，今天是周末，整棟商務樓里，沒什麼人。剛才上來前，保安在下面看報紙打盹。

「你找誰？」來人是個妙齡女子，打扮入時，身材也很火辣。

「歐總在嗎？」雖然打扮很是成熟，但來人說話卻很是清純，歐晨誤以為是和她一樣的大學生。

「吶個，我姑姑她最近身體不太好，暫時還不能來公司。」歐晨站了起來，有些局促地在辦公桌旁邊，手暗暗摳住抽屜邊。

「還沒來？那她什麼時候能來，你知道嗎？」顯然對方對於歐葉妮的身體狀況並不關心，只是聽到歐晨說她暫時不能來，而蹙起眉頭。

「你有急事嗎？可以告訴我，最近公司的事情都由我代理。」歐晨脫口而出的話，似乎只想化解此刻的尷尬。只是話一說完，她自己覺得更加尷尬了，只好愣愣地等著對方答話。

「恩，歐總還欠我三個月的薪水以及提成。」看到歐晨主動擔下了責任，對方好像也沒那麼焦慮，情緒平靜下里。

「總共欠了多少？」歐晨想起之前翻看的賬本，唉，不知道這位姑娘是哪一個了。

「十萬。」

「啥？十萬？」歐晨長大了嘴，有些不確定，真的是十萬？

「是的。」對方拿出了歐葉妮寫的欠條，擺在桌面。

歐晨低下頭，掃了眼欠條，無力地閉眼又睜開。那的確是姑姑的字，的確是欠了十萬塊，哎，可是，她一時間也拿不出十萬塊啊。

「咚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又是一個美女站在那裡。

「請問你是？」歐晨剛要開口詢問，先前到來的人已經出聲了。

「ada，你也過來了？」兩個人應該認識。

「恩，看到燈亮著，就上來看看，也許運氣好呢。」ada倚靠在門邊，大波浪的捲髮搭在肩上，身上的香氣隨著空氣飄動，歐晨覺得鼻尖有些發癢。

「剛才她說，我們的薪水，她會負責的。」朝歐晨努了努嘴，看來又是一個來討薪的。

「你們都過來坐吧，這件事，我需要梳理一下。」歐晨倒是沒了頭一回的慌張，反正是欠了別人錢了，債主上門，她也跑不掉，不如來談談，看有沒有別的法子。

「欠你們的這筆錢，我會想辦法儘快給你們的，不過需要一點時間。所以。。。。。。」坐定后，歐晨輕咳了兩聲，斟酌著開口。

「不行。」還沒等歐晨說完，ada直接拒絕了，她已經來過幾次了，起初歐葉妮也是這麼說的，要不是看在合作幾年都很順利的份上，她當初也不會答應。可是現在，已經拖了多久了，要是再等下去，她還怎麼找下家工作。

歐晨滿臉的尷尬，卻也無法強硬起來，畢竟欠薪的人是她，別人自然有理由拿回自己的勞動所得。

「需要多久？」另一個人淺淺的聲音響起。

「最多一個月，一個月我一定想辦法把錢還給你們。」歐晨看到了曙光，也看到了對方眼裡的思考。

「那到時。。。。。。」ada還有些猶豫。

「好，我的那份錢，一個月後再來找你。」

「我也一起好了。」ada有些泄氣，但看了看旁邊的人，跟著答應了。

「等一等。」兩位美女起身準備離去，歐晨叫住了她們。

「還有什麼事，老闆？」ada有些不快，難得看到有人在，本以為上來可以拿到欠薪，沒想到還是要再等一個月。

「能告訴我，你們的具體工作內容嗎？這樣，我也好，也好評估一下獎金。」歐晨覺得她們的薪水太高了，雖然是姑姑的字，黑子白紙寫得清楚，但是還是有必要問清楚。

「你不知道嗎？」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詢問，讓歐晨瞬間紅了臉。

「我聽姑姑說過，但是當時我也沒太上心，所以不太記得了。」撓了撓頭，歐晨不好意思地瞥了眼兩人。

「高級公關，懂不懂？專門替僱主去做感情試探的，但是僅限於買賣感情，不會出賣身體。」ada說得很鄭重，雖然表面是一副雲淡風輕，還嘲笑了幾下歐晨，可她眼裡仍有故意掩藏的失落。

生怕別人不信她們的話，生怕別人誤以為她們跟失、足婦女一個性質，生怕別人會看不起她們。其實，在某個時刻，她們自己已經先看不起自己了。

「這樣啊。那。。。」歐晨有了心理準備，可直白地聽到這些，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訥訥地說了幾個字，就找不到接下去的話了。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相較於ada的火辣，另一個人顯得太文靜乖巧了，歐晨很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想如果可以，她要多給她加點錢。

「那公司最近的業務不好嗎？為什麼會拖欠你們那麼多？」歐晨不明白了，看這兩個美女的確挺好看的啊，賬本上記錄的其他人應該也不會太差，既然如此，為何還會周轉不過來呢？

「估計是得罪了人了，很多單生意都去了別家，連我們，都被挖了。」ada聳聳肩，對於這個事實，毫無感覺。

「這一行競爭也這麼激烈？很多人干這個嗎？」歐晨沒想到還有人會搶這種生意。

「小朋友，你還沒畢業吧？回學校的時候睜大眼睛看看周圍，那些漂亮學姐學妹，說不定都有另一個身份喲。」ada妖艷的笑，妖嬈地離開，留給歐晨一個難忘的背影。

忽然想起兒時看的電影，看到林青霞演的東方不敗，同樣的寂寥，讓人看不懂，卻說不出留戀的話。

「沒事的話，我也先走了。一個月後，我會再過來。」沒有再見，沒有刻意的告別，辦公室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

走到窗邊，卻看不到離開之人的身影，歐晨沒時間去感慨什麼。眼下，籌錢是最重要的，只是，一個月，湊出20萬，怕是不容易。而且，賬本上的其他人，指不定哪天也會來。

歐晨想要回去仔細問問歐葉妮，公司到底怎麼了？可是想到姑姑蒼白虛弱的臉，想起這些年裡她的艱辛，她就想把一切都扛下來。這幾年，姑姑為自己做的，為歐家付出的，太多了，自己一直在享受著她給我的庇蔭，天真以為外面的世界依舊純凈安寧。

「是歐晨嗎？」低沉的男聲在門口響起，歐晨循聲望去，被一副墨鏡給震了震。

「我是。」歐晨心想，估計又是個來討薪的，不過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富婆或是闊太太，喜歡這種類型的。

「我是來談生意的。」見歐晨並沒有太多熱情的寒暄，男人自己走了進來，在桌上放下一個文件夾。

「生意？不好意思，公司負責人暫時不在，不接生意。」歐晨還沒有形成概念，有了生意才有可能掙錢把欠薪解決。她只知道姑姑的身體還沒完全康復，她做不了主，也不知道對方來找的是什麼生意，萬一弄砸了，就更糟糕。

「不需要負責人，這樁生意，找的就是你。」男人並不在意歐晨的拒絕，反倒是自來熟地坐了下來，解開西裝外套的紐扣，很有把握。

「我？我能做什麼？」歐晨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你接下這筆生意，報酬是五十萬，我想，你和這間公司的老闆，都很需要這筆錢吧。」文件夾旁邊，出現了一張支票，二十萬，歐晨看清了。

「這是首付，成功后，剩餘的三十萬會立刻轉到公司賬上。」墨鏡后的眼睛一直盯著歐晨。

「我不懂這些，也沒做過，也不想做。」歐晨看著支票，有過片刻的心動，轉念，又被自己否決了。

「就是第一次做，夠生澀，才更容易讓人相信。我相信你可以做好的。文件夾里是相關的資料，你可以考慮一下，這是我的電話，考慮好了，告訴我。不過，盡量快點，我沒太多耐心。」男人起身，拿走了支票，留下一張名片。

「我不做。」還沒等男人轉身，歐晨又說了一遍。

「你會做的。」男人就像是沒聽到這話一樣，嘴角一揚，轉身離去。

「做你妹啊！」歐晨抓起文件夾甩向門口，紙張有一些散落出來，還有一張照片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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