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幾個醫生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頗為為難地看著佟偉明，這下惹得他更加焦慮，火氣也漸漸大了起來。他本不是一個暴躁粗魯的人，很多時候，即便是公司的事情再繁雜，他也可以一件一件，有條不紊地處理。

「直說。」佟偉明冷峻的聲音飄蕩在夜裡的醫院，更是顯得清冷。

「佟老先生的病情還算是穩定，不過今晚有人來探視后，就變得不太好了。若是情緒一直不穩定，恐怕再好的醫療方案也。。。。。」主治醫師從病房內走了出來，推推鼻樑上的眼鏡。

「誰來過？」佟偉明腦子中第一個浮現的人就是他的二叔。

「佟先生。」這個答案倒也在情理之中。

「我不是說過，除了我，不允許任何人打擾我父親嗎？」佟偉明很是惱火，掃視了門口站著的看護，他特地交待過的，就是怕父親的情緒被人影響。

「我又不是外人，偉明，我回來看自己的大哥，這個也是情理之中的。」佟立清尾隨而至，身後跟著兩個黑衣人，很是健碩。

「你怎麼又來了？」佟偉明現在的表情很是不耐煩，完全沒有剛才在酒店裡的謙和，隱隱的怒火正在醞釀中。

「你這樣軟禁大哥，就不怕被人知道嗎？」佟立清也懶得跟他兜圈子，眼裡升騰起一陣陰狠。

「你在胡說什麼？誰敢軟禁爸爸？」佟偉明對於佟立清的誣衊十分抵觸，他承認，在爸爸昏迷之前，他們之間是有爭執，可是他絕對不會做出軟禁父親這麼不孝的事情的。

「偉明，你小子是什麼底細，我這個做叔叔的能不知道嗎？你小時候是在我眼皮子底下長大的，你那點心思我早就看出來。只是不知道你爸爸知道不知道。」佟立清很是不屑地看著侄兒，如果不是收到風聲，恐怕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已經病入膏肓了，還真是小看了這個侄子了，把消息隱瞞得這麼好。

佟偉明多少預感到了叔叔話里的意思，不過這是他的秘密，也是他佟家的私事，要是真被二叔當著大家的面，恐怕又要惹出許多非議。而且，對於剛和自己訂婚的舒心也是個麻煩，到時候舒家也不會再像現在這樣沉默了。

如果不是在醫院，如果不是有外人在，佟偉明很想掄起拳頭，狠狠把這個所謂二叔打一頓，可是現在，不行。他仍要努力調整著氣息，保持克制，保持著一貫的風度。

「偉明，進去看看伯父吧。」舒心在一旁看了許久，她和林皓皓對於佟家的事情，聽聞過，卻不曾深入了解過。哪個有點聲望的家族沒有灰暗面呢？只不過是不願被揭開罷了，她舒家有，林家也會有。

「舒心，你跟我一塊兒進去，爸爸也一直希望我們可以訂婚。」佟偉明點點頭，拉著舒心準備進入病房。

佟立清冷眼看著，也不跟進去，但也不離開，就這麼跟幾個醫生一同留在病房外。林皓皓落單，一個人獨自坐在小沙發上，也不跟他們說話。

「林家小姐是否要回家？我讓人送你回去吧。」佟立清看上去很年輕，但輩分上還是比林皓皓他們高，話里些許輕佻的意味讓林皓皓聽上去十分不爽。

按照她平時的性格，早就要翻臉，如果碰上她穿著制、服時，估計就要被鄭重警告了。不過佟立清的身份她還是記得的，不想給爸爸還有哥哥惹麻煩，眼下她也的確是想要回家了，穿著個禮服就跟著來了醫院，現在讓她自己回家，還是多有不便。

「那麻煩佟叔叔了，不過能不能請您親自送我回家呢？」林皓皓愉快地站了起來，臉上笑得很是誠懇。

「十分榮幸。」佟立清玩味地笑了一下，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老闆。」身後的黑衣保鏢也跟了上來，佟立清抬手阻止。

「你們留在這裡。」佟立清知道今晚他是不可能見到他大哥了，剛才跟佟偉明的兩輪過招，讓他有點吃驚，這個小子，幾年不見，倒是長了不少能耐。現在他也需要一點時間，去好好想想該如何對付他。

林皓皓在電梯里，看著樓層數一格一格變化，又像是觸景生情，想起下午的回憶，彷彿就是剛剛才經歷，一切都那麼真實，連肌膚的感觸都那麼深刻。只是，當那個數字停在那裡，她的呼吸忽然急促起來，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會有人出現在她眼前，而那個人，自己還沒做好準備見到。

佟立清站在靠門的地方，身後林皓皓的情緒突然發生變化，他有所察覺，還來不及轉過身去探究，電梯門就打開了，外面走進來一個年輕人，滿臉的疲憊。電梯里的空氣瞬間轉換了味道，變得十分古怪。佟立清留心地觀察起來，林皓皓似乎對於這個走進來的年輕人有特別的在意，可又讓人分不出到底是怎麼樣的在意。

「你也是到停車場嗎？」年輕人進了電梯就靠在另一邊，眼皮耷拉著。佟立清見她並沒有按亮樓層燈，便主動開口詢問。

「嗯？噢，不是的，我去一樓。」歐晨聽有人這麼一問，才記得去看一眼，如果不是別人的熱心提示，估計自己要渾渾噩噩地跟著去了地下負一層。

林皓皓一直僵直著背，從歐晨在電梯門打開的一瞬出現在她眼前，到剛才，她從電梯中離開，她都沒有開口跟她說過一句話，不曾打過一聲招呼。脫下了警、服，又化了妝，歐晨認不出她，是正常的。可是，可是她分明從歐晨身上嗅到了那熟悉的味道，即便隔著許多距離，她的心仍是忍不住地震顫。

「怎麼？是有不舒服嗎？」打開了副駕駛的門，佟立清看著神思遊離的林皓皓，假意關懷地問上一句。

「還好，就是有點累。」林皓皓也懶得跟他糾纏，快些回家吧，逃離這離她那麼近的地方，那麼心就不會這樣難受了。

「你認識剛才電梯里的人？」半路上，車廂里太過寂靜，佟立清找了個話題。

「不認識。」林皓皓回答得極快，絲毫猶豫都沒有。

「那剛才的情緒不太對？我還以為是你的仇人呢。」佟立清就是有這種本事，不咸不淡的幾句話，就能將人的情緒激起來。

指甲掐在座椅的皮套上，林皓皓扭頭看著車窗外的倒影，不想再多說什麼。她的事情，輪不到佟立清去窺探，她的過去，如果她不想說，誰也別想問。

「我就不進去了，替我向林老爺子問好。」佟立清並不計較今晚遭受的冷遇，舒心和林皓皓似乎都站在佟偉明陣營，對他只保持著最基本的世家禮儀，其餘的，連多一點柔和都沒有。

「謝謝。」林皓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佟立清更為合適，乾脆就不叫了吧，反正眼下就他們兩個人，這句謝謝他收得到。

「是我，幫我查一個人。」看著林皓皓消失在視線中，佟立清緩緩啟動車子，他並不打算回到醫院，只不過這一次，在醫院的收穫倒是不少。

他有預感，今天電梯里的年輕人和林皓皓的關係不簡單，至於內情如何，他倒是很有興趣研究一下。看那年輕人的裝扮，他心下有幾分瞭然，只是沒想到，林皓皓竟然會喜歡這種類型，青澀得讓人難以出手。

「恩，查到多少？先發給我看看。」等佟立清回到寓所，助手的資料就已經發送到了他的電腦里。

「真是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層關係在。佟偉明搞不定，那就找舒心好了。」書桌上的紅酒杯里還有酒參與，穿著浴袍的佟立清心生一計，電腦里關於歐晨和歐葉妮的關係，很是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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