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儀式開始時，佟偉明才匆匆趕來，身上的禮服沾染了些許水滴，應該是剛才外面下雨了，林皓皓手裡拿著酒杯，卻仔細觀察著今晚的男主角。林皓皓對於佟偉明是不來電的，最初她家倒是想要撮合他們，不過很快林皓皓就以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喜歡女人，而且還開始戀愛了，所以任何男人都要滾開。

可是那段感情沒讓她笑得太久，她的父親甚至還沒出手拆散，那個讓她心動幸福的人竟然主動放開了她的手，讓她一個人留在原地，從此成為了個沉默的笑話。林皓皓為此消沉了許久，她也恨過，詛咒過那個人過得不好，只是，時間久了，心裡的那點不舍還是佔了上風，所以當她知道歐家出了事，她的心竟還有點疼。

佟偉明，應該是很多女人都想要搭上的人吧，人長得不錯，身家豐厚，沒有複雜的情史，脾氣也還算溫柔。不過嘛，他再好，舒心和她，也都不會喜歡他的，因為佟偉明對女人的興趣，並不比她們對於男人的興趣多多少。這些在世家中屬於醜聞的事情，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過沒有人去捅破，也沒有人會去坐實。

「歡迎各位參加佟偉明先生與舒心小姐的訂婚儀式，下面，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新人。」司儀甜膩膩的聲音打斷了林皓皓的思緒，舒心穿著華麗的禮服與佟偉明並肩走進會場，燈光一直追在他們身後，兩旁的嘉賓陸續響起掌聲，舞台的終點，是數層的精緻蛋糕。

「等一下！」當佟偉明含情脈脈地握著舒心的手共同切開蛋糕時，一道宏亮的男聲響起，打亂所有節奏。

眾人轉身張望，想要看清走進來的男人是誰，林皓皓最先在心裡暗罵了一聲。看樣子，今晚的訂婚儀式是要毀了。林浩辰順著妹妹的眼神也看到了這個人，不過他倒是比林皓皓淡定，嘴角竟然還藏著了點笑意，好像早就預料到了。

「皓皓，別胡來。」林皓皓放下手裡的酒杯就要朝那邊走去，被林浩辰一把拉住。今晚他們兄妹是代表林家出席的，容不得任何閃失。

「哥，你放開我，我就過去看看。」林皓皓使勁還是沒能擺脫大哥的手，擰著眉低聲請求。

「佟家的事，我們外人不要參與，也輪不到我們去管。」來人正是佟偉明的二叔，佟立清。自從佟偉明父親入院以來，他們叔侄的矛盾就日益激化。

「二叔，你特地趕回來參加我的訂婚儀式，怎麼也不提前告訴我，我也好安排人去接你。」佟偉明等來人站到面前時，已經完全調整好了情緒，笑臉相迎。

舒心站在佟偉明的身邊，似乎並未受什麼影響，點頭示意了一下，沒開口。

「偉明，你真要跟舒家小姐訂婚？」佟立清假意笑了兩下，順帶掃了一眼佟偉明身邊站著的人，眼裡露出一絲鄙夷。

「這是自然，不然今晚也不會有這個儀式了。」佟偉明將舒心的手放到自己的臂彎，末了還輕輕拍了兩下，笑得很是堅定。

「怕是舒老爺子也不肯輕易同意吧，你膽子倒是不小。」搬出舒老頭，果然，佟偉明和舒心的臉色都是一變。

這次舒心從國外回來，隔天就是訂婚，這件事的確在舒家造成了不小的轟動。不過舒家當家人卻沒有派人前來阻撓，倒是一反常態的保持靜默，似乎與他們完全無關。但舒心知道，不反對，就代表著舒家的默認。她一直沒有回家，也沒有和任何一個舒家人接觸過，本以為，今晚若是會有意外，也會來自於舒家。

「二叔，你誤會了，如果舒爺爺不同意的話，今晚這會場怕是早就沒有房頂了。」佟偉明依舊淡定，從剛才二叔的試探中他就知道，二叔也沒能跟舒家搭上話。此時前來，不過是嚇唬他一番。

「就算是舒家鬆口了，我們佟家也不是那麼好進的。」佟立清在佟家的地位一直飄忽，不過輪輩分，他還是可以管住佟偉明的。

「原來二叔是在怪我沒有及時通知您來參加訂婚儀式，是我的疏忽了，我原以為提前一個月聯絡你，一定可以找到你的，誰知道秘書跟我說，您去了公海賭船，怎麼也找不到您。」佟偉明恍然大悟的表情，讓舒心心裡笑了出來。

沒想到佟偉明現在說話的表情這麼誇張，搞得反倒是佟立清爛、賭而沒能收到他的喜訊，現在跑回來問責，更顯得沒有氣量。不過她也清楚，佟立清此時回來，絕不可能是為了這一場訂婚，更多的，就是為了能接過佟氏的董事長之位。

「偉明，現在你爸爸重病昏迷著，你就著急要訂婚，這樣似乎不合適吧。我這個做二叔的，只好趕回來敲醒你，免得你被美色迷惑，做出些不孝的事情來。」佟立清的表情變得嚴肅，聲音卻是壓低了，刻意往前湊了一步，靠在佟偉明的耳邊。

「二叔有心了，爸爸知道你回來探望他，一定很高興。」佟家叔侄眼神針鋒相對，話里藏針，誰也不肯退讓，舒心在一旁，也懶得勸慰，反正佟家的事，她就不想管太多。

「偉明，電話。」助手在舒心耳邊低語幾句，她臉色突變，從助手的手裡拿過電話遞到了佟偉明面前。

佟偉明拿怪地看了一眼助手，分明是在說，找我的電話，你跟舒心說個什麼鬼。

其實助手是個新人，臨時拉來湊數的，平時都只是打點些外圍的事情，根本沒有接觸過他們這些主角，現在氣氛又那麼詭異，他怎麼可能有這個膽量自己送上去被罵。

接完電話，佟偉明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在燈光的掃射下，更是顯得恐怖。舒心輕咬了下嘴唇，拉起佟偉明就要朝外面走。台下的眾人原本是等著看好戲的，沒想到男女主角要突然離場，又沒有任何解釋，便開始躁動起來。

「舒心？」林皓皓掙脫大哥的手，快步朝舞台走去，迎上去問正要走下來的人。

「佟家老爺子發病了，情況不好。」舒心低聲說了一句，就已經說明一切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林皓皓義不容辭地要陪閨蜜一起去。

「我跟佟偉明過去就行了。」舒心抬眼看了眼四周，今晚的場合她知道，林皓皓要是跟她一起過去了，林家人不知道會是什麼態度。她不希望林皓皓回家後為難。

「他家複雜得很，你也看到了，他二叔就是特地回來找事的。現在舒家你回不去，我就是你娘家人。」林皓皓不顧舒心的反對，拿起外套，拉著舒心就要往外走。

「哎，你們等等我。」佟偉明跟身邊的助手交待了幾句，正要下台找舒心，看到舒心和林皓皓的背影，腳下步子加快，生怕跟不上她們。

佟立清明顯也收到了消息，跟著也走出了會場，司儀只得尷尬地在台上解釋，不過好在前來參加的賓客都是有頭有臉的人，並不會過分指責，不過眾人臉上表情各異，心中俱是玩味。原本只準備旁觀的林浩辰看到妹妹和舒心一起離開，就再也淡漠不起來了，這下，林家不想參和也是不可能了。

林皓皓坐在車上，距離醫院越近，她的表情就越是古怪，連旁邊的舒心都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扭過頭看著她，只見林皓皓半垂著臉，雖然沒有太過誇張的表情，可隱在霓虹燈倒映中的臉讓人感到了一絲忐忑。手指甲狠狠掐進臂彎，舒心看了一會兒，見林皓皓沒有任何回應，只得伸手把越掐越緊的手給握在自己手裡。

「佟偉明，待會要是你二叔跟過來，你準備怎麼辦？」佟偉明親自開車，車上沒有外人，舒心的話也可以放心直說。

「他不敢在醫院鬧，最多就是在病房門口廢話幾句，不必理會。」佟偉明神情嚴肅，只是緊握方向盤的發白手指多少透露了他的心情。

「你最好多派幾個人守住，你二叔可不是好對付的。」舒心對於佟家的印象還停留好多年前，那時她還沒有遇到那個冤家，她還是佟家相中的媳婦人選，那時，她就覺得佟家不是好打交道的。

「恩。」佟偉明的語氣里夾雜著淡淡的疲憊。

將車停穩，佟偉明並沒有下車的打算，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舒心，謝謝你。」佟偉明斟酌著開口，卻不敢看舒心的眼。

「大家互相幫助，你不用這樣。」舒心的語氣淡淡的，並不是溫柔體貼的，卻也沒有絲毫冷漠刻薄，簡單的一句話，將佟偉明壓抑了一晚上的情緒平復了些。

到了頂層的豪華病房，主治醫師在病房裡，幾個醫生在門外等著。見佟偉明過來，點頭向他示意。

「我父親怎麼樣了？」這是他特地請來的醫療團隊，只對他父親一個病人負責，每日的病情報告也只對他一個人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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